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声声/小朝荔
异澜:……
他慢吞吞地写好了新的名字,手难得颤抖地交出,还有几分紧张地看为首的人并没有多看地收起来。
对方甚至还很奇怪地回看他一眼,异澜默默又收回目光。
师父,外面的世界好像不太一样。
另一边,昏暗阴森的主殿之内,一名鬼渊宗弟子轻轻敲门,在得到应声后缓缓推开沉重的门,继而恭恭敬敬地将收来的灵契交给高座之上的男人。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近几日宗主的心情非常不好,所有人都如履薄冰。
听弟子提起是虞花妤姑娘来找,疏邪本不耐的脸色忽然有了变化。
他看着桌面上的灵契,指节屈起轻扣在桌面,缓缓地勾唇,“拿过来。”
弟子低头立刻将灵契恭恭敬敬地摆至在桌上。
疏邪颇为感兴趣地勾起折叠起的灵契,心里已经想好了虞花妤的八百种死法。
眼底的兴奋在折叠灵契露出“虞”字的时候燃到最高点。
又在看到后面两个字的时候,笑容都收敛起来,变得索然无味。
疏邪嗤笑一声,虞铁牛。
她还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写名字。
她要是真对他百分百信任地写上来了,他马上就要她死。
弟子这才瞥见一眼虞花妤写的名字,登时吓得脸色都惨白。
这可是他们的重大失误,宗主若是怪罪下来,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弟子冷汗涔涔,眼睛视物都看是发晕,仿佛随时要昏倒之时,却听宗主问,“他们在哪里?”
弟子回答在议事厅等候,见宗主一点要怪罪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在没百分百安全保障的情况下要去见人,更是有些惊异地不敢说话。
在弟子震惊的视线中,疏邪扫一眼桌上堆垒得满满当当要过目的书册,起身往外走。
等疏邪到议事厅的时候,入眼帘的是虞花妤和异澜两个人,如同在自家花园散步般,双手背在身后,悠哉地对议事厅内摆放的诸多物件品头论足。
基本是虞花妤点评,异澜应声附和。
从瓷器到花艺,一个不落。
“真大一朵花啊。”
“真圆一个瓶啊。”
“真贵一幅画啊。”
异澜听见脚步声,转头见到疏邪,便拍拍虞花妤的肩,提醒她转身。
虞花妤一回头见到疏邪,笑容灿烂,“真乐一个色啊。”
疏邪抱臂看她一眼,凉凉地一挑眉,心里笃定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肯定还记仇之前的诸多事情。
疏邪瞄一眼异澜碰过虞花妤肩的手,微微皱眉,她怎么成天和这个人混在一起。
再看向异澜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乐意。
视线扫到虞花妤身上,一眼就认出她颈上挂着的灵链,融入了南执砚的灵力和契约咒,真遇到生死攸关的伤害的时候,是能替她挡一次死亡。
疏邪的唇死死地抿成一条直线,看虞花妤更多了百来分的不乐意。
对视上疏邪的目光,虞花妤可惜地叹气。
怎么这个对视关回深渊秘境的奖励不适用于亲属。
不然她定然把疏邪丢进秘境里快乐半日游,报复他之前欺负她的事情,回头再让南执砚把他捞出来。
疏邪懒懒地一掀眼皮,“来找我做什么。”
虞花妤回神过来。
疏邪看着虞花妤的视线从可惜转变为严肃。
她是察觉到他想杀她了?
虞花妤:“你瘦了。”
“…………”
不光疏邪和异澜,在场的其他自动隐匿气息当工具人的弟子们都懵了。
疏邪皱眉:“什么?”
“是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虞花妤认真地劝导:“修炼之余,营养一定要跟上。”
就快和宗主混沌大战了,这个节骨眼上体力和血条值一定要拉满才行。
疏邪满脸狐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虞花妤。
“业精于勤荒于嬉。”
虞花妤语重心长地开口,“一定要多加强体育锻炼。”
第62章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疏邪盯了虞花妤一会, 又看向异澜,“还避开南执砚,跟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一起来找我。”
话音落地, 异澜往旁边迈了两步,和虞花妤保持安全距离。
疏邪双手抱臂地又睨回虞花妤,“你不怕我杀了你啊?”
“来。”
虞花妤抬手撩开披肩的发,露出白皙的脖颈, 随手比划了两下。
看疏邪顿了顿,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虞花妤冷哼哼地想, 能杀她的话他肯定早杀了, 非得在这里跟她多寒暄这么两句。
“不杀是吧?那来谈正事。”她重新放回头发,往耳后撩了撩,“上回我们俩救了你吧。”
原来是找他来讨债。
疏邪没什么表情地抬一抬眼皮, “你想要什么。”
“是我们想要什么。”虞花妤指了指自己和异澜,“我们俩合力救了你, 作为一宗之主,给两份回报礼不过分吧?”
“过分。”
疏邪冷冷地回答, “要么一样, 要么你走。”
两人凶狠地瞪视彼此几秒,虞花妤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行。那带我们去什么藏宝阁之类的地方挑一挑呗?”
疏邪侧身, 嘱咐手下带他们去后, 懒得和虞花妤多言似的转身离开。
他出了门往回走,不知是不是见过虞花妤的缘故, 又想起前些日子和南执砚商讨的事。
刚从秘境脱身的南执砚几乎藏不住溢满的灵力, 只将手轻轻一碰岩壁, 就可以将山石凿出个窟窿, 是再好不过的回报岐寞宗的时候。
他一遍又一遍地试图劝服南执砚,岐寞宗宗主杀了他们所有人,他所想做的不过是一分一毫地回报回去屠灭他们全宗,“你可以一直瞒着她,直接带她离开。”
三日后就是切磋大会,正好可以在花妤进秘境的时候。
南执砚仍然没有说话。
在他几乎要心如死灰的时候,南执砚轻声开口,“有了镇鬼符也不能复活族人。”
“你骗我!”
他现在都记得那一刻心脏骤停的痛苦瞬间。
百年来他经历无数次濒死挣扎,支撑他的就是总有一日可以再一次见到亲人。
“刚死三日内可以,百年前的事情,时间已经拉长得太久了。”
南执砚像是想伸手安抚他,却被他躲过。
南执砚解释说他之前只是怀疑,直到恍惚见了一眼提炼灵器才几乎确定的。
疏邪记得自己几乎快稳定不了爆炸溢出情绪,咬着牙问南执砚,他如何能看起来如此平静,一点要报复的心思都没有吗?
依稀记得南执砚回答他,宗主一定会死,并且会死的很惨,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只是何必要让无辜的人被牵连进来,其中多少人在百年前根本就没诞生,只因入了宗门就要连带遭罪。
疏邪不记得自己之后说什么了。
大概是难以抑制地大吼大叫,要看见整个岐寞宗被血染浸,非要亲眼看见无法复生才肯放弃。
他知道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他当然知道。
但他没有办法去想,手刃那人之前,他无数次都只听得见被火烧死前痛苦的哀嚎。
最后被火舌吞灭的家人。
直到无意识以手背擦拭面上冰凉的水,他才发现自己哭了。
自那场大火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
南执砚轻轻地抱住他,冰凉的手轻拍他的背,在他厌恶地要推开之时,南执砚声音温柔地给了他应声保证。
南执砚答应他了,他成功地拖他下水了。
本是应该高兴的事情……
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少女说话声,疏邪从回忆里出来,正巧见虞花妤对廊下放置的花瓶起了兴趣,声音软软糯糯地说了些什么。
疏邪沉默地看着她盈盈的笑容,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所有熟悉的面孔,都会在三日后,陆续葬身火海。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这件事,会像曾经的他一样,撕心裂肺地痛苦、崩溃……
“……”
疏邪抿了抿唇,直到虞花妤轻快的背影在拐角不见了,才低下头,看着自己一无所有的空空掌心。
倘若有一日,他们的密布下的谎言出现漏洞,知她道真相后,会恨南执砚和他一辈子。
指尖微微弯曲,缄默片刻,疏邪收起所有不该有的情绪,硬逼着自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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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幽幽向下的石块阶梯,一路越往暗无天日的地方里走,即是鬼渊宗的藏宝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