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磕完头,大家又排队去踩地上的灰烬。
传说烟花爆竹这些就是为了驱除一种叫“年”的妖兽才诞生的,如今她们沾了爆竹灰烬在脚底,年兽就不敢来啦。
放完鞭炮,众人闹了一场,已是又累又困东倒西歪。
江茴便赶紧招呼大家回屋煮饺子,“快些吃,赶在天亮之前眯一会儿,早起还要拜年呢。”
说守岁,也不过过了子时而已,有几个真能苦熬一宿不睡的呢?
饺子里有的包了洗净的铜钱,说是谁吃到,来年必交好运。
包饺子的时候师雁行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哪只有,那只没有。
虽说这种事儿做不得准,但若真一个都吃不到,岂不遗憾?
正想着,忽觉牙上一痛,胡三娘子就带头笑起来,“掌柜的吃到了,来年必然诸事顺遂,百毒不侵!”
众人纷纷上前恭贺,师雁行都笑着一一领受。
她记起来了,这饺子是那会儿江茴在锅里扒拉了半天才找出来的。
第116章 拜年
衣架上摆好了簇新的袄子, 毛茸茸兔皮里子,外罩梅子底色厚缎面,上面绣了很应景的喜上眉梢纹样,寓意一年好事不断。
师雁行甚少穿这样艳丽的颜色, 但过年嘛, 总要喜庆些才应景。
大年初一, 师雁行刚穿了新衣下地,就听鱼阵在屋子那头扯着嗓子喊:“过年好!”
师雁行笑出声, 也回了句过年好, 又从炕桌小抽屉里摸出装了银锞子的小荷包与她。
“哝,压岁钱。”
如今手头宽裕, 师雁行也请外头银楼打了一把银锞子。
只是到底没郑家那么富贵, 也不打肿脸充胖子, 中空的,很轻巧, 一个不过二钱上下,再算上工费也有限。
鱼阵捏着荷包, 先开开心心道谢,又贼兮兮问江茴, “娘要给我收着么?”
小屁孩儿已经知道银子的好处了,不大想交出去。
江茴觉得莫名其妙, “你姐姐给你的, 自己拿着玩吧。”
几个轻飘飘的空心银锞子,加起来也不到一两,她收个什么劲?
以前她也没要过呀, 怎么今儿这么问。
鱼阵明显松了口气, “有福说, 她娘收着收着就收没啦!”
其实有福平时不缺钱花,也没什么使钱的机会,这几年攒的压岁钱早就忘到后脑勺。
结果前儿兄妹拌嘴,有寿不知怎么扯到这上头,有福不信,转头去找娘亲求证。
然后得到了心碎的答案。
“小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娘给你收着。”
可收哪儿去了啊?
本想攒钱买糖豆儿吃,结果都攒没了啊!
有福当场大哭,悲痛不能自已,逼着众人答应今年不收她的压岁钱。
而有寿也因为乱说话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郑如意啼笑皆非,“你说好端端的,你招惹她作甚!”
有寿捂着屁股大呼冤枉,“你们拿了我们的压岁钱,与我何干呐!”
大人就能这么不讲理吗?
郑如意一愣,笑得不行,还挺骄傲。
“行,书没白读,还知道【与我何干】了。”
有寿嘿嘿傻乐呵,下意识抬头挺胸,“我,我会的还多着呢。”
说完了觉得不对,正吵架呢!
于是又拉着脸哼唧,说分明就是大人欺负小孩,“娘做得不对,干啥打我……”
师雁行和江茴听了就笑。
郑如意解决不了问题,难道还解决不了你这个提出问题的小崽子吗?
洗漱过后,又有三妹等人来磕头,“师父,过年好,给您拜年啦!”
冷冽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昨儿夜里的红色爆竹壳子被风卷成一堆一堆的,缩在墙根儿背阴处的雪堆里,热烈又冷清。
师雁行坐在主位受了。
看着底下乌压压一片小脑瓜,正经挺有成就感的。
要不了几年,这些孩子都将变成可独当一面的良将,师家好味的摊子也将随之铺开。
昨儿已经给过压岁钱,今天便不再给。
都是嘴馋的时候,她用油纸包了许多蜜煎、点心等物散给众人吃,俱都欢喜不已。
等会儿还要出门拜年,三妹等人自在家里玩。
好多人都喜欢赶早,恨不得天不亮人家还在炕上就来,师雁行和江茴都不喜欢。
昨儿才守夜,大半宿没睡,大过年的难得休息,起这么早干啥?
外面天寒地冻,就是天然大冰库,做好的半成品菜往那边一丢就是,非常方便。
三妹熬了热乎乎香喷喷的小米粥,茴香抱着簸箕去“捡”东西。
热几个酸菜大肉包,肉厚汁多,面皮褶皱都浸透了的那种最好吃。
切一碗猪蹄冻,再配些金灿灿的煎鱼、炸丸子,额外斩一盘腊味拼盘就齐备了。
光吃肉难免腻味,另有各色小酱菜攒几个碟子,碧油油的,瞧着就赏心悦目。
看着将化未化的雪,听着墙外偶尔传来的说笑声,嘶溜溜喝热粥,多么惬意。
有人往灶底扔了几个芋头,想的是挺好的,结果转头就忘了,这会儿闻见香味才想起来,剥了皮蘸白糖吃。
李金梅一边吃一边肉疼,魔怔了似的嘟囔着,“真舍得呀……”
这样好的芋头就算精粮了,竟然还变本加厉蘸白糖吃。
这活真是找对啦。
不紧不慢吃过早饭,这才出门。
师雁行等人在这边没有亲眷,自然先往师门中去。
原本江茴还想留守,“万一有别家来呢?”
别家,说白了最亲近的也就一个郑家了。
师雁行就笑,“郑家亲朋好友不少,又有要打点的官员,今儿且轮不到咱们呢。”
年前后绝对是攀关系的高峰期,师雁行决定错峰送礼。
年前已送过一波,今天上午就不去凑热闹,等傍晚人少再说,也省得彼此撞见了尴尬。
江茴一想,这倒也是,便收拾停当,带着鱼阵和师雁行一起去了县学。
大街上稀稀拉拉没什么人,原本热闹喧嚣的店铺也都闭着门,唯有西北风斜卷起地上的雪沫纷纷扬扬,竟很有一点凄美。
大禄朝的官员正经挺舒服,各处衙门从年前腊月二十六开始封笔、挂印,除非紧急军情或人命官司,否则一律不坐堂,一直休息到正月初九。
但紧接着就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又从正月初十开始一直休息到正月十九方毕。
听说一开始中间是断开的,但是后来大臣们纷纷上表说不合理,你说让那些大老远回乡探亲的大臣们走还是不走?
而且皇帝自己也没玩儿够,就干脆大手一挥,连在一起了。
也就是说,光过年前后,官员们就能带薪休假足足二十多天。
没有调休。
很爽。
县学隶属于地方县衙管辖,但由朝廷直接拨款,在内任职的先生们虽没有官身,却同样享受官员待遇,这几日也放假。
原本门口是有四个门子把守的,因如今放假,便也重新调了论班,每日只剩一人。
师雁行时常出入县学,那些门子都认识她,不等下马车便笑着问好。
“又来看裴先生啊?进去吧。”
老熟人了,师雁行也不下车,路过的时候顺手从车厢里摸了一小坛子酒递给他。
“这样冷的天,大家都在家团圆,真是难为您如此尽心尽力。且拿回家去吃了暖暖身子。”
门子月钱极少,干的又是讨人厌恶的活儿,正在抱怨连连,突然就得了实打实的好处,恨不得喜得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
“嗨,瞧您这样客气,倒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话虽如此,手上动作却一点不慢。
好家伙,这酒他认得,若去外头买,少了二钱银子绝对拿不下来。
嘿嘿,家里还有一些收着的小鱼干,正好家去就酒。
师雁行等人到时,田顷和柴擒虎哥儿俩正在院子里堆雪人,老大一排,看着很气派。
见师雁行等人来,柴擒虎老远就招手,指着那些雪人,不无得意道:“小师妹,看这是师父师娘,这是大师兄,这是咱们仨……”
其他几个雪人倒还罢了,只是单纯的丑。
但据说代表她和宫夫人的两个,眼眶子那么老大,嘴唇子那么血红……
师雁行看着那些颇具毁容效果的雪人,一时分不清这人是要过春节还是万圣节。
“谢谢……”
十分感动,但我表示拒绝。
柴擒虎看看她,再看看雪人,挠头,“好像是多少差了点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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