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青绿萝裙
太顺着鞑靼,难保皇帝觉得他?心肠太软。
云金桑布听懂了他?的意思,笑意加深:“我说了,我想和谢知府做生意。”
“夫人给的消息,只值三十个砂锅。”谢玄英公事公办道,“这我现在就能?答应你。”
他?一面说,一面朝程丹若露出“这样行了吗”的表情。
程丹若会意,朝云金桑布摇摇头,叹口气,一副“你们这么没诚意我也实在帮不动”的无?奈之色。
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明显打配合,可还是有心急的人上当。
坐在下头当陪客的小部族首领,终于忍不住,跳出来说:“三十个怎么够?!”
他?们今天坐在这里,是想分一杯羹,三十个,两个大部落都不够分的,他?们连喝汤都轮不到。
云金桑布立即道:“可不是,这也太少了。”
“夫人可以?拿更?多的东西换。”谢玄英平静地说。
云金桑布道:“我们可以?留意建州和察哈尔。”
谢玄英:“什么时?候有消息,什么时?候换,我绝不拖欠。”
然而,哪来那么多消息?宫布有点沉不住气,想再开口说什么,程丹若适时?开了口。
“其实,贵部也有很多值得交换的东西。”她道,“比如,沃儿都司有煤炭,为什么不拿那个换呢?”
沃儿都司这个词很陌生,但翻译成“鄂尔多斯”,那就耳熟多了。
这是河套地区十分重要的一部分,曾属于大夏,但后来为蒙古所夺,大夏便?建立长城防守。
如今,鞑靼实力高涨,已经吞并了部分鄂尔多斯地区,并以?鞑靼王为汗王,往来十分密切。
而程丹若说这里有煤炭,全靠当年读书?认真?,记得地理课说过?,鄂尔多斯有一个东胜煤田,但具体在哪里,她就不清楚了。
反正有,至于蒙古人有无?开采,却是不清楚,此话不过?诈一诈他?们。
可惜的是,离鄂尔多斯很近的布日固德,开口回?复:“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程丹若:好吧,你们没有开采。
“硫磺也可以?。”她退而求其次。
云金桑布眸光闪了闪,也笑:“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
真?不知情,就该问一问是什么东西了。程丹若见?骗不过?他?们,只好说:“山羊毛总有吧?”
“羊当然是有的。”云金桑布说,“其实我很好奇,夫人为什么要收羊毛呢?”
程丹若坦荡道:“羊皮昂贵,不是家家都穿得起,羊毛虽然粗简,但也能?用以?御寒。”
这个理由,云金桑布是不太信的,可之前她买羊毛,还能?千金买骨,现在仍旧要羊毛,多少说不过?去。
“贵部的牧民需要炊具,大夏的百姓需要御寒之物,陶器与羊毛,与战事毫无?关系,最能?体现我们双方的诚意。”程丹若道,“夫人意下如何?”
云金桑布踟蹰片时?,倒也同意她的说法,这两个物品都不敏感,容易走?量。
但做生意么,总有讨价还价的时?候。
她说:“全是陶釜未免也太寒酸,天朝上国,总不能?拿这打发人吧。”
程丹若看了谢玄英一眼,他?说:“夫人还想要什么?”
“铁锅,只要十个。”云金桑布摊摊手?,“在座的一家一个,总不能?让客人白跑一趟。”
谢玄英皱眉想了半天,非常勉强地说:“铁器要向朝廷申请,为此劳师动众,恐怕不值得——铜锅我可以?做主。”
微微一顿,说,“贵部真?要铁锅,不如明年上贡时?,向陛下恳请。我等皆不能?自作主张。”
话说到这份上,云金桑布也无?可奈何。
她只好安慰自己,再过?几年,大夏也尝到了互市的好处,他?们再给朝廷的人送点厚礼,说不定就能?行了。
汉人说,欲速则不达,也是有道理的。
遂颔首一笑:“成交。”
第213章 酒中意
或许是?最终没有达到?交易铁锅的目的, 对方多少有些耿耿于怀,又或许, 他们?就?是?想在?酒桌上给汉人点颜色看看, 总之,虽然谈妥了正?事,酒席却刚刚开始。
鞑靼部?大大小?小?十个首领, 轮流来灌谢玄英。
一个个都有好借口, 不是?“大夏与我部?永为君臣,世不背叛”, 就?是?“今后?同为兄弟, 永不侵犯”。
理由如此冠冕堂皇, 谢玄英怎么可能不喝呢?
程丹若给了他几次眼神, 想他装醉, 可谢玄英身为大夏臣子,又自来傲气,如何肯轻易认输?
所以, 只要喝得?下, 他就?照喝不误。
灌到?最后?,程丹若火气都上来了。
她和云金桑布说:“他们?喝他们?的, 不如我与夫人商量一下交易的事。”
云金桑布问:“程夫人有何见教?”
“我想,交易时间在?十二月,如何?”她问。
云金桑布惊讶道:“十二月天寒地冻, 草原也不便出行,这未免也太晚了些。”
“不晚。”程丹若正?色道,“我要令人选最好的陶土, 修建全新的窑厂,请来技艺最好的师傅, 制作出最精美的陶釜。”
云金桑布马上知道不对,怀疑她想趁机涨价,谁料接着,她就?冷冰冰地跟上一句理由。
“毕竟,为了两?国邦交,永为睦邻,我们?必须展现‘诚意’。”
云金桑布听懂了,给了其他人一个眼神。
正?准备灌第二轮的宫布便坐了回去。
云金桑布道:“程夫人太客气了。”
程丹若露出浅浅的微笑?:“应该的。”
好不容易谈妥交易,云金桑布不想在?这时出岔子,她用蒙语问了侍女时间,得?知已经不早,便道:“时候不早,虽然今日与夫人相谈甚欢,但明天还有最后?一天的集市,谢知府公务缠身,不好再多留了。”
谢玄英维持着仅有的一点清明,道:“蒙夫人招待,倍感荣幸。”
他看了程丹若眼,举起酒杯,“我最后?敬夫人一杯。”
云金桑布含笑?喝了,又用蒙语和其他首领说了几句话,他们?也举起酒杯。
大家最后?饮了一轮酒,算是?散场。
程丹若也有些醉意,虽能够控制,但佯装不胜酒力,抱住谢玄英的手臂,为他提供支撑。
谢玄英从前也没少在?宫里替皇帝喝酒,哪怕神智已经混沌,仪态依旧无损,与众人道别。
帐篷外?,夏夜的凉意扑面而来。
程丹若说:“我喝醉了,骑不动马,和你共骑吧。”
谢玄英点点头,其实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自己跟前。
田北牵来冬夜雪,程丹若先上去,而后?,谢玄英也勉为其难地上马。
此时,他似乎短暂地清醒过来,挽住缰绳,朝各部?首领道:“承蒙招待,今夜痛饮,诸位不胜酒力,请留步。”
他要强,对方也要强,不肯坠了颜面,大笑?道:“我等没醉,谢知府醉了。”
谢玄英搂住程丹若的腰,维持身形:“若不尽意,改日我做东,请各位到?得?胜堡,再叙。”
对方的笑?容僵住了。
孤身进得?胜堡,能不能出来可就?不一定了。
谢玄英弯起唇角,眼眸清亮:“留步。”
他们?便没敢再纠缠。
程丹若也朝云金桑布点点头,友好作别。
凉风习习,冬夜雪已经熟悉两?人共骑的情形,摇摇脑袋,慢慢小?跑起来。
护卫们?手持火把?,在?前面开路。
程丹若想去拿缰绳,可谢玄英抓得?很紧:“别动,靠在?我身上。”
他口齿清楚,一时间,程丹若竟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醉了。
路途无声?。
谢玄英挺直背脊,确保她整个人都掩在?怀中,不露分毫。程丹若觉得?他整个人僵硬得?不像话,仿佛蓄势待发,应付可能出现的危机。
她忍不住扭头,去看背后?的草原。
火把?明亮,帐篷的缝隙里是?似有若无的窥视,没有人知道,是?否会有一支冷箭突然出现。
“没事,不怕。”谢玄英说,“有我在?,靠着我。”
她慢慢点了点头。
这一段路变得?无比漫长,谁也没有说话,终于,队伍靠近了得?胜堡。守卫验证过身份,开门将他们?放了进去。
城门关上,程丹若便觉后?背一沉,他的分量压了下来。
带着酒气的呼吸扑在?她耳边:“进城了?”
“嗯。”她握住他的手,“回去了。”
他便把?脸颊靠在?了她头上,结果被头面扎到?,讨厌地别开。
“忍忍。”程丹若也有点头重脚轻,竭力摒除头晕感。
回到?住处,谢玄英一下马,醉意就?很明显了,全靠护卫搀扶着进屋。
玛瑙和梅韵也过来扶她:“夫人?”
“我还好。”程丹若喝得?少,又在?帕子上吐了点,还算清醒。
她一进屋,立马走到?净房,在?丫鬟担忧的视线下,手指压住舌根。
身体产生呕吐反应,还未消化的食物和酒水被挤进喉管,吐到?了恭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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