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波碎
陈凝忙说:“不会反悔,谢谢领导。”说着, 她还要给苏诚沏茶。
苏诚却摆了摆手,说:“你那茶不对我胃口?, 不喝了,这事这就?算定?下来了。明天你再?上?一?天班, 后?天一?大早, 你就?去?二院找石大夫, 跟他们一?起?出发, 二院有两个大夫跟你一?起?去?。”
“你们不用坐火车, 因为要拉物资,上?级会调一?辆小货车,车厢后?边装简单的医疗器材和药材、药品, 到时候你们跟车去?就?行。你在方家寨那边待一?个星期, 回来之后?别忘了交一?份详细报告。”
说完这番话他就?走了, 周扬在他背后?嘀咕着:“还要交报告啊?也没说要写啥呀?”
梅东来斜睨了他一?眼,说:“你不知道不等于你师父也不知道。”
陈凝却说:“我也不知道苏副院长想让我写啥, 我准备瞎写,不然你给我出出主意。”
梅东来袖子一?揣,说:“你可别问我, 你要问我,那我就?写一?些疑难病例, 要是遇到危重患者,这个抢救过程都可以重点写。最好有一?些数字让领导们有个比较直观的感受,还可以强调下环境艰苦和遇到的困难,你懂的…”
说着,他对着陈凝挑了挑眉,周扬感叹地说:“梅东来你可真是个滑头。”
陈凝却笑着朝梅东来伸出大拇指:“不错的主意。”
梅东来嘿了声,说:“路上?冷,记着带点酒,说不定?需要喝点暖暖身?子呢。”
陈凝痛快地答应了:“嗯,行,我会带的。”
…………
十二月下旬的一?个清早,一?辆天蓝色小货车装着大半车货物从临川市第二人民医院出发,沿着市内的大马路驶向通往宁山市的公路。
车厢里除了驾驶位,正好有三个座位,陈凝就?和另外两个大夫都进了车厢里坐着。
那两位大夫一?个姓石,长得略粗犷,但人说起?话来的时候却很斯文,整个人有着强烈的反差感。另一?个姓钱,他个子不高,身?形圆滚滚的,见到陈凝之后?,就?告诉她自己有个外号叫钱冬瓜,医院里相熟的人都这么叫他。
陈凝当然不可能叫他钱冬瓜,就?叫他钱大夫。
刚开始出发的时候,钱大夫谈兴还挺浓的,过了一?会儿他就?有些困了,把大棉袄往身?上?一?盖,就?睡了过去?。
汽车在早九点左右离开二院,出发之前,把出发的时间跟宁山市方家寨公社?那边用电话沟通过,以便那边做好安排。
司机驾驶技术不错,一?路开得都挺稳。奈何这时候的路况跟后?世完全没法比,大都是土路,有的路段更是坑坑洼洼的。
这样的路况,司机开得再?稳,人坐在车里也会感觉很颠。刚开始陈凝感觉还能忍,等车子开出去?一?个多小时,陈凝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别说是他,就?连石大夫都很难受,他在后?边坐着,一?会换一?个姿势,好象屁/股底下长钉子一?样。也就?钱大夫肉厚,没什么明显感觉,一?路睡得还很香。
车子开出临川市区不久,外面的天空便阴了起?来,很快,就?有片片鹅毛大雪从天空中飘落。
石大夫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说:“这个雪看着挺大啊,但愿咱们到方家寨的时候,雪别太厚。”
司机并不担心,因为临川这种地方虽然也会下雪,但这里毕竟不是东北和西北那样的严寒地区,就?算是下雪,一?般雪层也不会太厚,基本?上?不会耽误开车。
他就?安慰石大夫,说:“不用太担心,再?过几个小时就?到了,在咱们到之时,雪不至于太厚的。”
这时候各个城市之间还没有四通发达的公路网,汽车往宁山市的路要比铁路绕得多,所以两地之间的直线路程虽然只?有二百三十多里,但他们开车的车程得接近三百里左右。
因为路况不好,车子开得并不快,估计到方家寨那边得下午了。
不过林大夫一?想,也觉得司机说的话有理,临川和宁山这一?带,历史上?也很少?有特大的雪,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想到这儿,他也盖上?大棉袄,靠着硬硬的坐椅闭目养神。
同一?个时间点,金彩凤在公社?刚开完会,她从公社?出来之后?,看了眼天空上?不断飘下来的雪花,不禁皱了皱眉,说:“这天气可真够能给人添堵的,早不下雪晚不下雪,非得在这时候下雪。”
眼看着快到中午了,金彩凤忙蹬着自行车,大约十几分钟之后?就?回了伏虎村,两个村子之间也就?五六里地,骑自行车还是挺快的。
她回家之后?,就?先去?了村小学找宋怀民。这时候村小学考试早,学生们已经考完试了,宋怀民正在宿舍里忙着判卷子。金彩凤进来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雪,不过宋怀民并没在意这些,他只?是有些意外,金彩凤突然进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眼皮一?跳,忽然想到,是不是陈凝要过来了?
之前陈凝跟他说过最近会过来看他爸,但具体日子还没说定?。他也没想到陈凝会这么快就?过来。
果然,金彩凤一?进来就?跟他说:“宋老师,我刚在公社?那边开完会,领导跟我说,临川那边今天会有三个大夫来咱们公社?进行医疗援助,到时候这些大城市的大夫会免费给咱们公社?的老百姓看病呢。”
医疗援助?大城市的大夫?
这些字搅在一?起?,让宋怀民的心跳得快了。
金彩凤不等他问,就?说:“你知道吗?小陈大夫,也就?是你那个特好看的小表妹,她也会过来。那三个大夫里边就?有她啊。”
宋怀民“噌”地站了起?来,说:“她现在出发了吗?到哪儿了?”
金彩凤一?路赶来有些渴,她也没跟宋怀民客气,自顾自地倒了杯水,连着喝了半杯,才说:“来了来了,都在路上?了。”
“公社?那边让我开拖拉机去?路上?迎他们,估计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到县城了。”
“我这不是想带你一?块去?嘛,所以我又往村里跑了一?趟。你去?不?去?的话,赶紧跟我走。”
宋怀民不由分说,急急披上?棉袄,就?要跟金彩凤出去?,临走之前又拎上?那件最厚的军大衣,锁上?门?就?随着金彩凤出了门?。
紧挨着他住的知青听到动静,探出头来说:“干什么去?啊?都要下雪了,还往外跑。”
没人理他,他看着转眼就?不见的人影,咕哝了两声便又钻回了屋子。
宋怀民和金彩凤俩人刚走出去?,就?觉得这个雪下得太快了,金彩凤刚才进来时留下的脚印转眼就?被埋上?了。
看着那越来越厚已经深到脚踝的积雪,宋怀民皱了皱眉头,说:“这雪是不是下得太快了?他们还在半路呢,离这儿说不定?多远?万一?路上?雪太厚,那他们的车能顺利开过来吗?”
“不行,咱们得把铁锹什么的带上?,免得到时候想用的时候没工具。”
金彩凤也说:“我回家去?拿吧,我再?去?喊几个人,让他们也跟车去?。被褥棉袄也带上?几件,走走,先去?我家。我拿上?东西,把人也喊上?再?走。”
两个人不再?停留,踩着雪直奔金彩凤家。
而这时,陈凝他们所乘坐的汽车确实?到了县城,这时县城的店铺基本?都关门?了,司机本?来还想在半路弄点柴油呢,他日常经过这边时去?的给油点却没人在,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这时候开车的人极少?,本?来就?没多少?有地方能弄到油,这边既然没开门?,司机也只?好作罢,想着车里那些油应该是够用了。于是他继续上?车,带着陈凝和石大夫他们从县城公路拐下来,向方家寨公社?驶去?。
这时钱大夫早就?醒了,车里又没有暖气,坐时间长了,就?算穿上?最厚的棉大衣,也冻得难受。
他脚都冻麻了,哪还能睡得着?看了眼窗外,他忍不住说:“这雪下的真的太快了,咱们离方家寨公社?还有多远啊?能顺利到地方吧?”
司机对这一?片还是挺熟的,估计了一?下就?说:“估计还有二十多里地吧,开车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这还是因为地上?雪太滑,我开的慢。要是没雪,那就?更快了。”
石大夫听着不太远了,忙说:“你还是慢慢开吧,雪地里开快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作为临川人,石大夫也很少?看到下得这么放肆的大雪,再?看向车窗外漫无边际的白,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这时候他见陈凝搓着手,就?说:“小陈,冷吧?再?忍忍,不行就?先喝几口?酒。”
陈凝确实?浑身?发冷,她把最厚的大棉袄也穿上?了,但身?上?还是冷得发抖。
她就?拿起?自己带来的那瓶白酒,往杯盖里倒了一?些,喝进了肚里。白酒下肚,热气很快涌遍全身?,果然暖和了不少?。
“石大夫,钱大夫,你们喝点吗?”说着,陈凝要把酒瓶递过去?。石大夫马上?拒绝了:“我还行,先不喝了,如?果实?在冷得受不了,那我再?跟你要。”
汽车又往前开了几里地,陈凝把手都揣到棉袄袖子里来捂手。石大夫他们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因为太冷,就?算是健谈的钱大夫都不想说话了。
现在他们庆幸的是,这一?带路边的行道树保持的不错,都是几十年的大树,有这些树在,即使到处都是一?片白,他们也不至于走错路。
钱大夫正庆幸着,忽然,车子一?打滑,猝不及防地冲向路边的一?林大树。
司机额头冒汗,拼命地转着方向盘。可是车轮积雪的影响下在打滑,即使他努力想控制住车子,最后?车头还是呯地一?声撞到了树干上?。
一?时间,几个人都有点吓懵了,谁都不敢乱动,石大夫的后?脑勺在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狠狠地撞到车厢后?壁上?,砸得他眼冒金星,一?时半会都缓不过神来。
至于陈凝,她得感谢钱大夫,在最紧要的关头,钱大夫还记着保护这个好看的小姑娘。所以车子冲上?大树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保护好自己,而是两手一?伸,死死地拽住陈凝胳膊,不让她撞到车前方的挡风玻璃。
在车子撞树那一?刹那,陈凝便听到钱大夫一?声惨叫,脸孔全都皱成?了一?团,然后?开始咝咝地抽着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哼道:“妈呀,腰要断了!我的腿…”看他那样子,伤得真不轻。
司机这时候也吓傻了,他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但他的精气神似乎都被吓没了。
这个车子是公家的财产,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回去?了要怎么交待?
陈凝小心把钱大夫扶起?来,扶他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坐好。然后?她才赶紧问道:“钱大夫,你怎么样,除了腰疼和腿疼,还有哪里不对?”
钱大夫皱着眉摆手:“应该没别的,让我缓缓,一?会儿能好点,不太严重,就?是一?过性的剧痛。”
陈凝倒是能治这种急性外伤,针灸就?可以。但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在荒郊野外,这么冷,到处都是雪,空间又过于狭小,在这里脱衣服下针并不合适。
她点了点头,又问起?石大夫的情况,石大夫只?是有点皮外伤,也没有大碍。
“现在怎么办,离方家寨应该不到二十里,这车子现在是开不起?来了。咱们是留在这儿等,还是步行去?方家寨?”石大夫见陈凝还挺镇定?的,并没有像一?般的小姑娘那样被吓得六神无主,还能平静地询问他们的情况,他就?很自然地跟陈凝商量起?来。
陈凝看了眼车窗外,说:“外面的雪还在下,如?果咱们停在这儿不动,雪只?会越来越大,现在雪都没过小腿肚了,如?果再?下,时间长了,说不定?雪深会没膝,到那时候咱们就?算想走都走不到地方了。”
“我看这样,咱们几个人谁还能走路,就?先往方家寨那边走。到地方了跟当地政府或者派出/所求助,看他们能不能派拖拉机过来把咱们这车拖过去?。”
“不到二十里的话,少?带点东西,也不算很远,现在就?走,一?个小时肯定?到不了,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该差不多了。”
钱大夫这时也缓过劲来了,对于陈凝的话他也深表赞同。如?果在这儿干等下去?,雪越下越深,到时候再?想走都很难了。那可真得是一?步一?个脚印,每走一?步,都得把脚从雪里往外拔啊。
不去?求援,难道都在这儿冻死吗?
但他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他这个腰腿是肯定?走不了那么远了。他就?说:“老石,要不你陪小陈大夫先去?方家寨那边求援,我跟司机同志在这儿守着。这车里还有这么多物资,如?果丢了,我们也没办法向上?级交待,向人民交待,所以肯定?得有人守着。”
司机这时终于缓过来一?点,听他们这么说,他忙表态,说:“我跟钱大夫在这儿守着吧。求援的事,就?拜托石大夫和小陈大夫了。”
陈凝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和贴身?的背包,说:“行,那就?这么定?了。我跟石大夫先走,你俩在这儿等,这酒我带了两瓶,给你们留一?瓶,冷的时候暖身?子。”
很快,她跟石大夫两个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刚下车的时候,陈凝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大概是因为她在车里坐的时间长了,脚都快冻僵了,知觉不灵。
石大夫刚开始腿也有点僵,但走了一?会儿,两个人也就?适应了。
这时候雪没过了小腿肚子,走路还不算太吃力。但他们每走一?步,脚都得踩进深深的雪里,鞋里面早就?全都是雪了。
陈凝顶着寒风走了十几分钟,身?上?虽然热了点,可是腿脚太冷,实?在是难受,就?又喝了点酒。
这回石大夫也难受,也跟着喝了点,两个人才继续往前走。
寒风呼呼地刮过,卷起?积雪,把白花花的雪沫子扬得到处都是,有时候还会吹到人的脸上?,打得人脸上?冰凉冰凉的。
陈凝眯着眼睛,一?不小心就?栽进了一?处积雪较深的地方,差点把脑袋都埋进去?。
她挣扎着起?身?,脸上?还粘着雪粒子。石大夫在旁边看着不忍心,再?怎么说这都是个小姑娘,这么小的年纪出来遭这种大罪,怪可怜的。
他就?说:“我在前边走,你在后?边跟着我,牵着我袖子吧。”他也不好意思跟陈凝拉手,便想出了这么个退而求其次的主意。
陈凝身?上?确实?有些脱力,在积雪里走路跟平地上?完全不是一?回事。尤其是这时候,雪比刚才还深,每走一?步都要拔一?下,很耗费精力。她就?听了石大夫的建议,一?只?手保持平衡,一?只?手拽着石大夫袖子跟他往前走。
到后?来,陈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她只?知道自己脑子里像是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一?样,一?下一?下机械地跟着石大夫往前走。石大夫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体力上?有先天的优势,情况比她好点。
他也看出来陈凝快脱力了,但这时男女?之间各方面都要注意,他要是把陈凝背到公社?,说不定?会害了陈凝的名声。所以他再?不忍心,也只?有忍着。
这时候,站在拖拉机后?车斗里的宋怀民心急如?焚,他扒着扶手,努力向往处的公路看去?。可他怎么看都看不到有汽车的影子,只?看到成?片漫无边际的白。
金彩凤开的拖拉机底盘很高,轮胎又高又大,这种车在这么深的雪地里开起?来问题倒是不大,可普通的汽车在这种雪路上?开,是很容易出事或者抛锚的。半天不见那车的影子,别说宋怀民着急,连开拖拉机的金彩凤都急得不行。
但她是开车的,再?急也得稳住,不然全车的人都得跟着她赔命。所以她只?能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尽量加快速度向县城方向开。
她有点后?悔,要是早点从公社?出来就?好了,或许现在都能接到人了。
只?是现在她再?后?悔也没办法,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小陈大夫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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