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声声/小朝荔
疏邪笑出声来,唇角溢出血痕。
他睨一眼虞花妤,沙哑着嗓音问,“虞花妤,你来真的啊?”
第47章
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 虞花妤顺着声音望去,洞穴口的边缘,一口沉重的大锅, 被磕磕绊绊地拖了进来。
那是一口足以容纳半人的大锅,看起来像是异澜从什么山林间小妖的手中抢来的。
虞花妤没想到,穿书以来,见过最残忍的武器竟会是面前这个黑漆漆的锅。
异澜擦了擦额头的汗, 看着锃亮的锅,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疏邪优雅支着的腿忽然收了起来。
洞穴的暴雨仍旧不间断地下着, 伴随着雷电声轰隆隆作响。
异澜:“那就开始热锅了?”
虞花妤温声细语地开口, “可我们只有火符, 不足以生火吧?暴雨天也找不到柴火,凭靠靠灵力支撑的火力也有限……”
异澜笑了起来,仿佛一早预料到似的, 有些兴奋地解开腰间的万宝袋,迫不及待往地上抖了抖。
孜然小罐、花椒小瓶、三四捆柴火等等。
如果没看错的话, 滚在角落里的那罐应该贴着的标签该是提鲜用的八角和桂皮。
疏邪:……
异澜如数家珍地将小瓶小罐排列起来,疏邪用膝盖碰了碰站立着的虞花妤的脚, “这人真是修仙的?”
锅被贴上灵符悬空架了起来, 异澜一改往日慢吞吞的动作,利索地往锅底下堆柴火, 随着他的动作幅度, 清脆的铃铛声不断。
虞花妤回忆异澜的身世,整个宗门不超过十个人的极其稀缺且孤僻的门派, 算是岐寞宗凑个吉利数邀请来的, 大概是成长过程中接触的人不多, 才导致了他特别的行事作风。
比如, 他认真地认为像疏邪这样看起来就是恶势力的坏人,是可以拿来做菜的。
强忍着打击他人动手热情积极性的愧疚感,而建议还是她提出来的,虞花妤硬着头皮委婉暗示,“要不……还是等他养好了……再下锅……”
异澜的动作一顿,看了眼虞花妤,又看了眼疏邪,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像是明白过来虞花妤的话外之意。
异澜垂下眼眸,有点失落。
疏邪紧抿下唇,这人有点东西。
异澜找来的柴火成了洞穴里明亮的热源,外面的暴雨都显得不那么冰凉。
洞穴内的安静与外面的暴雨形成鲜明的对比,虞花妤闭上眼休憩了一会,醒来恍惚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疏邪环抱双臂蜷缩在角落,他的面色苍白,唇都毫无血色。
虞花妤心下奇怪,不应该啊,她和异澜的治疗符咒都给他了,虽然不是最高级的,但也不至于让他现在看起来情况更糟糕。
虞花妤走过去看了一眼,疏邪的伤口裂开更严重,治疗符咒像是根本没有起作用,人恐怕是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虞花妤蹲下来,学着以前南执砚汲取她灵力时候的样子,试图给疏邪传保命的灵力,却发现仍然不起作用。
背后传来异澜的声音,“不用特意想救他,他过段时间自己会好的。”
虞花妤回头,异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
虞花妤:“他现在伤得更严重了。”
“可能因为他现在还不想痊愈吧。” 异澜说道,“原本我们来的时候,他就很好地控制在自己的伤濒死的状态,现在像是节奏被我们打乱了,才更严重。”
虞花妤皱起眉头,怎么听起来,像是疏邪自己不想痊愈。
一段时间不见,他已经精神失常到这个地步了?
……不对。
虞花妤忽然想起,正文里虽然没有详细提及,但似乎正是疏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之后,南执砚失去唯一仅剩的亲人,彻底堕魔屠宗。
因为疏邪在南执砚屠宗后就奇迹般地回来了,她一直以为他只是被宗主抓住,丢在哪里自生自灭没活下来。
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受伤到濒死的地步,才能让自己接近气息全无,让南执砚找不到他,误以为他死了。
他在逼南执砚复仇,甚至自己死了都无所谓。
想明白以后,虞花妤扫一眼昏迷过去的疏邪,不想活是吧,那他还偏偏运气好,碰到她这么大一朵善良温婉可爱小白花。
虞花妤想了想,和异澜商量由他回去多拿点治疗灵符回来,也替她向温轶芽报个平安,免得她的朋友会担心来搜山。
“他是男修,你是女修,多少有些不太方便。”异澜说道,又看了眼锅,“我可以留下来照看他的,你明日一早来也行。”
疏邪的眼皮动了动,虚弱地开口,“他要是留下来,我现在就跳下去……”
异澜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不影响的。”
洞窟里一瞬间奇妙地安静下来。
虞花妤挠了挠眼下的皮肤,人生当中头一回明明心中有困惑,却迟迟不敢开口询问……
不影响什么?
……口感吗?
异澜起身,想了想说,“如果你非要救他,我会带东西来,半夜前会回来。”
他转头看着虞花妤,“但我也不是白帮忙的。”
虞花妤点头,理解,要什么尽管狮子大开口,疏邪出得起。
异澜看着虞花妤的万宝袋,“我想知道,你给心上人准备了什么。我懂的太少,但在这方面不想一无所知。”
“好啊。”
虞花妤扬起笑容,爽快地答应了。
在异澜放下心的笑容里,她心虚地捏上万宝袋。
但是现在这个版本的小礼肯定不行,回头再给他搞点全年龄向通用版的礼物指南。
异澜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几乎同一时间,疏邪就笑了起来,“你还真有闲情逸致给心上人准备东西啊。给阎时还是南执砚?”
他作势伸手要去拿她腰间的万宝袋,虞花妤要去拍他的手,没注意疏邪另一只手的动作,肩头一痛,人被疏邪强硬地推在墙上,匕首的利刃扣在她的脖颈上。
疏邪微眯起眼,“你死了,说不定更有用。”
“我确信,你死了也有用,南执砚会伤心。”虞花妤抬手推着匕首柄往外,“对自己信心一点,你现在半死不活就能做到的事情,别再靠别人了。”
“为了万无一失,不如搭上一个你。毕竟他不想杀了岐寞宗所有人。”
“因为正常人都清楚其他人是无辜的。”
疏邪的笑容隐去,如同被激怒,“我们族的人不也是无辜?!当初也没有人放过我们,无人理会我们的生死!你们伟大的宗主当初可是放话,若是有能耐,让整个岐寞宗来陪葬!要怪,就怪你们宗主!”
“别听他的话,他让你灭宗就灭宗?别被反派固化思维禁锢住,拿出叛逆精神来,你就不顺着他的心,就非得搞他一个人。让他生不如死八百遍,气死他。”虞花妤再一次推开匕首。
尖刃又推进几分,疏邪扬眉,“你怕起来,倒是挺能胡扯的。放心,南执砚在,我动不了你。”
“我怕?”虞花妤忍俊不禁,“对,我确实怕——”
虞花妤反手用力敲在疏邪手腕上,他的手一松,虞花妤夺过他的匕首,反手抵着他的肩摁在墙上,尖锐的利刃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怕我会忍不住锤爆你。”
她可没被南执砚白锤炼那么久。
再说了,一个残血又没无敌buff的人到底在嚣张个什么劲。
疏邪毫不在意地任凭虞花妤恐吓似的挥着小刀。
甚至在看虞花妤举起他的匕首就要往他脸上划的时候,眼里涌动嗜血的兴奋,“你最好现在杀了我,不然我一定把岐寞宗的每一个人,你的小情郎,朋友们,统统——”
“呃啊——!”
虞花妤痛苦地嚎叫一声。
那把匕首利落地在虞花妤的食指上划出道一寸长的口子,
疏邪:“……”
虞花妤抱着食指,疼得满眼泪水。
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
她抖着手食指挤出的血滴在治疗灵符上,将加强后的治疗灵符往疏邪身上贴。因南执砚的血液让她的血液多少也有点治疗作用,但她没想到她对痛觉的敏感度也提升了。
明明只划破食指的小口子,偏偏像是被大刀摁在砧板上来回碾压了五六遍,不知道南执砚长久以来怎么熬过这种疼的。
魔法打败魔法,八点档打败八点档。
她都这么付出了,多少能有点感化反派的作用吧?!
虞花妤泪眼朦胧地抬头要去看疏邪的表情。
疏邪目光复杂地看着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的虞花妤。
他的手顿了顿,却还是抬起,一把撕开虞花妤贴上的治疗灵符,沉声:“……不需要。”
失去作用的灵符一下子干了血迹,被无情地抛落在地上。
虞花妤:“……”
很好,灵符就这样浪费了,她刚才白痛了哈。
虞花妤咬着牙,行,不和上头的病患计较。
反派总是要难以感化,才凸显得出她感天动地的圣女精神。
虞花妤给自己洗脑,以免一个失手不小心,疏邪就和灵符一样,轻飘飘地落到山下,自生自灭。
她握着刀,咬着下唇,蓄力要再割手滴血,疏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可惜他现在的力气根本不是虞花妤的对手。
虞花妤的手一扬,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眼泪滑落过少女的面庞,豆大的泪珠往地上啪嗒,指尖更划开的伤痕往灵符上增加治疗的力量。
看着泣不成声的虞花妤,疏邪紧抿下唇,“不痛?”
她得了南执砚的血,受到伤害时获得的苦楚将会成倍的,像南执砚一样,越受伤只会越痛,也只能硬抗。
“痛。”虞花妤哽咽,“作为晨间剧女主角的使命是这样的。你给我活,还非得见证我和南执砚怎么快快乐乐一辈子。”
他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