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闻言她也不推辞,顺势退到墙根儿下的阴影里。
那雪水儿其实就是升级版的绿豆汤。
绿豆加冰糖大火熬烂了,捞去外皮,挤上几滴薄荷汁儿,再撒一点糖桂花。
关键点就在于放凉后里头加冰,简直就是炎炎夏日的必备佳品。
张忠等人都一口气喝了好几碗,顿觉五脏六腑都跟着舒坦,这才像是重新活过来。
看他们五官舒展了,师雁行这才试探着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有个门子喝美了,心情好,口风就没那么紧,闻言笑道:“嗨,确实是大事,今年西边不是有几个州府大旱么,粮食减产,朝廷便十分看重剩下的。如今派了钦差大人四处核查各地田产……估摸着这几日就到咱们这边了。”
这消息瞒不了多久,且张忠也觉得师雁行会来事,口风也紧,倒不怕她四处乱讲,故而没有阻止同伴说话。
师雁行懂了。
朝廷钦差到,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
若这趟弄好了,保不齐政绩又添一笔;
若弄不好了,且不说加官进爵,能不能保住现有乌纱还不一定呢!
如此大事,由不得苏北海不紧张。
但这些对师雁行而言都不要紧,太遥远了。
此时她脑海中盘旋的只有一个念头:
我的机会又来了!
不就是地方政府接待么?
这个我熟啊!
第86章 雪糕
“老爷回来了, 快备水!”
苏北海进门时浑身都被热汗湿透,活像水里捞出来的。
他都顾不上和潘夫人打招呼,先弯腰在铜盆里搓了两把脸。
清凉的井水划过皮肤,带走了黏腻的油汗和大部分燥热, 苏北海惬意地吐了口气。
潘夫人又命人换了一盆新水, 苏北海重新搓香胰子洗了, 这才起身去里面换衣裳。
潘夫人亲自跟过去,见他里衣都被汗打透了紧贴在身上, 十分心疼, 亲自拧了一回手巾。
才在外头奔波几天,苏北海的脖子、脸就跟身上两个色了, 倒真有些勤恳办差的意思。
他接过手巾在身上抹了几遍, 换上轻薄的家常绸衫, 这才觉得重新活过来了。
“钦差大人要住的屋子,可准备妥当了?”
按照规矩, 打头的几位大人是要留住县衙的。
潘夫人点头,倒了一杯薄荷茶与他。
“我都亲自看过了, 一色陈设都是不打眼的,又额外请人从外面移了几丛竹子来, 既清凉又风雅。”
钦差大人下行自然阵仗不小,但真正要紧的只有三位:钦差和两位从官。
这三人明面上都是朝廷派来的人, 实际上相互制约, 相互监督,分明哪个都不能怠慢了,可明面上又要根据官阶大小分出个高低来。
这其中的度如何把握才是关键。
苏北海闻言点头, 先将那茶吃了半盏才道:“就是这样才好。”
虽说明面上是下来看粮, 可谁知他们身上有没有别的旨意?
万一奢靡太过, 传到陛下耳中,指不定是个什么结果。
还是稳妥些的好。
潘夫人给他倒了茶,又说:“屋子摆设倒不要紧,都是现成的,又有旧例,咱们不过在此基础上略作增减也就是了,为难的是这十日的伙食供应。”
朝廷派出来的钦差兵分几路奔赴各地,他们要接待的这一路,将会在五公县内待满十天。
十天,三十顿饭,潘夫人想想就头疼。
苏北海压力也很大。
这是他上任三年以来第一次接待钦差,容不得一点差池。
“这确为重中之重。”
苏北海轻轻拍了拍大腿,悠悠吐出口气。
下到各处查粮本就比不得督造、查案、抄家等差事,油水既不大,又不容易立功。
偏偏又是这个天气……
苏北海自己在外面奔波几日尚且觉得心烦气躁,只恨无处发泄,可想而知那些平时养尊处优的钦差大人们四处奔波过后的心情。
心情不好的人格外难伺候,这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道理。
而现在,苏北海就要面临这样的挑战。
怎样既显示出自己的清廉和兢兢业业,又让钦差大人们觉得舒服?
难!
太难了!
夫妻俩正低声讨论,忽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师家好味的掌柜亲自送点心来。
若在平时,苏北海或许还会听一听,可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当即皱眉。
潘夫人见了,忙对下人斥道:“没见老爷正忙着吗?大热天的,谁还吃什么点心!打发她去了就是。”
然而外头那人收了好处,只得硬着头皮讲完。
“小人该死,只是那掌柜的说是今日新琢磨出来的冰点,最是清凉解暑,消烦止腻,除了老爷和夫人再没别人配吃,并没敢在外面贸然售卖,特意送来请老爷和夫人尝个头茬。
小人想着连日来老爷四处奔波劳碌,辛苦至极,这才……”
苏北海本不耐烦听这些,可“冰点”“清凉解暑消烦止腻”几个字一入耳便心头微动。
“拿进来。”
潘夫人猜到他的意思,道:“这倒是巧了。以前她给郑家和孙县丞家操办的几次席面都很妥当,不如……”
孙母有消渴症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难为秦夫人这么多年伺候得妥妥当当,更难为那师雁行小姑娘家家的有那样的本事,让老太太寿宴尽兴。
还没发病!
许多参与宴会的人都非常不解,一度怀疑孙母的消渴症是不是好了?
因为好多菜明明都是甜的呀!
苏北海托着茶盏,用杯盖轻轻刮着茶面,忽然来了句,“就这么巧?”
天热了也有一阵子,怎么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偏偏就是钦差要到了,她就巴巴送来了。
潘夫人笑道:“也未必就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这几日咱们衙门内外的人处处进进,有心人看也看见了。
他们又是商户,消息本就灵通些,又与那郑家往来甚密,听说如今他妹子就在郑家上学,许是听他们讲的也未可知。”
郑义的产业大部分在五公县,却不是全在,他本人又与州里的几位大人颇有往来,早一步听到风声也不是稀罕事。
苏北海顺着一想,也就丢在一边不管了。
是她打听的如何?不是她打听的又如何?
若真得用也就罢了,若不得用……
不多时,果然有小厮抱着一个棉套子包的大箱子进来。
才一打开,茫茫冷气就漫了出来,露出里面摆的六个带盖的瓷盒子。
有丫头上前将瓷盒一一捧出,大热天的,竟很冻手。
外头的小厮又说:“那掌柜的说,里头装的是雪糕和虎皮芋泥冰果,乃是用牛乳、鸡蛋和糖做的,口感清凉,最是解暑,却不好多吃,恐激了肠胃。”
天气炎热,市面上不乏类似的冷饮,最常见的就是各类加了冰的果子水,譬如绿豆雪饮,桂花乌梅汤等。
牛乳的也不稀罕,各色乳酪酸奶比比皆是,加各色干湿瓜果、蜂蜜的,不胜枚举。
还有各色可做药用的八神汤、二仙饮等。
可这师家好味送来的却与那些都截然不同。
固体,平面,浅黄、乳白、淡绿、酒红,鲜妍可爱,乍一看,好似女子用的脂粉香膏。
另外两个盒子里装的是切成厚片的不知名糕点,外面那层好像是近来十分风靡的蛋糕,外面确实有着虎皮般美丽的纹路,里面夹的膏体酷似旁边四个匣子里装的。
“这怎么吃?”潘夫人指着那膏体问。
小厮道:“师掌柜说可用勺子挖入盘内分享。”
潘夫人仔细一瞧,发现冰盒内还附有信笺,上面写明了四种口味:
乳白色的是牛乳原味,淡黄色是香橼味,绿的是抹茶,红的是西域葡萄酒味。
“葡萄酒也能做点心?”
潘夫人和苏北海俱都诧异非常。
这下倒是真起了几分兴致。
丫头取了勺子和瓷盅来,按照信件上说的,将那四种口味的雪糕都挖了两块出来,分别呈给苏北海和潘夫人。
冷气袅袅,攀援而上,凑近了就能闻到淡淡的清香和奶味。
文人几乎没有不好酒的,苏北海便先朝着那葡萄酒口味的下手。
一勺子挖下去,那团酒红色果然雪堆似的分开,边缘迅速融化,莹润非常。
雪糕,果然名副其实。
入口细腻绵软,恰似雪融冰消,奶香中竟真掺杂着浓郁的葡萄美酒香气,甘甜,又微微带一丝酒水特有的辛辣。
葡萄美酒本就适合略略冰镇后再饮用,这个法子倒是合乎本意,酒香越发醇厚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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