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若非刘翠兰突然倒戈,郑义和庄掌柜必要多费唇舌,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刘翠兰本欲让丫头上茶点,可瞥见对方带来的大食盒后就改了口,“上茶。”
“倒也不是什么义举,”她倒不急着表功,“只是看不惯姓王的那两个蠢货罢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反正就算她不同意,王家兄弟也不会和颜悦色。
师雁行没想到她言辞如此犀利,当场就愣了下。
啊这……
你这上来就给我整不会了。
短暂的沉默后,师雁行继续道:“无论初衷为何,但您确确实实帮到了我,这情分我记着。”
又转头对胡三娘子抬抬下巴,后者立刻提着食盒上前,将里面的各色点心一一摆出。
“自家做的,您尝尝。”
先是如今风头正盛的虎皮蛋糕卷,有抹茶、原味和香橼三种口味,圆滚滚的厚片之间都用油纸隔开,乖乖坐在盘子里的样子很讨喜。
另有几种口味的蛋挞攒了个八宝盒子,再就是一个单独的奶油果酱小蛋糕。
刘翠兰微微挑了挑眉,颇感兴趣的样子,主动拿起一旁的小叉子来吃,动作十分娴熟。
“师掌柜大约不知道,我也时常打发人去买呢。”刘翠兰插了一块浅黄色的香橼虎皮卷,先微微低头闻了闻,这才满意地放入口中。
可惜竟很容易使人发胖,她并不敢天天吃。
奶油中加入了香橼汁,蓬松细腻的蛋糕胚里也有磨碎的香橼皮,很好的冲淡了奶油本身的甜腻,给人的感觉非常轻盈清爽。
“是我的荣幸。”
师雁行眼睁睁看着刘翠兰伸出舌尖,轻巧地将唇边蹭倒的一点奶油舔走,不自觉面红心跳。
饶是她阅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刘翠兰身上有种非常原始而野性的美,由内而外散发着性感。
这种长相的女人非常容易受到非议,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各种黑锅频频从天而降,偏偏她从事的又是这种颇具话题性的业务。
但刘翠兰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见师雁行面颊微红,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吃吃笑起来。
师雁行:“……”
遭不住,遭不住,性感姐姐是真遭不住。
“其实最初大官人来找我时,我是有点不痛快的,只是答应了不反对。”
刘翠兰的坦率超乎想象,她看着师雁行圆润而丰盈,满是稚气的脸庞,心情十分复杂。
同为女子,你才多大年纪?为何就有这么多人要帮助你?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跌跌撞撞走了这么多年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也想与我平起平坐!
那我过去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呀?
刘翠兰没有否认自己那一刻的嫉妒,甚至是嫉妒中混杂的一点损人不利己的快意。
真不想让你走得这么顺畅!
师雁行对刘翠兰的坦率既惊讶又喜欢,“那后来为什么又同意呢?”
她心中隐隐有猜测,此时却更希望听对方亲口说,也有借助答案看对方意思的想法。
“一来么,就是方才我说的,姓王的那两个王八蛋使我不痛快,”刘翠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干脆利落道,“所以我也要叫他们不痛快。”
什么“牝鸡司晨,乾坤颠倒”,当着我刘翠兰的面说这些,岂不是对着和尚骂秃驴?
“二来,”刘翠兰忽然直勾勾看过来,“我有私心。”
或许是因为同为女人,刘翠兰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都倒出来。
感谢也好,怨怒也罢,都不要紧。
她进商会实属不易,就因为是个女人,非议、诋毁和质疑从未远离。
她迫切的需要同盟。
是一起对敌的同盟,也是分担攻击的工具。
当时刘翠兰就在想,如果商会中多了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女掌柜,那些人针对的矛头是不是就不再是自己?
她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哪怕嘴上再说什么不介意,每每听到那些没来由的恶意和中伤,也会难过。
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老老实实做买卖而已,凭什么这样对我?
凭什么是我?
有那么一瞬间,刘翠兰觉得自己如此算计一个孩子无耻又卑鄙,可又很快狠下心来。
不不不,对方可不是那些懵懂无知的少女,她有心计有能力,是她自己主动闯进来的不是吗?
自己成人之美有什么不好?
她该感谢我,刘翠兰这么想。
昨晚她一宿没睡,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报复的快意,说不清道不明的期盼和担忧,如一大壶乱七八糟的花果茶打着旋儿冒着热气,浮浮沉沉。
刘翠兰既想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知难而退,又迫切地希望她能坚持下来,成为自己牢不可破的同盟。
“多谢刘掌柜以诚相待。”
师雁行忽然笑起来。
“你不生气?”刘翠兰问道。
我这可是明晃晃的算计啊!
拿你当枪使,懂?
师雁行笑笑,“你我非亲非故,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您不计回报的帮我呢?这样的利益交换不是很好吗?”
少点套路,多点利益,坦坦荡荡的,多好!
比起这种上来就承认“我确实曾想我拉你垫背”的坦率,她更怕口蜜腹剑。
刘翠兰瞅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没来由的一阵轻松。
“对。”她笑起来。
这样直来直去就很好。
“那么刘掌柜,”师雁行的身体微微前倾,眼底浮现出某种让刘翠兰既熟悉又陌生的兴奋,“我们来谈买卖吧!”
她指了指对方手边吃空了的蛋糕盘子,“刘掌柜觉得这蛋糕滋味如何?可还配得上贵店?”
刘翠兰:“……”
原本师雁行今天来只为感谢,没想着谈生意,奈何对方太过坦率,令她完全无法克制本能。
多大的店啊!
多好的买卖啊!
就她们坐下这么会儿,前面隐隐传来的脚步声就没停过,师雁行恨不得掀帘子出去算一笔帐,看一天能挣多少钱!
这么多雅间,每每有贵客出入少不得上点心吧?一天下来也不是小数目了。
既然咱们来日要在商会内“兴风作浪”,不如先从商业合作开始啊!
看我,看我这么大个合作伙伴摆这儿呢!
刘翠兰还真就跟她谈起来。
“你这些点心确实不错,我的不少大客也爱吃,可是忒贵了些……”
言外之意,你给我降价。
“姐姐也是做买卖的,自然明白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鲜牛乳、好蜂蜜、当季麦粉、上等江南绿茶、千里迢迢运来的香橼……这些可都明码标价。纵然我有心实惠,可如若真稀烂贱,您还敢入口吗?”
师雁行笑道。
刘翠兰噗嗤笑出声,突然伸手掐了掐她的腮帮子,“小嘴真甜。”
姐姐……
自己这年纪当她娘都嫌大,难为她还叫得出口。
师雁行:“……”
从来只有她掐别人的,如今终于是掐人者,人恒掐之。
一码归一码,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两个女人都酣畅淋漓地展现了何为谈钱伤感情,你来我往不亦乐乎,谁也不肯先让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点心全部吃光,红茶也换过两壶,仍没分出个高低来。
两个口干舌燥的女人面面相觑。
师雁行觉得这么下去不行,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不如这样,我在贵店寄卖糕点,而同样的,贵店的手帕、荷包、香袋等物件也可以摆在我的两家店内售卖。”
刘翠兰确实心动,却不肯轻易松口,“我虽只这一处,却足可顶外面八、九家……”
师家好味才两间!
亏,亏大发了!
师雁行笑道:“确实,单就展示空间来说,我那边确实差了点,但还是那句话,卖的多,赚的多……”
刘翠兰微微摇头。
我还是亏呀。
师雁行并不着急,“刘掌柜可知道今年县衙的中秋节礼用的谁家?知州杜大人的夫人做寿,正中蛋糕来自何处?”
刘翠兰的呼吸都有瞬间错乱。
是了,这些变动她也有所耳闻。
“苏北海苏大人已与我签订了春节节礼文书,我完全可以在里面多加一份专给女眷的薄礼……
除此之外,每至逢年过节,师家好味都会向数十位贵宾赠送节礼……
刘掌柜,不知这些能否补足我们两边店铺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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