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晨潞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熙儿这孩子心思有些多……”杜小花的声音从东屋传来,“她是很单纯可爱,人也很好,但是对我们太好了……就别有用心似的……”
她说完又感觉自己不知道好歹,顾熙儿兄妹俩给他们家足足一百二十两银子啊,她活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这一百二十两银子,或许在镇上买一套房屋都用不完呢。
白松蹲在堂屋的门坎上抽旱烟,闻言呵斥妻子:“那小姑娘才几岁,她心思能多到哪里去?再者,像咱们家这样穷家破业的,人家能别有用心什么?”
他是老实人,听到儿子刚才念纸条上的话,就一门心思认定顾熙儿是个好人了。口口声声的留下银钱给妻子治病,妻子反而说人家不好。
杜小花语噻:“相公,是我说错了。”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
白薇却在想纸条上写的最后一句话。
熙儿和她说了许多话,让她不要忘记什么呢?难不成是要帮她找亲生父母这件事情吗?
顾慎等人在客栈歇了一夜,一大清早就又起来吃早饭赶路了。
顾熙儿没有睡饱,看起来恹恹的。她早饭吃的也不多,上马车的时候还特地拿了个肉包子。
“怎么困的如此厉害?”顾慎让幼妹靠着自己坐下,“夜里没有睡好吗?”
“睡好了。”顾熙儿打呵欠,“但还是很困。”
她找到了白薇,又把一直藏在心里的事情告诉了长兄,虽然隐瞒了一些,但到底轻松了不少,甚至感觉给自己装在肩上的担子都卸了一半下来。所以昨夜睡的就很踏实。
作者有话说:
这章挺难写的,我写了好久,删掉又重写。
大家看出这么多章也能看出来,熙儿不是个完美的,甚至不那么聪明,她太局限于一心要找回白薇了,有些作茧自缚,但是她就是这样的人,内心很柔软善良。谁对她好,她就加倍的对谁好。她也会慢慢成长起来的,需要一个过程,大家要耐心等一等她哈。
? 第37章
“要不, 你再睡一会儿?”顾慎拍了拍自己的双腿,示意顾熙儿:“可以枕着。”
顾熙儿摆摆手, “长兄, 不必了。我和栀子玩会翻绳就不累了。”
自从和顾慎“坦白了心事”后,顾熙儿以前的活泼劲又回来了,只是看着精神很不济。
栀子闻言从上衣口袋里拿了翻绳出来, 笑眯眯地:“小姐,您先。”
主仆俩你来我往的,倒也玩的高兴。
马车出了青溪县, 绕过临安城的路线, 直奔冀州的边界去了。这是胡俞昨夜和顾慎商量出来的结果,虽然回去燕京的路程绕远了许多, 但路上没有了灾民, 人身安全总归是多了保障的。
六月的天,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炎热极了。
连迎面风吹来都是热的。
马车里闷热, 顾熙儿待得很不舒服, 她也不玩翻绳了, 撩起帷帐往外看。远处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大大小小的,一座紧挨着一座。半山腰还种了许多笔直挺立的松树, 细细尖尖的叶子, 四季常青。
他们出行一路都走的是官道,很是平坦宽阔。
太阳照在顾熙儿脸上, 不多会儿, 她就觉得难受起来。
她立刻放下帷帐, 坐到顾慎身边去, 恹恹地:“长兄,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到燕京呀?我想母亲了。”
“日夜兼程的话,大概也到七月上旬去了。不然就是七月下旬或者到月底。”顾慎拿了汗巾给幼妹擦她额头上的汗,又吩咐栀子用扇子给她扇风。
“那要好久。”顾熙儿索性靠在顾慎肩膀上,她小小声说道:“……我此行是瞒着母亲出来的,也不知道母亲心里是怎么想,肯定有在怪我。”
“怪你?可能也有吧。”顾慎笑了笑,“但母亲应该更多的是担心你。”
顾熙儿心虚起来,她想起母亲对她是多么的好,“都是我不好,太不乖了。”
“你知道就好。”顾慎并不是责怪幼妹,只是语气有些悠远:“以后万不可再随心而为了,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和父亲、母亲说的,就和我说。我总是护着你的。”
顾熙儿应了“好”。
她倚靠着顾慎坐的安稳,就算马车不时有颠簸也不怕,就像顾慎说的,他总是护着她的。
耳边充斥着知了和不知名鸟儿的鸣叫,一声声高低错落,清脆又响亮。
马车刚进入冀州边界两日。顾熙儿就中了暑气,到底是她年纪小,来日的奔波让她的身子骨吃不消了,一连串的低热、恶心、嗜睡、浑身乏力等等,接踵而来。吃了汤药也不见效。
顾熙儿病着,顾慎也是心急如焚,奈何病去如抽丝……不过几日,兄妹俩就都瘦了一圈。
顾熙儿是吃不下饭,勉强吃下也很快就吐出来。
而顾慎是忧心焦虑,跟着也吃不下饭。他到底是个少年,虽然素日里也很是疼爱顾熙儿,但顾熙儿多由宋氏在照顾,什么头疼闹热的……他其实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依他在顾家的身份,也多是由别人来照顾他。
马车就这样走走停停的,到了七月底,终于抵达了燕京。
宋氏得了消息,早早的领着宁妈妈、白兰、杜若、杜鹃等人在府门外迎着了。她看着长子抱着女儿下了马车,眼圈登时就红了。
“慎哥儿,熙儿这是怎么了?”宋氏上前几步,看着病弱的女儿,又是心焦又是疼惜。
“她病了一路,近几日才好了些。”顾慎把幼妹放在地上,拱手给母亲见礼。
他身穿半新不旧的天蓝直缀,风尘仆仆的,尽是疲惫。
顾熙儿也上前去搂宋氏的双腿,软软糯糯的唤“母亲”,又和她撒娇:“我好想您。”
她自懂事起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宋氏这样久。
宋氏的泪水夺眶而出,附身把女儿搂在怀里,边哭边骂:“你这个小混账,一声不吭就敢偷偷的跑走,非要去外面游赏。是了,我和你父亲初开始是不同意你去的,但是你哀求几日,我们难道还能不允你?”
她双手都在发抖,又是后怕又是后悔,“再者,那外面有什么好的,你要是丢了怎么办?母亲还活不活了?”
儿子女儿一走,她整个人魂都没有了,浑浑噩噩的在家等待着,就盼着他们能早日回来。
杜鹃和杜若也跪在顾熙儿身侧,眼圈红着:“大小姐,您可回来了。”
若是大小姐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她们的命怕是也保不住。
栀子背着个小包裹就站在顾熙儿身后,她见到杜鹃和杜若连头也不敢抬,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她如今胆怯的很,生怕被夫人责罚。
“母亲,我错了。”顾熙儿也呜呜咽咽地哭:“我往后再不离开您了。”
宁妈妈也拿着帕子擦眼泪,又劝宋氏:“夫人,大小姐还病着,咱们赶紧进去吧。”
宋氏缓了好一会儿,她弯腰抱起女儿,还是幼时抱她的姿势,让女儿坐在她臂弯里。
顾慎说道:“母亲,我来吧。”
“……母亲,我可以自己走路的。”顾熙儿怕宋氏累着,也不想让她抱。
宋氏哪里肯依,她放在心尖上的宝贝终于回来了,简直想时时刻刻搂在怀里。
她转身往府邸里走去,又和顾慎说道:“你先回去碧落院洗洗澡,换身衣衫,再好生歇一歇。等到晚饭前再过来瑶光院,咱们一起去幕斋堂给你祖母请安。”
顾慎应“是”。
他走之前还摸了摸顾熙儿的额发,叮嘱她:“要乖乖听话,不许惹母亲生气。”
顾熙儿乖巧的应下。
落在后面的栀子去搀扶刚站起来的杜鹃、杜若,嗫嚅道:“姐姐们走路当心。”
杜若转头就骂了栀子,压低声音:“小蹄子,你也是胆子大的很,大小姐错了主意你不仅不劝阻,还敢跟着一起出府……等回了芳华院再说,仔细你的皮。”
“我劝了的,但是大小姐不听。”栀子也委屈:“大小姐是什么样的脾性,难道杜若姐姐不清楚吗?”
杜鹃瞪了杜若一眼,又看向栀子,“大小姐刚回来,你们这是做什么,都老实些。有事情等回去再说。”
正临盛夏,顾家墙头上从内而外伸展出几截合欢树枝,上面开出许多粉色小绒花,一轱辘一轱辘的,细软如粉扇。
宋氏抱着女儿回了瑶光院,又吩咐宁妈妈赶紧着人烧了热水抬进去净室。
她要亲自给女儿洗澡、洗头发。
净室里摆了桃木浴桶,茉莉胰子,玫瑰胰子,细棉布手巾,细葛布巾,蒯草席,猪苓等等。
杜鹃还拿了顾熙儿换洗的衣衫过来。
桃木浴桶里先倒入热水,又掺了凉水,直到温度适宜了才停下。
顾熙儿脱了衣衫站进去。她个低,桃木浴桶也蛮高大,肩膀就和浴桶沿平齐。
宋氏用细棉布手巾浸了水拧干,弯腰先给女儿擦身子,怜惜的紧:“熙儿,你怎地又瘦了?身上摸着都是骨头。”
顾熙儿知道自己惹了宋氏伤心,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就为了哄宋氏高兴些。
她表情却是委委屈屈地:“母亲,我一离开家就后悔了,夜里睡觉也想您,坐马车也想您,做什么事情都没办法专心去做……想您想的饭都吃不下。”
她是真的想念母亲,不过也没有到想的吃不下饭。
宋氏心都软了,“吧唧”亲了女儿额头一口。
她嘴角上扬,又带着埋怨:“傻孩子,您这么舍不得母亲,还往外面跑……”
“所以我后悔了呀。”顾熙儿伸手去搂宋氏的脖子,哼哼唧唧地:“熙儿再也不跑出去游赏风景了,只要母亲以后不嫌弃熙儿,熙儿就守在母亲身边,哪里都不去。”
若将来白薇回来顾家,母亲还肯认她做女儿的话。
“傻孩子,母亲怎么会嫌弃你?”宋氏笑着说道:“等你长大了,母亲就老了,只怕你就会嫌弃母亲了。”
“不会的。”顾熙儿连连摇头,又伸手作发誓状:“熙儿永远爱母亲。”
宁妈妈“哎哟”一声,逗顾熙儿:“我们大小姐小嘴抹蜂蜜了,怎地说出来的话都是甜言蜜语?”
白兰正和杜鹃用淘米水给顾熙儿兑洗头水,闻言都笑起来。
“没有呀。”顾熙儿一本正经地:“我这都是心里话。”
宋氏乐的合不拢嘴:“母亲也永远爱熙姐儿。”
一见到女儿,她什么不愉快和难受都忘的干干净净。
顾熙儿回来顾家是大事,除了去幕斋堂给顾老夫人请安之外,还特地去了郑氏那里。
顾二爷也从临安回来了。他看到顾熙儿安然无恙的,也十分高兴。
日子过的很快,七月过完就是八月了,一转眼又到了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仲秋节,是阖家团圆大日子,也是顾熙儿的生日。
顾家从八月十五前几日就开始着手准备过节,和给大小姐举办生辰宴的事情了。
顾程明夫妻俩娇贵女儿,还请了就近的亲朋好友过来。
顾熙儿穿了一身大红绣海棠花斜襟褙子,发髻上还簪了对赤金累丝红宝石梅花簪。
赤金累丝红宝石梅花簪是顾慎送来的,给她做生辰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