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饶是窦老太君见多识广, 也没见过如此贵重的五彩凤钗。
“五娘子,这件礼物就送给你吧。”
听曹夫人言语中有暗示,众人又看了瑶娘一眼,见这姑娘今日一袭宝石青织银丝牡丹团花半臂襦裙, 她十岁左右的年纪,却已有“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之感,就是在美女碧玉和丽华面前也是丝毫不逊色。
曹家有位老姑太太,是罗至正同年陆通判的生母, 这陆家和罗家也偶有往来,今日陆家带着几位姑娘也过来了。
陆三姑娘是嫡出, 自来在家所行无忌,今日当着庶妹,有意卖弄,故而笑道:“妹妹,你知道这位姑娘是谁吗?”
陆家四姑娘就此望去,暗自心惊,她虽为庶女, 但一向知晓自己容貌盛人,固然平日和生母一起扮鹌鹑, 但也知晓她本人之优势。可出了陆家之后, 她见这位罗家五娘子, 突然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她不禁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陆三姑娘笑道:“你只跟着你姨娘,自然不会知晓。这是当今吏部右侍郎的嫡女, 她家中有累世之功名,几年前先帝为公主郡主们择仕宦之女作伴读,她如今是当今圣上第二女,真阳公主身边的伴读。哦,她还有一位姐姐,嫁到了汾阳王府去。”
“原来是她啊。”陆家四小姐知道当年她的两位姐姐都去选过伴读,只可惜都未中,据说角逐十分激烈,不仅要看家世,还要看人才。
如今一看这位罗五娘子,果真是小小年纪,容色惊人,偏偏气度极好。
可不知道她为何站起来了。
瑶娘看到这枝五彩凤钗只是笑了笑,才道:“曹夫人,多谢您看的起我。只是我看这枝五彩凤钗送给我四姐姐才合适,四姐姐曾经救过令郎,正所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说完之后,又对任氏道:“大伯母,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呢?”
曹夫人眼皮一跳,这丫头说了这话,岂不是让人知道自家儿子和罗四娘有往来,她虽然答应过王家要帮她们,但是也不愿意得罪罗家啊?罗至正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搅风搅雨之人。
还有这个罗家的丫头,久在御前,若是她说了一句什么不好的话被洪妃听到,那她们家可不是受无妄之灾。
此时,任氏却是大喜,因为瑶娘分明在人前提出了她女儿救过曹万轩,罗家门第并不低,只是时芳之父只是个监生罢了。
曹夫人和罗家曾经是老亲,当然也知晓任氏是什么样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娶罗时芳的。
见任氏正欲说话,曹夫人就道:“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小时候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看着你们就想起我们这些人真是老了。”
见曹夫人揭过此事,不提送五彩凤钗,又说让大家去听戏,瑶娘才松了一口气。再看时芳,却见她眼里泪汪汪的,觉得很委屈。
瑶娘则看了任氏一眼,冷哼一声。
在听戏时,她也遇到不少熟人,其中就有陆氏姐妹,“这不是陆家三妹妹吗?来,我同你引荐一下,这位是我四姐时芳,我六妹妹时雨。”
陆三姑娘受宠若惊,连忙同几位见礼,时雨倒是还好,她见五姐姐方才连那么贵重的凤钗都拒绝了,足以见她这个人不贪慕富贵,心中很是敬佩。
而且不管走到哪里,即便时雨也认得陆家人,她也会引荐。
当瑶娘看到陆三姑娘的妹妹陆家四姑娘的时候,居然还发现了熟人,这位现在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户部主事的庶女,将来却是兴安公主的婆家宣平侯府的女主人。
当然,她也是以续弦身份嫁进去的,当年,她嫁到忠靖侯府时,就听说兴安公主提起过,她在宣平侯府仗着她丈夫的势头很是威风。
这些倒是和瑶娘无关,只是有一回,她听说这两口子对不听话的下人,居然拔去舌头杀人如麻,而且宣平侯暗地里生意做的很大,还贩私盐,而她丈夫陆宵当时正是因为遇到宣平侯府的人在安州贩私盐,坠落山崖。
这段往事还是后来做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儿子查出来的,她和陆宵之前没有任何感情是真,但是对这宣平侯府也没好感。
也因此,当年儿子陆承运既对付林朝颜,也是想抄宣平侯府。
现在的陆家还不大入流,若非陆家上一辈的老太太是东阳侯府的表亲,恐怕连这里都来不了。
陆家四姑娘见瑶娘倒是和自己嫡姐不同,嫡姐看自己如草芥,可瑶娘对庶妹却非常好,和她们说完话,又立马带着时雨去认识其她人了。
“时雨,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洪老夫人。”瑶娘介绍妹妹给洪侧妃的母亲。
这位洪老夫人进宫时,也曾经和瑶娘见过面,关系还颇为熟稔。
洪老夫人则道:“这是你的妹妹,果真你们姊妹二人都是一对美人胚子。”
“哪里话,我妹妹比我长的好看多了。平常和我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只是我平日里多在宫中,这小丫头还难过呢。”瑶娘亲昵的捏了捏时雨的脸。
时雨从去年和瑶娘关系恢复如初后,关系一直不错,再者,瑶娘不在家中时,她替瑶娘照顾敬皓,还孝顺郁氏,瑶娘待她也是投桃报李。
洪老夫人明白瑶娘的言下之意了,洪家作为新贵,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人愿意和她家结交,而瑶娘介绍自己的妹妹,也是为了让洪家照拂一二。
洪老夫人也是人精,立马答应下来。
从曹家回来,郁氏十分生气,她甚至在罗至正面前道:“一个两个的,真是打的好算盘,都恨不得扫清障碍,把我们瑶娘当什么呢。她才十岁,大家怎地就如此看不惯?”
罗至正见郁氏气的脸通红,难得笑的很开心:“不遭人嫉妒就是庸才啊。”
“老爷还笑,应该想个法子才行啊。”郁氏急道。
罗至正摆手:“那不成,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子,我们瑶娘素来聪慧,你就不必担心了。”
“哦,对了,敬渊的婚事你要先相看起来,这相看到定亲还有好几年磨呢。”
郁氏听说了次子的婚事,忍不住点头,这件事情她早就盘算着,现在罗至正问起,她就说了两家:“我这里倒是有两家,一家是礼部尚书的小女儿,还有另一家是延平侯府的姑娘,汪家也有意同我们亲上加亲呢。”
“好,我派人查访一番。”罗至正对郁氏的眼光还是很信得过的,这就是一个没有坏心的人,为人蠢真,有点蠢,又太真。
她居然还认为女儿嫁给寻常人家就会幸福,真是笑话,寻常人家照样有婆媳关系,要服侍翁姑,还要生儿育女,替夫君纳妾,地位低的还要见人就跪。
还不如像瑶娘这般,若是真的成了王妃,地位尊崇不说,至少皇家规矩多,有时候很折磨,但人情淡漠,反而不需要处处往来也是好事。
只要你能掌握这个规矩,这个规矩对你而言也就是利器。
回到房里,瑶娘就歇息了,今日看了一天的戏,早就累了。而任氏那边却吵成一团,她指责着时芳道:“你说你,救了别人反而没落一声好,给了那么点破烂玩意儿,真当我们是叫花子了。”
时芳察觉到母亲对她似乎越来越不耐烦了,她真的是深恨自己,有时候一天到晚不吃饭,就喝米汤,刚刚瘦了点,可只要恢复如此,就会比上次更胖。
她本就不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甚至偷偷吃过巴豆,可只是拉的厉害,嘴上还想吃。
今日见两位从妹皆光彩照人,尤其是五妹妹瑶娘,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谈论的焦点,简直就是天之娇女。
次日,家中请戏酒,瑶娘和时雨一起招呼过来玩的姑娘们,连大姐姐罗时岚也过来,罗时岚嫁过去之后,已经生有一子,和成国公感情很不错。汾阳王是陛下皇叔,地位尊崇,罗时岚的到来让罗家上下增光不少。
罗敬柔陪坐,她看着罗时岚风光的样子,心中十分后悔,固然夫妻恩爱,可比不得大姐姐有地位,俨然众星捧月。
“五妹妹,过来我这里坐。”罗时岚招呼瑶娘。
“大姐姐。”
罗时岚问起瑶娘在宫中读书的场景,又问:“原来你们是在文绮斋,我们以前是在功林斋读书。以前她们就说文绮斋风景好,如今怎么样?”
“如今那旁边摘种了紫薇树,盛夏之时,满树繁花,花开时艳丽极了。”瑶娘她也常常在紫薇树下读书,说起来也是美事。
罗时岚也很怀念,瑶娘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带着其她姑娘们出去玩了,这次她带着大家到园子里玩儿去。
时雨出了主意:“姐姐,不如我们大家一起玩投壶吧?”
“投壶可以,我已经让人准备了酪饮,不如咱们投壶完,皆年节下,以元宵为题作诗如何?”瑶娘问大家。
有人连忙摆手:“哎呀,罗姑娘,我不会作诗啊?”
“哎呀,只是玩玩而已,如果大家一时无巧思,撰写前人诗句也成。今儿我娘可是说了,准备了彩头,方才我大姐姐也是特地送了彩头过来。”瑶娘在说的时候,把身旁丫鬟们端着的托盘的布揭开。
赫然是一枝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这枝钗精美无比,又名贵无比。
陆家姐妹看的咋舌,罗家居然这么大手笔。
这次投壶,瑶娘稳居第一,她并不求胜,只是陪着大家一起玩儿,一圈下来,人就都熟悉了。以前,她久居宫中,难得和大家一起组织宴会,自然神采奕奕。
罗家姐妹二人几乎是出尽了风头,有喜欢她们的,当然,也就有不喜欢她们的,瑶娘就听到有两位武将家的姑娘就说她们家卖弄才学,比起宪国公府的大小姐那才是真的千金小姐的做派。这种酸文醋汁算不得什么。
时雨也很热衷这种场合,但到最后姐妹俩都是筋疲力尽,她们一起躺在榻上说话。
“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和姐姐一起跳百索,姐姐还说教我骑马的呢……”时雨撒娇。
瑶娘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在宫中迟早也是会出来的。”
时雨乖巧点头,她现在年纪渐长,已经不和秦姨娘住在一起,也能分辨是非了,姨娘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固然是对的,可独木难支,况且姐姐对她从小到大都很好,至于选伴读失利,也是因为她自己。
甚至她还听说宫里有人要浇热水在姐姐脸上害她,更觉得骇然,还好姐姐福大命大,睡在床边侧,没有睡在中间,恐怕就会毁容被送出来了。
因此,瑶娘又问:“这宪国公府的大小姐你可认得?今儿听谁提起过,但是忘记了。”
时雨想了想:“听说是从大名府回来的,她陪母亲在济南住了三年,也怪道姐姐你不知道她了。其实倒不是说她有多厉害,但是她有身份,宪国公深受皇上信任,也因为如此,她的地位极高。”
“我明白了。”
这个宪国公的掌上明珠不知道是何人?
很快,瑶娘就见到了这位宪国公的千金,因为她是直接召进宫陪伴真阳公主,这位姑娘年方十四岁,一张方圆脸十分周正,身材丰腴,肩宽腰细。
“瑶娘,这位就是新进来的伴读宪国公的女儿庄令仪庄姑娘。如何,你前次还说多来一位姐妹,这不就来了吗?”真阳公主很是高兴。
她好动,正好这位庄姑娘听闻也是极其擅长骑射马球,不在话下。
瑶娘笑着上前道:“庄姑娘,幸会幸会。”
庄令仪连忙上前拱手道:“罗姑娘,幸会。”
二人分座位坐好,瑶娘对着庄令仪一笑,呷了一口茶,心道王元霜和李天骄千方百计的算计我,哪里知道黑马横空出世,看来这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真阳公主和瑶娘更熟悉,瑶娘就把自己这次回家后和姐妹们一道写诗词之事说了,真阳公主也是素来爱写诗词之人,她这个人天性豁达,因此写的诗豪阔。
但瑶娘不同,她写诗很有灵性,非常婉约多情,虽没有哀怨,但是却胜在清新自然。
真阳公主听了几首,不由道:“这样好的诗宴,我居然没有参加。”
“日后咱们在宫中也作诗不就好了?哦,对了,这次我从我爹爹那里拿了一幅名画来,若公主不嫌弃,我们等一会儿一起去赏画,是《虢国夫人游春图》,公主看如何?”
“那可太好了。”
庄令仪暗自皱眉,她从小读的是《列女传》《女诫》,当然也知晓这虢国夫人是什么人了,即便是名画,她也觉得不太合适。
作为伴读,罗瑶娘应该规范公主的行为,即便赏画也是该看《女史箴图》这样规范女子行为道德的画才可。她却偏偏往虢国夫人这样□□的女儿人的画。
再有,若是可以也能把公主往巾帼英雄方向带,更该看看《花木兰替父从军》《穆桂英挂帅》《樊梨花征西》这样的画才好。
可真阳公主是公主身份,她只好暗中劝诫了。
瑶娘当然也有留心庄令仪脸色的不对,仿佛有些怪她,可瑶娘觉得这很奇怪,她们同样是伴读,况且真阳公主平日里就是这般和她相处的,并无什么不妥之意啊。
你是宪国公的女儿没错,但是我又不低你一等,无论如何,大家还不都是真阳公主的伴读。
这次从家里过来,瑶娘还特地送了一件礼物给真阳公主,是磨喝乐,这磨喝乐自然是玩偶。瑶娘自己倒是玩这些还好,但她知晓真阳公主很有童趣喜欢这些,特地买来的,还在家和时雨一起为这磨喝乐做了好些小衣裳。
这磨喝乐就是玩偶娃娃,宫里虽然有,但是外头卖的也有意趣儿。
真阳公主见状十分欢喜,还悄悄的对瑶娘道:“今年父皇赏了我三皇兄金瓜子儿,皇兄分了一颗给我,不如送给你吧。”
这金瓜子是皇帝赏赐勋贵大臣的礼物,轻易不会给别人。
瑶娘摇头:“那东西多名贵啊,我不必了。”
“那我送一盏花灯给你,特地给你留的。”真阳公主见她不要这个,又把花灯要送给瑶娘。
原来是一盏兔子灯,栩栩如生,又很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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