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辣椒终结者
现在网断了,运营商信号也没了, 除了部分特殊线路之外, 什么电话都打不通。
秦时文早上一直联系不上省队那边的负责人, 她有点担心队里的情况, 就准备白天去基地看看。
不管是天气因素还是治安问题, 现在都不是适合单独出门的时候。
江暮云也没劝她,只说跟她一起出门看看。
她原本是打算在家里躲过这段守序又失序的动荡期的,但现在外面的情况变了,江暮云的计划也得跟着变。
如果不能及时获取外界信息、主动适应外界环境,那么即使她往空间里存再多东西,她也不过是一条养在鱼缸里的金贵金鱼。
看上去生活安逸远离危险,实际上随时都可能翻白肚皮。
秦时文一只手捂着帽子,一只手抓着撬棍的同时,还要兼顾捂围巾,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风中传到江暮云耳朵里:“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今天出门。风刮得我眼睛疼。”
江暮云也是差不多的姿势:“你少来,今天不出门我估计你就要脑子疼了。”
今天的风很大,大到把自己裹得厚墩墩一个,连行动都有些困难的江暮云,都有种一不小心就要被吹跑的感觉,时不时还要借助手上的撬棍稳住身形。
现在的温度很低,江暮云出门前特意看过,零下六十五度,只比凌晨那会儿高两度。在这个温度下,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下一秒就要被冻伤的危险。
极寒、狂风,这种恶劣的天气情况下,室外本来应该一片萧瑟才对。
但现在外面的人很多。
比全民大采购那次更多。
大家用厚厚的衣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沉默地挤向购物窗口。
在密密麻麻的人潮中,几乎只能听见寒风呼啸而过,带着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沉甸甸地压在人们的头顶。
超市广场上的购物窗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队,队伍一路排到了外面的马路上,人群保持着一种喧闹的沉默。
好像每个人都在说话,又好像没有人说话,飘荡在风里的更像是昆虫群发出的嗡鸣声,让人分辨不清。
每个人都被遮得看不出身形和容貌,可是每个人身上又都带着明显的疲惫和茫然。
食物和水早就断货了,其他有用的东西也都是限量购买。
看今天这个排队的架势,哪怕他们在这里排上一整天,应该也买不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但是很奇特的,就算是这样,人们还是会下意识地选择聚集在一起。
好像大家都有同一件事可以做的时候,心里的恐慌就会消下去一点。
江暮云和秦时文艰难地从人群里穿过,她用胳膊肘戳了一下秦时文,示意她往超市后面看。
那里停着成排的军卡,成队列的士兵把用棉布包裹的东西往超市里运。
秦时文用手挡了一下眼睛:“那是在运物资?”
江暮云觉得不像:“都限时开放限量购买了,运再多物资也没用吧。除非官方准备放开限购。”
但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大家还愿意排队,不就是因为官方限购吗?
你再有钱,来得再早,也最多就比我多排一轮队,多买到十斤煤。这个差距大家都可以接受。
一旦放开限购令,抢购物资的人群和投机者们立马就能乱套,士兵举着枪都未必能拦住。
秦时文又把围巾往上拉了点:“万一是准备增加煤炭售卖量呢,比如一次可以买个二三十斤什么的。现在这个温度,一个房间里起码要点三个炉子,说不定还得往床底下放一个。”
江暮云没忍住,埋在围巾里笑了两声。
确实,如果家里房间比较大的话,晚上睡觉最好是得往床底下放个矮脚小煤炉,不然被子都捂不热。
但是这个画面真的……有点像铁板烧?
江暮云一个放松,立刻就被风裹挟着踉跄了两步。
秦时文一把拉住她:“当心点。要不你还是回家吧。就我穿的这样,要真有打劫的,他那刀没个二十公分,连我一层油皮都刮不着。”
江暮云站稳之后摆摆手:“不全是为了陪你,主要现在网断了,我也得出门看看外头什么情况,总不能一直在家关着。”
秦时文是认可这一点的,但江暮云到底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妹妹。
就算秦时文心里清楚,江暮云已经是一个可以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了,她也还是会偶尔冒出一点长辈心态。
只是秦时文在这方面很有分寸,当江暮云明确表示自己可以的时候,她通常会选择相信江暮云并尊重她的做法,就像今天江暮云坚持要和她一起去基地一样。
省队的训练基地离江暮云家所在的小区有一段距离,平时如果开车的话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到。
但今天这个情况,江暮云跟秦时文足足走了俩小时。
街上的人太多了。
几乎每一个售卖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队。
她俩有时候碰到路被排队的人堵住了,喊八百遍“我们不买东西只是路过”都没用,要么折回去绕路走,要么硬挤。
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
江暮云之前听李安轩他们说的拦路抢劫这些事,她跟秦时文一路上都没碰到过,安安稳稳到了省队的训练基地。
基地的电动门已经冻坏了,她们只能从边上的小门进去。
秦时文今天戴了两层手套,手指的动作格外笨拙,光是掏出钥匙开锁就废了不少功夫。
省队的训练基地江暮云也不是没来过。
秦时文还没退役的时候,江暮云偶尔会来基地找她。
和江暮云记忆中的训练基地相比,现在这里几乎能称得上一句死气沉沉。
绕过行政楼拐角,有了建筑物的遮挡,两人终于从那股子妖风中挣脱出来了。
江暮云脚尖在地上一划,地面上被她划出来一道弧度。
“这看上去跟荒废了十年八年似的。”江暮云的鞋跟在地上磕了两下,像是要把鞋尖上沾着的灰尘磕掉。
秦时文带着江暮云往宿舍楼里面走:“这楼有后门,离基地后门也近,降温以后他们一般就不从这走了。但是我昨天把后门钥匙交了,咱俩只能从前门进来。”
“昨天队里才说,没回家的运动员由官方提供住宿——本来早就要分批次安排未成年运动员归家了,但队里有几个小孩说什么都不乐意。还说是基地要是不能住了,他们就自己在外头租房子”
秦时文说着说着就被气乐了:“这群倒霉孩子打定主意了,蹿起来我们根本逮不住的。队里怕他们真自己溜出去找地方住,也没敢硬逼他们,只能慢慢给他们做工作。”
“结果那几个犟钉子的工作还没做通,今天早上就碰到降温了。要是他们人已经被官方接走了那就没事,要是人还没走的话,现在应该是住在101和102。现在应该是队里的周主任暂时带着。”
现在还留在省队训练基地里的,基本都是些还没成年的半大孩子。
年纪大一些的运动员可能在南市有产业,或者在训练无限期暂停后自己想办法回家。他们不会在这种时候还留在训练基地里住。
而未成年的运动员中的绝大多数,也早在训练刚暂停的时候,就被各自家里人接回家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家的。
就好比秦时文一直惦记着的,她手下带着的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今年才十五,从小在体校长大,进入省队之后就没怎么回过家,每个月还要打钱回去补贴家用。
但在降温之后,她的家人却以省队吃喝不愁,而家里现在条件不好,又找不到门路来南市为由,怎么都不愿意让她回家。
傻子都知道是借口。
前世江暮云的几个舍友,她们中也有人只是普通家庭,且家里跟西市相隔千里。但她们的家人还是能想方设法、千里迢迢地找到西市去,把自己的孩子带回家。
能进省队的都是本省运动员,他们的家人到省队基地来接人能有多困难?无非是舍不得钱罢了。
和那个小姑娘差不多境况的,省队里不止她一个。
一群年龄普遍在十五六岁的青少年,面对家人就差摆在明面上的抛弃,自己不愿意回去也是很正常的。
江暮云跟在秦时文身后,想想自己前世的处境,安抚性地拍拍秦时文:“你得对我国政府有点信心,别愁眉苦脸的嘛。”
到了这种时候,是个人都知道未来的境况不会好了,居然还能放着未成年的孩子一个人在外头过,他们家里人是个什么德行可想而知。
对于这些孩子而言,回家可能还不如跟着官方过。
秦时文把她手拎开:“你俩眼是X光吧?这都能看出来我愁眉苦脸?”
江暮云哼笑一声:“我看你还用得着拿眼看?”
秦时文点头认同:“啊对,你天桥底下摆摊的算命瞎子出身来着。江大师你要不现在算算前头往哪儿拐?”
江暮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对着墙上挂着的金属牌抬抬下巴:“101—105,左拐弯箭头,这么大个牌子算命瞎子都能看见吧。”
秦时文跟江暮云闹了一通之后心情好多了,敲门的频率都带着几分轻快。
“没人应?被接去官方安排的宿舍了?”江暮云见秦时文敲了好几下都没人开门,凑过来说道。
秦时文扭了两下门没扭开,门被锁住了:“希望吧。”
现在没信号,秦时文既联系不上周主任,也不知道官方安排的住宿点在哪,只能说“希望”了。
放不下那些孩子的也不止秦时文一个。
江暮云和秦时文离开宿舍楼的时候,就刚好碰到了短跑队的教练。对方也是放心不下队里的孩子,大早上特意跑过来的。
秦时文和对方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三人刚出训练基地大门,就又碰到了往基地里走的人。据介绍对方是游泳队的教练。
几人躲在门口避风处交谈的一会功夫,训练基地外就又来了几位教练。
江暮云在回去的路上调侃秦时文:“你们省队教练各个都是爹妈类型的啊,拿手下的运动员当孩子养也就这样了。”
秦时文的舌尖顶了顶上颚:“你以为呢。我每天跟我队里那些小孩在一块的时间,比我跟我哥在一块的时间都多。”
说着,秦时文就想到了这些孩子的亲生父母。
秦时文叹了口气,直接避过了这个话题:“回去换条路吧,不跟那儿人挤人了。”
江暮云抬手挡了一下风:“人多也挺好的,至少人群里头的风小啊。”
秦时文绝望:“拉倒吧,那味道,我不信你刚才没闻到过。”
江暮云沉默了。
确实。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穿得厚捂得紧,所以离得远点儿其实闻不大出来味儿。
但耐不住她俩在人群里挤过去,中途遇到什么人就像抽奖一样。
偶尔碰到一位体味重的,或是直接跟人家的头发亲密接触了,那味道能熏得人脑瓜子疼。
现在天气冷又没电,哪怕家里有水都没人敢洗澡,更别说洗头了。
现在又没吹风机用,想等脑袋上的冰溜子自己完成升华过程,这人不在床上高烧三天都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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