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缠枝葡萄
但那所谓的六岁孩童实则是年近四旬的汉子,因患有侏儒症,借此假扮成天真的孩子,而后每每流窜至一个地方后,都会利用那些有儿有孙之人的同情心,骗拐走了数家天真无知的孩童。
或是贩卖给旁人为奴为婢,或是做成人彘与兽尾拼接,去另一个陌生乡镇里充当那妖怪表演,若有给予重金者,便当场表演将那“妖怪”烧死,以达成去除晦气的善事,借此来赚取大量钱银。
是以沈欲剥了他一层皮,都算不得他冤枉。
可信里既然敢这样说,就多半也像上次有人为胡兆翻供那般,准备了好几个可靠的“证人”可以作证。
毕竟那侏儒四处流窜,被抓时,曾见过他的许多人消息也并不灵通,真心实意将他当做六岁孩童的只怕也不会少。
更何况,即便不去找那些人来配合,也可以捏造。
其余那些指证多半也都类似于此。
将本就存在的事实歪曲,继而颠倒黑白,便列出了足足二十一条。
信的末尾更是写了胡兆愿意以死相证的慷慨陈词。
那胡兆放利子钱和戕害百姓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因这事情被查出的其他罪责更多不可数。
可破船都还有三千钉,更何况他到底是三品大员,眼看自己不能翻身,如此绝然,要将沈欲拉下马的心思昭然若揭。
以他之地位以死自证,再加上这封信,沈欲就算无罪,也得进那刑狱走一趟。
偏偏,知虞记得书里并没有这封信。
也就是说,这封信落入清和手里之后,的确被顺利销毁了。
以至于,本想用死来陷害沈欲引起更大轰动的胡兆,最终变成以死自证清白。
“你在想什么呢?”
清和纤长的五指在知虞眼前掠过,叫她蓦地回神。
知虞垂眸扫了一眼那封信,只摇了摇头,“没什么……”
“只是公主接下来要如何打算?”
清和说:“我现在就将这封信销毁,回头想办法让皇兄暗中还沈欲清白……”
对面原本就心神不宁的美人却本能道:“不可。”
清和有些诧异,不由询问知虞缘由。
“你该不会不想救沈欲吧?”
突然间萌生出来的猜测,让清和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可除此之外,她似乎想不明白知虞反对的原因。
她正要继续开口,这时外面突然有人过来求见。
清和顿时一脸愁容,“糟糕,忘了燕国公府的二姑娘非要将她兄长介绍给我,还与我约了这个时候……”
她对知虞道:“你在这里等我,我打发了他们就回来。”
她说完便匆匆整理了鬓角过去。
知虞打量着盒子里的信件,心里也渐渐生出了一丝愧意。
清和是个极为良善的人,甚至可以抛开世俗的成见,不计较她从前那样糟糕的名声,与她现下交好。
日后不能拥有这样的朋友,她固然会心生遗憾,但作为回报,她也会尽量让清和的心愿达成。
只待清和去了一刻左右的光景,回来后,便没再瞧见屋里的知虞。
可在瞧见桌上被打开锁扣的盒子时,她的心口猛地一提。
想到自己方才询问知虞时,心中更是产生了些许不安。
对方该不会真的不想救沈欲吧……
清和自觉自己从未看走眼过。
她觉得知虞不应是这样的人。
但在知虞刚才犹豫的瞬间,她忽然间又有些不确定了。
清和心里难免感到纠结,正要打开盒子检查时,突然这时候宗珏过来了。
他过来时竟也没有叫人传话。
“清和,宫里今日还来了许多青年才俊,皇祖母让你过去挑选挑选呢……”
他挑着唇角,就像是寻常兄长对妹妹怀着不怀好意的嘲笑一般,虽有些坏,却很是亲和,让人对他又毫无防备。
偏偏,他的目光下一秒便移到盒子上,神态自若地询问:“清和,这盒子里是什么?”
他问得这样直接,好似一进屋就立马瞧见了这个。
态度看似自然,却让清和心头升起莫大的疑惑。
皇兄为何给她一种直奔着这盒子而来的错觉?
而且他怎么会立马知晓这盒子的事情……
种种疑窦让自幼便生于后宫的清和不由生出些许冷汗。
在宗珏含笑的注视下,她无法转移话题,便只能僵着手指将那盒子一点一点挑开。
而后,宗珏便上前去看见了盒子里是些零散的首饰。
宗珏笑说:“我的妹妹竟也这般寒酸,首饰不够过几日去我库房里挑选就是了。”
他说着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对清和道:“对了,给你的朋友也挑一些。”
清和本能的想到近日来往频繁的知虞,随即笑说:“那皇兄可不能反悔。”
宗珏抬手在她额上轻轻一弹,“不会,我还没有那么小气。”
等到第二日,知虞按时过来帮忙做绣屏时,清和挥退左右后才询问那盒子里的东西。
知虞微微颔首,默认是自己拿走的事实,清和才猛地松了口气,“幸亏你拿走了,不然……那就被皇兄给看见了……”
清和对知虞的嫌隙稍稍减轻,可仍抱着怀疑的心思问道:“可你为什么要拿走它?”
知虞便将自己那日看到她身后宫婢神色异样的情景说了出来。
清和以往对那些宫婢很是信任,也很是纵容大度。
在知虞指明了是哪个后,以清和的本事必然也可以查出对方的猫腻。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提醒清和她身边也许有天子的耳目。
清和立马神色微凛。
“我明白了……”
联想起昨日的事情,清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这几乎都是后宫里常规的操作,只是没想到,二皇兄竟然早早就将这一套也用到她身上了。
她只是一个公主,他都尚且如此防备,可见他往日里是真得伪装极好了。
提醒了清和之后,知虞则也有自己的考量。
若是东西落到了宗珏手里,当下的他固然会想法子替沈欲解决。
可这也断了沈欲离开 京城的退路。
单单是以沈欲当前的身份,任何情况他都不会离开京城。
除非遭到朝廷的驱逐,天子的流放。
但这都还远远不够。
……
这日知虞在帮忙绣完绣屏的部分细节后,清和终于忍不住晌午的困意,直接便爬到榻上去睡了会儿。
知虞也绣的眼睛发花,还是婢子提议出去看看远处的景色,将眼睛歇歇。
宫廷后花园里百花齐放,光是看那鲜花也没有什么意思。
知虞去了上回沈蓁落水的锦鲤池边,拿着岸边的饵料喂喂小鱼,倒也方便让她清静脑子思考片刻。
婢子见她手里饵料不多,又去取来一些。
只是说巧不巧,这个地方是宗珏每日准备用膳时的必经之路。
知虞这几日脑袋里几乎都填满了沈欲和天子,骤然瞧见后者,怔了瞬才反应过来。
她立马要上前请安,可拧着身子坐得久了,似乎有些腿麻,膝窝处猛地一软,磕碰到石凳旁,将那余下的丁点鱼粮霎时也都撒了一地。
一只有力的手掌忽然将她扶住。
宗珏仿佛只是极好心的上前来拉她一把。
可在无意中捉住她右手时,眼底突然掠过一抹惊讶。
原本该立刻松开的手,却在知虞食指的指腹上停留了一瞬。
“你的指尖怎么也会有伤痕?”
他突然问道。
知虞眼睫蓦地一颤。
宗珏盯着她,只稍稍一想,恍若突然间看穿了什么。
怎么会那么巧,又那么像,还刚好也被琴弦或是细线类的东西划伤了同一个位置。
而且,伤痕的形状和走向几乎都和那日在青楼里的女子一模一样。
后来沈欲献给他的女子,虽然能歌善舞,很会抚琴,可却让他没有什么兴致,还当自己当日饮酒多了产生错觉。
他微微一笑,“女孩子家的皮肤总是很娇,薄然怎么舍得你身上留下疤痕。”
说话间,他已经松开了掌心里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
方才仿佛也只是无意。
美人听到他的问话,那双漂亮的琉璃眸瞥了他一眼,而后曲睫微微低垂。
就像第一次,勾挠他手掌心的情形一般。
水汪汪地盈满一泓潋滟春水般,眼波撩人却不自知。
她望着那一池子争食的锦鲤,语气含糊道:“他不知道……”
上一篇:穿成恶毒女配后被男主们偷听心声
下一篇:我在废土建公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