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少地瓜
纯天然的肉脯固然健康,颜色到底寡淡了些。
市面上那些红棕油亮蜜汁般美丽的肉脯,里面基本都加了红曲素,不然根本出不来那么好看的颜色。
可惜肉脯是临时起意决定做的,家里没有红曲。
赶明儿可以问问豆子和桂香家,之前她们家中办喜事染红鸡蛋,就是用的那个。
前后烤了大半个时辰,肉脯已经很像样子了。
油润润,亮闪闪,浓香随着热气滚滚袭来,浸透了衣角和发丝。
喘口气都是香。
撒点芝麻,师雁行将烤好的肉脯取下来,微微放凉,趁机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
“尝尝!”
她用油纸托起两片,分别递给江茴和鱼阵。
江茴其实有点馋,但开始摇头,“看着就好,你跟鱼阵吃吧。”
师雁行失笑,“没事儿,咱们都吃,你帮我品鉴品鉴。”
见自己不吃,鱼阵也在旁边干咽口水,江茴扭捏了下,果然尝了一片。
“好吃!”
捶打的肉糜格外有韧劲儿,烤制后口感很难形容,扎实又绵软,香脆又柔韧,特别有嚼劲。
里面加的香料和外面刷的蜂蜜水说不出的配,直接把猪肉本身的鲜美翻了番,简直,简直都不像猪肉了!
越嚼越香,口水直流,偶尔嚼碎几粒芝麻,那厚重的香气骤然窜出,几乎把人香个大跟头。
江茴心道,这可太适合下酒了。
或是宾客们饭后谈事情,对着小酒儿来上几片,或是聚会时佐茶,说说笑笑,多美啊!
鱼阵嘴巴小,牙齿也嫩,吃不了那么快,咬着一片磨牙,口水哗哗的。
好次!
也不必问,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
师雁行意犹未尽舔了舔唇,掰着手指数,“明儿再做点五香的,麻辣的,都用油纸裁块包裹好了,送人不丢面儿吧?”
江茴和鱼阵就都点头。
何止不丢面儿,简直太有面儿了!
郑家一直很照顾她们的生意,这回又去,合该送点东西。
但人家有钱,太贵重的她们送不起,也不合适,倒是这个奇巧精致,正好。
晚上睡觉前,江茴照例盘账,师雁行在一边练字,鱼阵盘腿儿在炕上数钱。
自从家里经济宽裕之后,师雁行偶尔就会给鱼阵零花钱。
倒不是为了让她买什么,总觉得不能委屈孩子。
江茴劝了一回,没劝动,只好单独又给鱼阵缝了个小荷包,专门装零花钱。
其实统共也没多少,就几个铜板,但鱼阵高兴坏了,每晚睡前必要数一回。
“一个钱,两个钱,三个钱……”
小姑娘跟做什么国家大事似的,认真得不得了,仔仔细细将铜板从荷包里掏出来,在跟前整整齐齐排成一排。
师雁行看得好笑,偷偷往里加了一枚。
结果,坏事了!
鱼阵数到最后,“咦?!”
多了一个!
小姑娘挠挠头,重新放回去,再数。
还是十一个!
“介介!”她兴奋得眼睛闪闪发亮,吭哧吭哧爬过来,扒着小炕桌凑到师雁行眼前,神秘兮兮道,“多了一个!”
师雁行忍笑,用手指勾勾她软乎乎的下巴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哦,那可能是像院子里的母鸡一样,时间长了,自己偷偷生小钱了。”
鱼阵哇了声,“蛋蛋钱!”
江茴:“……”
你这都在教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鱼阵深信不疑!
小姑娘美滋滋趴在炕上,晃着小脚,开开心心又数了几遍,晚上坚持要搂着小荷包睡。
嘿嘿,蛋蛋钱!
江茴:“……”
行吧行吧。
熄了灯,她和师雁行就听鱼阵鬼鬼祟祟小声嘟囔:
“钱钱啊钱钱,乖乖的,多生小钱钱,娘和介介就不用那么辛苦啦!”
江茴一怔,眼眶发胀,差点掉下泪来。
孩子虽小,可她懂事了。
师雁行早耐不住,翻身一把将小姑娘搂在怀里猛吸。
啊,充电宝!
第37章 干豆角肉沫包子
因上回去郑家认了路, 这次师雁行她们自己驾骡车去。
郑家的人倒是说还像上回那样来接,但她们想了下,还是拒绝了。
坐人家的车,到底不大得劲, 而且回来若想带点什么, 也不方便。
这回自己赶车, 什么时候返程,带多少东西, 路上无聊说说闲话, 或是停下活动手脚、解手,就能尽情施展了。
若当日办不完事, 便是在县城内找家客栈住下也是好的。
上次提前一天去, 这次提前两天, 一来本次宴席规模更大、客人更多,二来孩子们彼此间也思念, 权当早去一日朋友们串门子了。
时间充裕,就不用摸黑赶路。
母女三人睡饱了觉, 养足精神,好好蒸了一锅干豆角肉沫包子, 配着酸辣泡椒萝卜小咸菜吃。
顺路给郭苗交了钥匙,委托她喂鸡, 这才不紧不慢启程。
郭张村的菜蔬已经被她们收光了, 如今日常用的吃的,全是郭家姐妹去下头偏远小村落中收来的,价格很低, 品质却相当不错。
就拿这豆角子来说, 也不知是水土好还是当地人擅长侍弄, 肉质格外肥厚,晒出来的豆角干口感更扎实柔韧。
泡发剁碎了,跟葱姜蒜末混进五花肉馅儿里包包子,蒸得顺着褶皱直流油,恨不得把面皮儿都润透,简直好吃死了。
照骡子的脚程,中午之前是到不了的,早起特意多蒸了几个,都用木盒盖棉套包裹好,路上当午饭吃。
车上额外还有一罐卤汁、一坛酸菜、一罐泡椒、几扎土豆粉和腐竹,这些都是老面孔,不消多说。
再就是给郑家和裴先生做的肉脯,一色蜜汁,一色五香,一色麻辣,都用裁好的油纸片包裹整齐,板板正正码在新食盒里,十分体面。
另有一家一罐早上她们吃的那种酸辣泡椒萝卜丁小咸菜。
水灵灵一罐汤汁里是去皮切成长条小丁子的白萝卜,加了泡椒,腌制得脆生生,咬起来咯吱咯吱,汁水四溅,非常开胃,配饭佐粥都好。
地面被冻得邦邦硬,骡子四蹄踏上去咔哒哒直响,两道浓密的白色水汽不断从它鼻孔中喷出,然后又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它干得很起劲。
这些日子师雁行没少用它拉磨,或煮腐竹,或磨香料,而每次拉完磨,就会用喷香的豆渣犒赏它。
久而久之,骡子形成条件反射,一看江茴拿眼罩,就主动低头往上套:
嘿嘿,这是又要有好吃的啦!
豆渣营养价值很高,饥荒年间,便是人也吃不到这么好的。
大半个月下来,骡子一身皮毛被滋养得油光发亮,眼睛也有神,身子骨也抽条了,看着很气派。
天很冷,但日头不错,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师雁行和江茴轮流赶车,鱼阵时不时露头说笑一回,大部分时间都趴在车厢里,晃着腿儿摆弄陀螺玩。
“虽还是走同一条路,”看着路边枯草地里未化尽的残雪,江茴不由感慨道,“可心境却截然不同了。”
“处境不一样了嘛,”师雁行笑道,“说得粗俗一点,如今咱们有钱了,有了退路,就有底气。”
江茴摸了摸骡子被日头晒得暖呼呼的皮毛,也跟着笑了。
“这倒是。”
不久前的她们还只是小镇街头卖大碗菜的摊主,每日二三百文进账就满足得不得了。
忽然县上有名有姓的大财主请她们去做席,兴奋之余,江茴更多地还是惶恐,生怕弄不好,生怕自己拖了后腿……
可如今呢?
竟敢跟酒楼当面锣对面鼓的干,偏偏还打赢了!
也就是跟陆家酒楼交锋后,江茴的心境突然就有了质的变化。
她终于意识到,好像酒楼也没什么了不起。
甚至就连县上的财主,也渐渐褪去那层高高在上的光环,逐渐变得可以接近了。
就算弄砸了又怎么样呢?
我们也不指望他们过活,眼下买卖渐入佳境,瞧着也没什么不好。
飒飒说的么,先富带动后富,如今我们已是先富了,日子且长着呢,还怕不能更进一步么?
嗯,飒飒说的就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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