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缠枝葡萄
想到她曾经与天子的一段旧情,许多人不由又想,当初为了沈蓁而被迫迎娶知氏的天子,如今会不会在沈蓁病愈后,重燃起这一段旧情,弥补当初的遗憾?
沈蓁被安置在宁福宫附近的苑子里。
知虞再度被一个小内侍请过去时,便瞧见了久违的阿冉。
对方瞧见她这副容光焕发的惹眼模样后怔了怔,便忍不住心酸起来。
“我们姑娘当日伤心之下离开京城后,无依无靠,吃了很多的苦,接着便病倒了……”
她好似全然忘记当初如何求知虞放她们姑娘一条生路,也忘了是如何炫耀沈蓁身边有了旁人。
知虞看见榻上的确昏迷不醒的沈蓁,眼底愈发迷茫。
“可先前不是还说她遇到了一个男子……”
阿冉听她提及此人,神色霎时僵了僵,继而飞快地敛去眼底的情绪,语气拧巴道:“你要是觉得这样想能让自己安心,那就这样想好了。”
“奴婢那时候那样说……也不过是希望多一个人对我们姑娘好罢了。”
知虞不由微微地沉默。
阿冉却忍不住说出请她过来的本意。
“夫人,我知晓你心地还是好的,你之前还与奴婢说过,想要找我们姑娘回来,撮合她与郎君的,是不是?”
知虞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没有忘记自己当初说过的话。
可她在阿冉面前顿了顿,否认了自己过去的身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是知氏。”
阿冉错愕。
偏巧这时太皇太后与容太妃过来探望。
知虞上前屈膝行礼,太皇太后对她只是微微颔首,并无过分的不待见。
太皇太后心里固然对她不喜,但也不会表露出来。
毕竟她是无辜的, 太皇太后也不想为难于她。
只是私底下瞧见了知虞,作为长辈都难免要敲打一二,“从前如何都作罢了,可往后后宫有其他妃嫔在,你切记要谦让旁人,不可再生出什么设计陷害的心思,可明白?”
知虞低声说“是”。
这样的她,太皇太后便是想刁难她也不知如何着手,只能徒劳叹息一声,让她退下。
知虞要离开时,便听见屋里的容太妃向太皇太后提出冲喜的建议。
“我也是听人说的,道这沈姑娘与陛下自幼原本就有娃娃亲。”
“也许让她成为陛下的妃嫔,沾沾龙气,能好的更快……”
太皇太后低头瞧见那张熟悉的脸,语气都有些轻微打颤。
“算命的道长说她的确是个贵人转世的命格,还是个天生的皇后命……”
“我的淑儿也曾被断定过是皇后命。”
太皇太后说到此处口中喃喃不已,“淑儿当时就差一步被册封为皇后,病也许就能好,也许……也许这孩子也是这般命运也说不定……”
知虞听到这些,意外地发觉容太妃与太皇太后的对话与书里几乎一模一样。
从沈蓁离开时一切意外错位的情节,仿佛又从她回来后,终于渐渐和剧本里的内容重新重叠。
当下唯一的意外反倒成了知虞。
到了这一刻,知虞忽然间就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该做的也许并不是一味地回避,而是顺理成章地让剧情归位。
至于男主……
知虞这段时日一直在极力反思。
如果问她对沈欲每一次的亲近喜不喜欢,她无疑是不讨厌的。
甚至曾经也喜欢过彼此纠缠的滋味……
可这种喜欢就像是富人吃一粒昂贵糖果的滋味。
富人不愁吃喝,吃饱穿暖,可以随意享受糖果的甜美。
和这样的人比较起来,知虞无疑是个穷人。
一个因为无法饱腹,随时会饿死的穷人。
自由生存和昂贵糖果,富人可以眼皮不眨一下全都选择拥有,可穷人不行。
穷人从来都没有选择。
能活下去,都已经是他们的福分了。
她焉能拿一粒甜美之极的糖果去换取手里可以确保她饱腹活下来的白米饭呢?
所以,知虞也不能拿自己意外换来的生存机遇,来赌那个命中注定会属于沈蓁的男主。
她若要和沈蓁去抢男主,一旦输了,沈蓁固然会失去爱情,可她输了,就会失去全部。
且沈蓁不是别人,是书里的女主,是沈欲的命定之人。
而知虞作为一个求生的局外人,又要拿什么来作为赌注。
更何况……
知虞按了按心口鲜明跳跃处。
她发觉换做是任何人,他们三宫六院册立妃嫔,她都不会有任何感觉。
可换成了沈欲,她竟会生出了不喜欢的滋味。
知虞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情绪。
比起冒险去争取一段虚无缥缈的感情,知虞更向往脚踏实地的自由生活。
知虞很清楚书里妨碍女主的人有很多,可无一例外都成了炮灰,其中便包括她自己。
所以她并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只要让自己这个阻挠剧情归位的障碍消失。
这样一来,她既不用面临着和女主共享夫君的事情,也不用沦为妨碍女主的炮灰。
……
当晚,沈欲抱着怀里的少女沐浴完后,手指揉抚着她的小腹,照例又给她喂了些补汤。
知虞似乎习惯了他对自己这样的照顾,只乖乖地任由他揉抚着肚皮。
脑袋也自觉地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挨着。
只待熄灯上榻后,沈欲将人揽在怀里,忽而低声地问:“阿虞可有丁点喜欢我……”
他只是习惯地在她耳畔呢喃,原也不指望她这羞赧的性子能回应自己什么。
可知虞虽没有应声,却在一瞬的犹豫后,怯怯地吻了吻他。
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颊侧,一触即分,快到好似错觉般。
沈欲怔住,什么也没有再问,只低头吻过她的鼻尖,愈发情难自抑。
翌日。
在太医们检查完沈蓁身体后都查不出任何端倪时,不由推断出她这也许是如相思病一般的心病,非药物可解。
太皇太后越是打量沈蓁,便越是心疼。
又有人提议请个道士进宫来做法试试,太皇太后也觉可行。
知虞最近几乎每日都要经过御花园,和宫人去另一处采集花瓣。
在今日经过时,便瞧见了花园前的一片空地上摆着香案和各种符纸,桌上还盛了一碗黑狗血。
有道士绕着一个火盆念念有词,摇着手中的法铃,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咒语。
知虞瞧见被人搀扶出来的沈蓁,对方形容极是消瘦憔悴,在睁开眼看向阿冉的瞬间,阿冉却目光闪躲。
知虞不由感到奇怪,她正要上前时,恰好赶上那钱道长举着一只香炉手舞足蹈地四处做法。
他若脱了这身道袍与那些疯癫之人的状态几乎无异。
便是在这当口,他猛地一个大转身,那香炉便惯性一挥,磕碰在了知虞脑袋上。
知虞被那香炉碰到,登时不受力地跌坐在地上。
身后跟随着的宫婢见状赶忙上前来扶。
香炉咕噜噜滚在地上,撒了一地香灰。
太皇太后吃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头瞧见沈蓁在容太妃怀里露出难受的神情,赶忙将对方扶到自己怀里。
“快……快扶起那香炉,看看香炉妨不妨事?”
那香炉里的香灰原本是要等做法完成之后给沈蓁喝下去的。
这才做到一半,便这样毁了。
太皇太后瞧见又是知虞,语气不由责怨,“你这个时候过来捣什么乱……”
太皇太后这几日还频频梦到了淑太妃,愈发在沈蓁身上寄托了某些难言的感情,心里对她更加爱怜不已。
钱道长眼底掠过一抹尴尬,在瞧见对方只是一个小小婕妤,身份远远不及太皇太后和容太妃贵重,自也没有将知虞放在眼里了。
他原本还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角度找茬,便只能普通地做个法事,喂点香炉水结束。
可被知虞这么一撞,这钱道长突然就想到了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顿时暗暗窃喜,指着知虞露出惊愕的神情说道:“怎么会这样?”
“贫道掐指算过,今日这场法事按理说不该有邪煞敢来破坏……”
“你闯入的如此巧合,又正巧能将施过符咒的香炉给打翻……莫不是上天派你来克这位姑娘的?”
他说着便冲着太皇太后提议道:“太皇太后不如割开她的腕子,取出一些血来,让贫道滴在几张符纸上试一试……”
届时那几张符纸每张都价逾千金,自然又是一笔不匪的收入。
太皇太后惊异地朝知虞看去,她正要开口,便突然听见一道颇为耳熟的嗓音从人群后方缓缓传来。
“你要割谁的腕?”
后方的宫人们纷纷避让。
很快,便叫众人瞧见了那位新君身着玄袍,缓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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