作者:楚潆
那军士看看对面的同伴,对他使了个眼色。
对面的军士抬眼看了看,轿子中规中矩,除了抬轿子的四人,还有五人同行,其中一位衣着不俗的,应该就是他们郎君。
他连车门帘也只是随意掀了一下,便往后退示意他们过去。
一人半贯钱,明显是笔好买卖。
李奏暗暗松了口气,跟在轿子旁边往里走,不远处的李凛见他们慢慢入了关门,手一挥,号令大家往前走。
“慢着!”
关门内一个军官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一身铠甲,眉头像是一辈子没展开过似的紧锁着:
“轿子怎么没检查?”
“哦,李将军,查过了的,他们是送娘子回蒲州省亲的。”那位收了钱的军士忙上前解释道。
“回蒲州?”李仲佶皱着眉问:
“风陵渡这两日洪水猛涨,昨日就已停止摆渡,去不了蒲州,你们不知道吗?”
阿冽真想打自己两个嘴巴:一心想着说个与洛泱方向不同的地方,他哪知风陵渡会停止摆渡?他思考着应对,只听李奏惊异道:
“停摆了?这我们还真不知道。多谢军将提醒,我们到江边水驿住下,待能渡河了再走。”
李仲佶把李奏上下打量一番,看着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还是挥了挥手,让他们过去。
他的视线却一直没离李奏他们的背影。忽然,他终于发现这些人是哪里不对劲:
既是抬着轿子赶路,他们的鞋底、裤腿怎都那样干净?
“何三,刚才那些人有问题......”他话未说完,只听一阵马蹄声,关门有人大喊:“禁军办事,快快躲开!”
“这位军将......”
“滚!军将也是你喊的吗?”阿茂一鞭子抽在守门军士身上,骂道:“长了几个胆子,竟敢挡禁军的路?”
娘的!禁军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换了个皇帝还是这样。
李仲佶一时顾不上鞋底干净的那几个人,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士兵被欺负。他大步朝李凛他们走去,抱拳陪笑道:
“潼关守将李仲佶,请问来者何人?”
“左羽林卫将军李凛,奉圣命使东都。”李凛马也不下,面无表情道。李琛下马,将羽林卫腰牌递到李仲佶手里,趾高气昂道:
“快快查验,我们还要急着赶路。”
“放行!”
刚才远远观察潼关门前情形,看他们管理松散,便知他们还未收到截杀命令。李琛远远见那将军盯着李奏他们看,有挥手叫过两个军士,忙给李茂使了个眼色。
李茂会意,这才朝门洞边上站着的士兵抽了一鞭子,吸引李仲佶的注意。
李仲佶一声“放行”,大家都暗暗松了口气,几十个人正要往关门走,只听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有人大声叫到:
“不能放行!拦住他们!”
“圣上有令,诛杀反贼!”
李凛一惊,来得好快!
昨晚他们没赶上潼关关门,在山神庙滞留一夜,果然今天追杀的就来了。这一声“圣上有令”,李奏说的“不会等他回去”,真的成了现实。
不管是谁登上帝位,绝不会放过已经灵前即位的李奏,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为何能使金银消失的苏洛泱。
“冲过去!”阿凛下令。
而李仲仁也已拔出腰刀下令:“拦住他们!”
一时间,潼关军营里涌出几百人,李琛他们只得丢下手中牵着的马,抽刀与潼关军厮打起来。
虽然这些近卫全部来自玄冰卫,但潼关军越来越多,他们也渐渐寡不敌众。
远处藏身山石之后的邵春握紧了拳头,他从箭袋里掏出弹弓,将一个火药球点燃,拉弓引弦,朝潼关军人群里射去。
“啪!”
邵春没有看到火药球爆炸,他已经飞快的离开藏身的山石,往陡峭的山崖上攀去。
“在山上!山上有埋伏!”一拨人朝上山的小道跑去。
邵春只不过是把他们往山上引,他往下又射了两颗火药球,便含泪从另一边下山寻李奏他们去了。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替李凛他们解围。
他还要护送小娘子回东都,不能死在潼关。
“嗷!”
“嗷~~”
邵春已经跑到山下,正要沿路奔跑,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叫声,随之地面“隆隆”的震动起来,他惊得嘴都合不拢:
十几头大象抬着鼻子吼叫着向前冲,它们从他身边跑过,邵春凭着耳朵上的那个打架造成的分岔,认出了那头年轻的公象。
“山神来了!”
“不,不是山神!是怪物!”
这群大象今年又出来逛吃,没想到比上次走得还远,竟然走到两京交界处来了,还成了百姓口中的“山神显灵”。
刚才邵春那几声火药弹爆炸声,惊扰了正在附近的象群,它们以为是挑衅,还没碰到敌手的象群竟然迎着爆炸声冲去。
潼关军只管自己逃命,哪里还顾得上拦人?可李琛、李凛他们却是见过大象的,见它们冲散了拦截的潼关军,李凛双腿一夹,高声道:
“躲开它们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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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三门峡
李凛、李琛带着大家往潼关城门里冲,那群大象对他们熟视无睹,只管往人多的地方踩。
再加上进出关的百姓尖叫着东躲西藏,几十个护卫趁乱入了关。
等候在路边的邵春早在前面拦住了一匹马,见他们奔来便大声道:
“跟我走!”
来下圣旨的传令兵已经被他们砍死,但他身上的圣旨却来不及搜出来。象群过去,潼关军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他们会根据圣旨用烽火台通知下一个军驿戒备。
此去东都洛阳还剩一半路程,虽已是平坦官道,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前路布满荆棘。
“阿凛!情况怎样?”
阿冽他们都听到了火药弹爆炸的声音。
若不是情况紧急,邵春是不会用上火药弹的,只有两个原因:
帮阿凛他们制造混乱、向李奏他们发出警报。
“郎君,传令兵刚刚赶到潼关,好在有那年在陆浑遇到的那群大象,它们冲散了潼关军,我们才得以脱身。”
大象?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那顶轿子。
现在就说有天兵天将下凡,他们绝对连眼都不眨。
“小娘子虽然不说话,可她一直和我们一起在战斗......”
邵春伤感的低下了头。他们虽一次次脱险,可前路漫漫,就在刚才目睹阿凛他们被围的瞬间,他的心中有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难以完成,小娘子掩护他进入密道前交给他的任务。李奏拍拍他的肩,骄傲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定又是她的计谋对不对?她总是会出人意料的带给我们惊喜。”他指着不远处的滚滚河水,自信道:
“你们看,这就是大河,它会一路向东流经洛阳。她已经帮助我们走到了水边,难道还有什么能阻挡她回洛阳的步伐?
追随一场,虽没能给你们带来荣华富贵,但我知道,你们凭记忆中的炼铁、淘金术,安顿下来娶妻生子,后半生过得也不会窘迫。
奏与各位就此别过,山高水长、各自安好。”
“郎君!”
“郎君,我们不走!”
李奏看着这些守卫过神阙洞、打过吐蕃,打过铁、淘过金的玄冰卫,他的笑容里泛起了雾:
“我们已找了船,船不大,容不下这么多人,你们在岸上走,更容易吸引到追兵的注意。现在河水暴涨,顺水行舟,我们的速度会比骑马更快。”
李琛抬起头,环顾周围的玄冰卫战士,对李奏点头道:
“玄冰卫服从阿郎任何命令。既然决定了,你们就快走吧,我们会分散走,先找地方躲起来。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再想办法回龙门、回小彭庄。
阿郎,李琛在此发誓,一生一世守护神阙洞,等您回来。”
他们看着李奏背起洛泱,下了河堤,在不远处的野渡上了一条渔船,只有阿凛、阿冽、邵春三人跟上船保护两位主人。
层峦叠嶂、河水泱泱。
一条常见的乌棚渔船,艄公将船撑出渡口,它便毫不犹豫的顺着滔滔河水快速向东漂去。
此时大河涨水,连渡船都停了,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会冒险坐船走。
阿茂带着大家一起把那顶轿子推下河堤,它翻滚着落入河水中,很快被河水冲得散了架,连一根木头都看不见。
“走,我们去给他们打掩护。把多余的马赶到官道上,兵分四路......”
李琛的声音被河水“哗哗”声掩盖,野渡周围很快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就像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潼关军很快组织起了搜捕,这里那里冒出来的消息,让他们疲于奔命、云里雾里。
李仲仁心头仿佛闪过一个可疑的影子,但转瞬即逝,他没抓住。
直到很多天以后,他才想起了那几个鞋底干净的抬轿人,和那位举止贵气的郎君。
洪水里行船固然凶险,但总比在岸上被人追杀要好得多,关键是速度还很快。
阿冽本是用二十两银铤买下这条船,那艄公见他们出手大方,又是急着送小娘子去治病,他心一软,便自告奋勇为他们撑船。
有个熟练的艄公当然最好,李奏又给了他一锭银子。艄公让孙儿把两锭银子送回家,自己陪他们走一趟。
好在有这位老艄公。
河水波涛汹涌,靠武力征服不了,要靠艄公胆大心细、顺势而为,和他常年与大河斗智斗勇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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