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风有意
他们这是……做戏？！
第199章 叶卿绾第一次对小说世界产生怀疑
襄王忽然被柳晟所杀，大禹军队自己就厮杀在了一起，叛军趁他们混乱不堪之际，直接攻破城门，杀了进去。
一开始还怕有诈，直到看到城内混乱不堪，一群穿着同样盔甲的军队相互斗殴厮杀，他们这才相信，这群人是自己打起来了。
“天助我也，简直是天助我也啊。”那个大胡子将军仰天长笑，下令十几万大军全部入城。
原本还在相互厮杀的大禹军队，一见叛军入城，立刻丢盔弃甲，夺路而逃。
逃得毫无章法，甚至很多为了方便逃命，连武器跟盔甲都丢了，大禹军旗更是丢了一地。
叛军见状，更是兴奋不已，像一条蛰伏千年的巨龙，终于顶开那锁在头顶的桎梏，意气风发，势要报仇雪恨。
大有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架势。
大禹军队一路向孤城外撤退，叛军紧紧追随，一退一进，一直追至一处死路，被一堵高耸的城墙挡住了去路。
大禹的军队退到此处，忽然向两边的街道散开，不一会就消失在这七拐八弯的街道里，留下叛军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其实这个时候，那个大胡子将军已经意识到不妙了，刚想命人退出去，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一座高楼猛然坍塌，刚好堵住了来路。
“不好，中计了。”
话音刚落，柳晟忽然出现在前方的城墙上。而身后坍塌的废墟里，赫然站着本该死去的襄王。
两人一前一后，把他们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四周忽然出现无数弓箭手，城墙、街道、楼阁，站满了弓箭手，个个拉弓搭箭，对准他们。
如今他们就像被困在铁桶里的王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长矛手站在弓箭手身后，一边用长矛狠狠的敲击地面，一边大声呼喊：“降不降、降不降、降不降。”
喊声震天，在这孤寂的古城里，一次一次的回荡，伴随着孤城嗡嗡的风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长矛手每敲击一次地面，他们都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的颤动。
三十万人包围他们十万人，几乎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但是大胡子将军已经“唰”的拔出刀，大声吼道：“昏君无道，杀兄弑父，我等宁死不降。”
或许是受了他的鼓舞，又或许是知道他们决计活不成了，十万人居然生出了一股视死如归的决心，纷纷高举武器，大声呼应：“宁死不降、宁死不降、宁死不降。”
作为前太子的部下，他们跟皇帝之间，横着灭族之仇。即便他们降了，皇帝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与其屈辱的死去，倒不如轰轰烈烈战一场，死后见到故人，也能硬气的说一句，他们没有辱没先人。
柳晟盯着他们，缓缓的抬起手，顿了好一会，终于还是挥了下去。
刹那间，箭如雨般，唰唰唰的朝着下面的叛军飞去。与此同时，长矛手也举起长矛，统统标了出去。
这一天，惨叫声响彻整座城，恍如地狱，遍地哀嚎。
等叶卿绾从废墟那边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伏尸十万，拥挤在那不算宽敞的街道上，堆积成山。
她的脚才踩到街道的青石板，忽然传来一股暖流，她低头，竟是向外涌的血水，几乎要没过她的脚踝。
就在此时，一只血手忽然抓住她的脚踝，一个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孩子，满脸是血的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叶卿绾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捂住她的双眼，将她从那场血腥的杀戮中带了出来，那双手很冷，冷得她浑身一哆嗦。
她已经分不清，是什么让她哆嗦了，只是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上下牙齿都在嘎嘎的打架。
那只手大约是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变化，张开双臂，将她圈在怀里，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她知道会死人，也知道这只是小说世界。但是当她看到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倒在她的面前，他们身上甚至还散发着体温，她还是觉得很惶恐。
她头一次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小说世界，为什么它这么真实？真实得令人心生畏惧。
这分明只是一场游戏，一个任务，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好害怕，好恐惧，甚至是好难过啊，难过得要窒息了。
系统：检测到宿主对小说世界产生共鸣，自动兑换一天人设崩了清零技能，今天宿主产生的一切情感，均不作数。
系统特别提醒，一旦宿主对小说世界产生感情，将彻底转变成书中人物，再回不去。
但她现在脑子乱得很，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小说世界。
蜷缩在床的一角，抱着被子熬了一夜，根本无法合眼睡觉。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尸山血海，耳边是嗡鸣的惨叫声。
一切都太过于真实跟震撼，让她不得不直面死亡，不得不怀疑她之前游戏人生的态度，是不是错误的。
柳晟就坐在床边陪了她一夜，不敢去拉她，也不敢叫她。甚至都不敢直视她，害怕从她眼底看到一丝对他的恐惧。
直至天亮，一声温和的呼唤，打破了屋内的沉默：“绾儿。”
叶卿绾愕然的抬头，看到她爹焦急又关切的眼神，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带着哭腔说了昨夜以来的第一句话：“爹。”
相国过去抱紧她，手一下一下的在她后背轻抚：“没事了，爹在。”
柳晟默默的退了出去，出了门，被阳光照射得有点睁不开眼，但还是看到匆匆赶来的九王爷。
两人对视一眼，九王爷似乎预料到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她点时间，她会理解的。”
说完就走了进去，柳晟看着九王爷的背影，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能理解，但是理解跟恐惧是两码事。
一夜没合眼，他觉得眼睛有点刺痛，石斛打了热水，用热毛巾给他敷了会，襄王就进来了。
“叛军几乎清剿干净了，不过那个什么案主跑了，连同暗流的人，一起失踪。”
柳晟闭目养神，并没有搭话。
襄王也一夜没睡，忙着清剿叛军，清理战场。但看着他一副斗败公鸡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调侃道：“怎么？后悔了？”
“从你计划利用她被俘一事来做文章演戏开始，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个结果，老天爷很公平的，给了你天大的好处，就必须取走点什么，不可能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尽的。”
见柳晟还不是不睁眼，襄王又补充一句：“不过你可以告诉她，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救她，女人嘛，最是感性好骗，大不了你再设计一场苦肉计呗，反正你最擅长做戏。”
柳晟终于睁开眼，冷淡的说了句：“你很闲嘛？叛军清剿干净了？战场清扫完毕了？给陛下的战报写好了？”
襄王呵呵一笑：“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你有空来我军中赌两局，指定能发财。”
说完，笑着扬长而去。
第200章 当感情照进小说，该何去何从
柳晟离开之后，相爷忽然跟叶卿绾聊起了往事。
“爹跟你说个故事吧？”
“当年爹领兵攻打西域各国的时候，打到一个小国，那个小国虽小。但国人异常团结，全民皆兵，我们三十万人，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把一个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国打下来。”
“那一仗，打得十分艰难，我大禹将士伤亡惨重。但便是如此，在小国的老弱妇孺前来军营乞降的时候，我大禹众将士也并未迁怒无辜百姓。甚至给老弱妇孺发放了军粮、帐篷，让他们不至于冻死饿死。”
“他们也对我们感激涕零，千恩万谢，但是到了夜里，这群人居然在自己身上浇了火油，以焚烧自己为代价，点燃了整个军营，一片火海，皆是哀嚎之声。”
“那一场大火，不仅烧毁了我们所有的粮草辎重，还让大禹无数英魂，永远的留在了那片火海之中，爹到现在，都无法原谅自己。”
叶卿绾听着她爹陈述往事，心中似有一些感觉，但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相爷也不急，拍着她的手背，语重心长的道：“爹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敌人跟仇人是不一样的，敌人是形势所迫，纷争跟杀戮都会被圈定在战场之上，战争结束，杀戮便也就结束了，没有人会去牵连无辜。”
“但是仇人不一样，他们对我们的仇恨，是刻进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的，不管何时何地。只要给了他们机会，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刀捅进我们的身体里。”
“你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掉你身边所有人，你的亲人，你的朋友。甚至灭了你的国家，直到一切让他们仇视的东西都不复存在为止。”
叶卿绾似有所感，那十万叛军，皆是前太子冤案幸存下来的人。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家，他们的国，都在那场叛乱中化为灰烬。
所以他们跟皇帝，跟朝廷，甚至跟所有拥立当今陛下的百姓都隔着血海深仇。所以他们是不会投降的，放了他们，他们还会卷土重来，直到杀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相爷见她想明白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至于柳晟特意独闯军营，在敌军首领面前表现出一副对你情深意重的模样，引诱叛军以你为要挟攻城，最后将计就计，全歼敌军一事，你怪他，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爹得为他说上一句，此事他没错，国家大义，儿女私情，他都无法舍弃。所以他拿自己换你，以自己为诱饵，保你与大禹周全，在他的计划里，根本没有给自己留活路。只是最后生了变数，他没把你换出来。”
“可是当时那个情形，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他若是不继续下去，他就保不住你了。所以他宁可背负上算计你、利用你的罪名，冒着你这辈子都不肯原谅他的风险，也要将你救下来。”
“这番情义，爹还是第一次在柳晟身上看见。”
叶卿绾靠在他爹肩膀上，爹啊，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老太傅的计划这么复杂，简直是碟中谍中谍啊。
哇，他好腹黑啊，心机boy。
不愧是个狼灭，连自己都算计。
“好了，快睡吧，看你熬得眼都红了。”相爷让她躺下，安抚着她，直到她睡着，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但是门刚关上，叶卿绾就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睡不着啊。
她最大的心结，并不是老太傅有多狠。而是那十万人的哀嚎声，那十万人的血，让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已经无法将他们当成是NPC了。
他们是真的在痛，真的在哭，他们的血是热的，惶恐、无助、怨毒也都是发自内心的。
全部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让她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小说，什么是现实。
她会忍不住想，如果哪一天倒在她面前的是红红，是她爹，是她身边日日嬉笑怒骂的人，她要怎么办？
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城头。
从这里看下去，街道的尸山血海早已被清理干净，干净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叶小姐，城头风大，穿件披风吧。”一个士兵，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旁边，毕恭毕敬的给她递上一件红色披风。
叶卿绾有些迟钝的接过：“是……是谁让你给我送的？”
“是小的见叶小姐在此逗留多时，怕您着凉，私自做主，请小姐不要见怪。”士兵回答得十分流利。
“多谢。”叶卿绾朝他点头致谢。
等士兵离开，她扬起披风，忽然身子一矮，“哎呀”一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此时一直躲在暗处的人忽然焦急忙慌的冲出来，本能的就要去拉她：“绾绾。”
但是刚才跑出去，就看到叶卿绾好整以暇的坐在台阶之上，扭头看着他，哪里有半点摔倒的模样。
柳晟一顿，明白自己被骗了，只能硬着头皮挨着她坐下，但是不敢靠太近：“我、没有旁的意思，夜深露重，就是怕你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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