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二阑
他知道对方的名字，也知道她在十几年前，在温家做过女佣，在那阴暗无光的童年，偷偷塞给过他牛奶。
他知道自己不能让对方跑掉，也知道……他下不去手。
但温忱没有表现出什么，他只是举着枪，久久未动。
姜肆心中有些酸涩，作为最了解温忱的人之一，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痛苦和无力。
果然还是没办法下手吗？
“温忱……”姜肆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忽然感到自己压住那人的双手处，传来一阵宛如被灼伤的剧痛，姜肆下意识松了手——不是出于本心，是人体机能遭受毫无防备的意外时，没有经过大脑的反应。
获得自由的女人一阵大笑，眼神狠毒而阴鸷，她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来，毫不犹豫的对准了温忱。
这一切太快了，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温忱！”姜肆瞳孔骤缩，他扑向温忱——也是下意识的、没有经过大脑的反应。
“砰！”
枪声响起的下一瞬间，少年的红耳钉因阳光折射出好看的光泽，他的心脏也应声被子弹击穿。
“……”黑衣少年：“姜肆？”
姜肆从来没有在温忱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
茫然无措，不能理解，无法接受。
他好像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遵循本心的抬手，颤抖着的击毙了被宁言己制服的女人。
“姜肆？”温忱拥住他的身体，又喊了声。
那声音没什么波动，可姜肆却看见这人在一瞬间变成了布满裂痕的玻璃，比他还要先碎裂在地。
姜肆说不出话，只能露出一个如往常一样的笑容。
他的视线变得昏暗，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温忱说：
“别死。”
这混蛋，好像哭了。】
第146章 ：鬼神大人，当街显灵？
深夜的雨林。
“你有试过失去一个人的感觉吗？”
有。
“你知道那种彻夜难眠的思念吗？”
知道。
“你能明白付出一切，也想要重新见到一个人的心情吗？”
能。
但，温忱还是说：“犯罪就是犯罪，不可能因为任何原因而获得宽恕。”
这不是在告知苏幕，而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不但不能宽恕，还不能迟疑。
没有人该死。
有人现在想杀他，但那人也曾在遥远的过去，给了他为数不多的温暖。
成为黑女巫后，她罪孽深重，伤害过许多人，可是在那之前，她也是被警察颁奖过“三好市民”的存在。
没有人该死，善恶在同一个人身上并不分明。
善良的可以变得疯狂，疯狂的该受到惩戒。
……没有人该死，但是姜肆死了。
于是温忱也死了。
剩下的，是使命，是责任，是拖着躯壳走下去的魔鬼。
是兵器，是绞刑架，是一切冰冷而无感情的东西。
……
姜肆用半秒的时间，接受自己作为鬼竟然睡着了的事实。
又用另外半秒的时间，接受了自己是站着睡着的。
他飘进苏幕的房间里——昨天晚上，他被苏幕以性别为由，赶了出去。
姜肆倒也不恼，他自个飘到了一个没人住的房间，打算发呆发过一个晚上。
不过后来，也许是作为鬼太久了，十分想念睡眠的感觉，他就直接站着睡着了。
“我进来了？”姜肆对着空气说了声。
“嗯。”苏幕应声了。
小女巫，还挺早的。
姜肆进去时，正好对上苏幕的视线。
对方眸光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那眼神，却让姜肆有点被对方看透了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小女巫平静道：“只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我？”姜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幕：“帮你？”
“嗯。”苏幕点头，好像一点也没觉得不对。
姜肆的目光变得充满怀疑：“你是走后门成为的女巫？”
苏幕：“你以为你为什么能站在这里怀疑我？”还不是她作为女巫召唤的？
“……”姜肆噎住，走到对方身边。
比起“飘”，“走”更舒服。
“说吧，帮你什么？先求求我。”
“……”苏幕。
原来，死亡真的能让人无所畏惧。
少女垂下眼，声音放低了些：“昨天是我的生日。”
姜肆一愣。
“唯一会送我礼物的人，已经走了。”她说：“作为顶替她的人，你能送我一份生日礼物吗？什么都好。”
其实少女的声音并不悲伤，她的语气是很平静的，可是在说到“唯一会送我礼物的人，已经走了”时，他却忽然从心底涌上来一些怜惜和感同身受的难过。
昨天……小女巫的崩溃的样子再次浮上眼前，姜肆眸光动了动，最后撇嘴道：“送倒是可以送，但是我没有钱，最后的付款阶段，还得你自己来啊。”
居然把想要礼物，当作“帮我一个忙”说出来，这个女巫未免也太惨了。
压根无法拒绝。
“没关系。”苏幕抬眸，笑了起来，“谢谢你。”
姜肆“哼”了声，“那还不快起来？”
“你先出去。”
“麻烦。”嘴上这样嘟囔着，姜肆还是穿墙出去了。
他的身后，苏幕的笑意收起，眸子微微眯起。
等苏幕收拾好自己，和姜肆一同出去后，她问姜肆准备送她什么，该往哪里走。
姜肆思考了一会。
他和小女巫的关系说不上好，只是刚刚认识而已。但是偏偏，小女巫可以说是赋予他二次生命的人，是绝对特殊的存在，更别提，他是顶替了对方心中最重要的人，来到这个世界的。
送什么好呢？
姜肆有点头疼，他的眼神在街道上瞄来瞄去，最后突然眼睛一亮：“我送你一辆车吧！”
“……我不会开车。”苏幕。
“那有什么关系？”姜肆无所谓道：“我可以帮你开啊，怎么样？买车送专属司机，你赚到了！”
“……”苏幕。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一辆车在红灯处停下，旁边车道的人扭头一看，呀！驾驶座没人？
绿灯亮起。
再一看，呀！驾驶座没人，车子冲出去了？？？
鬼神大人，当街显灵？
苏幕静静望着姜肆，后者后知后觉的也发现了行不通之处，讪讪摸了摸鼻子。
“那……你喜欢吃甜点吗？我亲手给你做一份。”姜肆觉得女生应该会比较喜欢吃甜的东西。
苏幕眸光微动，点头：“这个可以，我喜欢。”
“成。”姜肆跃跃欲试。
两人走进了一家做小蛋糕的店铺，经过商议，用不菲的价钱，换到了自己做蛋糕的机会。
至于那些钱，苏幕用店员的手机联系了风飒，让他帮忙付了，当然，用的是她自己的钱——苏幕把自己的银行卡的位置和密码都告诉了风飒。
钱的问题解决后，苏幕把所有的店员都请了出去，防止他们看见灵异现象。
姜肆做甜点的时候，苏幕就在一旁看着，她倒是真有点惊讶，姜肆这种人，看起来和甜点毫无关系，可是他却真的做的有模有样的。
这让苏幕不由想到了温忱，他曾经在深夜杀完人后，去甜品店买了小蛋糕，一脸嫌弃的吃完了。
——原来是因为姜肆吗？
因为姜肆会做这种东西，从前也给他做过，所以在姜肆死后，不感兴趣的温忱也会专门去吃甜品来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