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缠枝葡萄
阿宝性子活泼,谁来逗她都开怀大乐,连庵堂里的女尼见了都很是喜欢。
但此地邻近京城,三五不时便有官兵戒严搜查。
知虞每每都靠躲在后苑里平安度过。
最惊险的一次,是那次那群官兵似乎听说了这里藏匿了什么一般,冒着大雨来势汹汹,将女尼们吓得惊骇抱成一团。
一直被母亲藏在后苑从不露面的阿宝便步履蹒跚地走上前去,甚至大着胆子去摸衙差的佩刀,咯咯发笑。
知虞一转眼间不见了她,吓得浑身冷汗,虽然将孩子及时抱回,但还是在雨里遭到了衙差的一番盘查。
知虞面颊上涂抹了老大夫给过的一种配方药粉,看上去像个面黄肌瘦的女子。
雨水滴滴答答打在她的脸上,那些人不许她躲避,她便浑身僵冷地低下头,行迹愈发可疑。
那些衙差何其敏锐,勒令她抬起头来直视,便瞧见这妇人被吓得瑟瑟发抖,可脸上却粗糙泛黄,似乎也不修边幅,以至于雨水打在脸上看起来很是邋遢不净。
衙差皱眉盘查过她的身份和路引后,又见她是个有女儿的人,便草草掠过,随即快速离开。
饶是如此,知虞还是吓得不轻,抱起女儿回房后许久都闭门不出。
慧真师太打量着她的神色,入夜后便将知虞叫来自己的屋里。
“你近半年来一直想走,怪我多事怕你们母女俩在外面的世道里不太平……”
但最近,慧真师太才发觉这女子似乎不愿在闹市惹眼的地方生活,以至于日日居于后苑放不开手脚,总是有所不便。
是以慧真师太推荐了知虞一个地方,推荐她去自己的故乡桃源村。
慧真师太有个子侄是个捕快出身,从前手底下抓了少说百十个恶人。
后来在一桩棘手的案子中,在将凶手捉拿归案的过程中,因为保护一个孩子而被马车碾断了一条腿,从此便转行成了个闲散猎户。
过几日他就要入集市来买卖,知虞愿意的话,慧真师太可以让侄子借一辆牛车带她和孩子去桃源村生活,那里不会有太多人打扰,更不会几次三番遭到盘查。
知虞对她口中的侄子有些印象。
那人来过几次,经常会给没有子女的慧真师太送些东西孝敬于她。
阿宝渐渐大了,总是呆在这尼姑庵后苑里躲避也不是一回事。
知虞总要给她一个稳定的家。
且尼姑庵就在闹市后头,外头杂乱,每日进出县城的人多不说,还总有衙差过来,让知虞每次瞧见了都心里很是不安。
……
皇宫。
二皇子被大皇子推下水中,受惊落水后险些就被淹死。
老大夫那头被叫来看过后道他无碍,便又忙于钻研医书匆匆离开。
大皇子便跪在天子殿门外,脸色煞白。
殿中的男人缓步走出来时,大皇子几乎战战兢兢地开口,“陛……陛下……”
他连一声父皇都不敢唤,更不敢直视于对方的眼睛。
天子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这厢二皇子被奶娘抱在怀里,听见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便哽咽着嗓音,哭得一抽一抽,“皇……皇兄不是故意的,父皇饶了他吧……”
话未说完,便发现来的人并不是天子,仅仅是天子身边的春喜公公。
对方轻咳了声,转告了天子的话。
陛下说,小皇子不该去河边那么危险的地方,让小皇子罚跪两个时辰。
接着屋里的孩子哭声断断续续,几乎让人心疼欲碎。
春喜回到殿前要向天子复命时,发现大皇子还跪着。
他不由上前劝道:“您起来吧。”
大皇子讷讷道:“那,陛……陛下……”
春喜摇头,“大皇子在外面总归要有点皇子模样,总是这样唯唯诺诺,如何能撑起皇家体面?”
大皇子听到这话更加结巴,“可是我……我根本不是……”
春喜蓦地冷下脸,好似没听清话,“什么?”
“没什么……”
在春喜离开后,大皇子身边的内侍才扶着他离开。
那内侍小声道:“陛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信无比……”
先是在永和二年时,于菩提寺闭关了七七四十九日。
后来又因为菩提寺主持让他“放下”,天子便弃了佛教,转而供奉起道教。
“奴才有个干爹暗中告诉过奴才,那道长曾说二皇子体弱,只有那种克死双亲的命硬之人顶替了他的命格才能帮他挡煞……”
“也不知是真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话,是谁顶替了二皇子的命格?又是如何顶替的呢?
小内侍发现这里好像有哪里不太说的通,顿时放弃了思考。
可大皇子到底年岁小,听了这种话立马浑身一颤,连忙心虚说道:“别……别私底下妄议二皇子殿下了。”
内侍眼神同情地看着他。
大皇子在二皇子面前只会一味地奉迎,卑微地像个奴才。
外人看了都要道一句可怜,却不知,那死去的婕妤娘娘会不会心疼地从棺材里爬出来。
永和五年 。
离开庵堂后时隔两年,知虞在梦境中无意中再度梦见了一个男人。
起初,她似乎因为太久而想不起对方是谁。
只等他缓缓握起匕首,强行塞到她手里时,他脸上的迷雾才渐渐散开,露出了那张俊美不俗的脸来。
男人俯低苍白无比的脸庞,对着她呢喃不休。
“阿虞,你杀了我,杀了我的心……”
知虞连忙摇头,在巨大的惊恐袭来前,口中不住否认,“没有,我没有……”
可很快,她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手里的匕首刺入了对方的心口。
对方胸口大滩的血迹瞬间映入她的眼底。
……
知虞惊醒来时,发觉自己趴在桌上打盹的功夫竟也做了这样的梦。
她坐在凳子上怔愣了许久许久,才渐渐想起来梦里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三四年。
早些时候,虽然没有刻意去打探过,但知虞知晓沈欲一定派人找过她。
可她的脸修饰得平庸糙黄不再貌美,她的身份也改叫菀娘,是个带着女儿的母亲。
与他们要找的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以至于,他们即便经过她的面前,也永远都没有找到。
如今知虞在桃源村生了根,早已远离了县城里那些烦扰的事情。
只是偶尔生出来的一些梦还在不断地提醒着她,这些事情的确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那些在皇宫里富丽堂皇的荒唐画面成了虚幻梦影,只在她睁开眼后,瞬间又回归到了平平淡淡的真实中。
知虞发觉这时候已经天中,她嗅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赶忙冲出屋去,将锅里卤好的肉装盛出来。
忙活了半天,又将篱笆院子里种的青菜老叶摘下来丢进鸡舍里喂鸡,便解开腰间的围裙,匆匆要去接阿宝下学。
知虞还没有走出多远,便瞧见了一群刚下学了的孩子叽叽喳喳围绕在一起说话。
知虞从中间找到阿宝的时候,小姑娘的脸上身上都是泥巴,可乌黑的眼睛却亮晶晶的。
一群孩子满是崇拜的喊她是“小女侠”,似乎只为了要她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给他们看看。
可小姑娘在看到知虞后,瞬间笑容灿烂地跑过去抱住母亲的腿,然后献宝似的从母亲给她缝了黄色小花的布兜里掏出来一只猫猫幼崽。
“母亲,我今日也做了一件好事,我们一起救了一只小猫。”
知虞无奈道:“阿宝,你又把衣服都弄脏了。”
小姑娘顿时露出懊恼的神情,语气乖巧说道:“那阿宝回去给母亲揍屁股,阿宝会乖乖趴好。”
“不像狗蛋家那样,他到处跑,让他母亲打到他之前腿都跑酸了。”
“阿宝给母亲省力气,乖乖趴在凳子上让母亲打。”
知虞哪里会真的打她。
母女俩回到家里,阿宝擦洗过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得到了母亲拿来的一只拨浪鼓。
知虞笑道:“这是你行武叔叔在集市上看到,买来送给你的。”
果不其然,小姑娘的眼睛忍不住又瞬间发光。
阿宝最喜欢收到礼物。
知虞只记得先前有个小少年送了她一根罕见的孔雀羽毛,她都好似收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礼物,在那送礼的小少年面颊上亲了一口。
知虞来不及阻止,她便已经臊的小少年面红耳赤地跑了。
知虞当天便告诉过阿宝不可以亲任何男子,阿宝才牢牢记住。
等下次小少年过来后,阿宝便认真与对方说:“上回不小心亲了你,母亲说是不对的事情,对不起,我往后再也不会亲你啦。”
那小少年顿时再度被面红耳赤地给羞跑了。
对方知晓阿宝母亲很是严苛,不许阿宝收别人贵重东西。
往后隔三差五便只给阿宝送她喜欢的小海螺,小鱼干。
只是令知虞颇为头大的是,每次过来送礼物的小少年竟然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且不说这些,今日阿宝又收到了行武叔叔的礼物,自是高兴地没了边。
知虞难免提醒她道:“去年你也收到了刘婶婶送的拨浪鼓,说那才是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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