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喱乌冬面
鬼粟藤的黑色叶片抖落泥土,忽而亮起的微光里,土壤簌簌落下。
这里的土……
是死的。
温水崖之所以能种出高级药草,正是因为越往下,灵气越充沛,越适合这些毒草与药草生长。
乌瑛手中的甲级药田每年产出惊人,也是因为药田灵气充裕,许多难以栽种的药草都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种。
然而这里,另一块甲级药田,却半丝灵气也没有,是死土。
简直像被谁蓄意破坏过一样。
难怪乌淳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尤其这两年更是费尽心思讨好乌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辛苦递上的甲级药田申请依旧批不下来。
别说两年,就算是二十年、二百年,这药田也不会到他手上。
因为这里的土壤早就失去所有活力,埋在黑暗里,什么也不会种出来。
只余下一片空荡荡的巨大囚牢。
乌遥忽然觉得好笑。
温水崖底的两块甲级药田,只有一块还活着。
另一块光明正大悬置多年,被所有人当做乌达对乌瑛的制衡,这么多年,既没有怀疑,也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这层层向上的金字塔,被所有人视为理所当然,觉得它的规则坚如磐石,本应岿然不动。
偌大一个玄淼门里,又还有多少是真的呢?
鬼粟藤缓缓回缩。
经过土壤、窗枢、墙沿,将一切都复原,仿若此处从未有谁来过。
最终抵达另一头。
乙级药田内,乌遥坐在田土之上,将最后一寸鬼粟藤收回体内。
手上的黑色纹路随她动作逐渐变淡。
药田内冷冷清清,身旁的草与毒大多只冒出芽尖,只有最早种下的固魂草,已经是郁郁葱葱的一片青绿。
温水崖上方的焰火声传到这里,变成朦胧而模糊的一声声轻响。
乌遥将身上的泥土清理干净,披上狐裘,开门。
在室内太久,她竟不知白日那般好的天气,到夜晚已经消失不见。
雪越下越大,飘到温水崖下方就变成细细的雨线。
乌遥撑起伞,走到崖边的木栈桥上抬头。
雨帘稀疏,烟雾朦胧。焰火燃起时,空中不见星与月。
第68章
◎要记得我会时常找你。◎
小雪天, 书房内暖气充盈。
郑兴胜伏在书案前,书架与桌案上大片资料堆积,他没有着手整理的意思, 只煮着眼前的茶,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中纸张。
书案前的弟子将一叠账本呈到他面前:“堂主,这是上回您交给我们整理的账簿。”
郑兴胜头也没抬:“嗯, 先放着吧。”
此时有人轻叩房门,礼貌地唤一声:“郑堂主。”
“进来吧。”
郑兴胜手中茶已煮好, 闻声, 一名弟子去开门,另一名为郑兴胜摆好茶具。
蓝空随弟子指引坐在郑兴胜桌前,方才坐下,一盏茶就被郑兴胜推到他面前:“先坐坐,东西还没送来, 你在我这等一等,喝口茶。”
蓝空哂笑:“这怎么好意思……”
郑兴胜摆摆手:“如今大比结束, 你这些日子很辛苦,终于有时间喘口气, 该歇息的时候就不要拒绝。”
于是蓝空也不好再故作姿态地推拒, 接下郑兴胜的茶。
郑兴胜道:“听陈盈说你最近常常到他那边帮忙, 是长老的任务轻松些了?”
蓝空不好意思地挠头:“是我不争气, 大比初赛就淘汰了, 不然也同陈师弟一样能多准备几天复赛。”
郑兴胜没料到自己随口一提就踩到蓝空痛脚, 轻咳一声掩下尴尬, 安慰道:“输赢乃兵家常事, 你实力不错, 想必只是运气不济。不要灰心, 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蓝空也尴尬地笑笑,点头:“堂主说得是。”
空气都尴尬到快要凝滞时,刚好有人敲门。
郑兴胜连忙抬手让弟子开门,“说曹操曹操到,今天来送材料的就是陈盈。”
弟子将门一开,陈盈就点头哈腰地提着两大袋子走进来,压根没发现气氛不对劲:“堂主早,蓝师兄也在啊。”
将东西在书案旁一放,他也如之前的弟子一样掏出账本,急道:“堂主,恰好上回的账目重新算好了,我一同带过来了,那边要得急,您方便现在看看吗?”
弟子们接二连三的将账本送到眼前,郑兴胜一个头快要变成两个大。奈何陈盈催得急,他不得不放下手中茶,接过账目开始看。
没看见蓝空眼神在他和陈盈目光移走的瞬间突然变冷,也放下茶盏,将手掩在桌下。
郑兴胜一边对账,陈盈一边在旁边叽喳着为他解释。
三人坐上一会儿,蓝空起身道:“堂主,今日开始参赛修士陆续离开,我还得去安排飞船接驳的事,就先不叨扰了。”
“好,你去忙你的吧。”郑兴胜点头,叹气一声,“陈盈,你这个数是怎么算的,再跟我说一次。”
走出郑兴胜的院子,蓝空站在纷飞小雪里,拿出袖中偷渡出来的纸张,长吹一声口哨。
郑兴胜啊郑兴胜,好歹是个堂主,也不长点心。
**
风不停吹。
乌遥抱着一束采好的药草,牵着雪鹿踩在石阶上,藏在高山雪林间,看往来的飞船在对面山头有序降落。
如今赶来的是琉焰宗的飞船。
着红衫的修士们在雪色连绵的山头排成两条长队,远远一望就能瞧见。
自那日亲眼在幻象中见过玄淼门的未来,如今再看这些刺眼的红,乌遥便不自觉想到未来是什么模样。
他们会从哪里点燃火星?
那时她又会在什么位置?
雪鹿蹭蹭乌遥的手,催促她继续向上。
乌遥摸回雪鹿的头,心不在焉地继续向石阶上行动,寻到一处带暖气的山中小亭坐下,分拣今早采到的药草。
她知道自己那日与百里川说了很不好听的话。
那些话不仅是对百里川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若要评价那日在场的几人,百里川应当是最无辜的那个。
他是百里无忧悉心培育的戒尺,是琉焰宗耗费数年精力打磨的剑。
然而哪怕身为百里无忧的弟子,琉焰宗要破坏哪里、与谁联手、有什么立场,这些复杂的事也只会由宗主与长老们决定,轮不到他插手。
百里川原本不应该被牵扯得这样深,如今他已经知道太多。
而这些小小的改变,又或许如她决意拒绝乌瑛一样,在未来卷起未知的风暴。
“乌遥”和“百里川”,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的角色,原本就应当如书中一样、如其他人所见的那样,保持距离。
一而再再而三,不自知地靠近,哪怕只再动那么一瞬间的恻隐,也是会受伤的。
如今百里川要随那飞船走了。
那就走吧。
赶紧走吧。
乌遥拣出几枝药草放在一处,沉默着包好,又去拣其他的。
即便是像这样的下雪天,盯着她的眼线也不会休息,天还没亮就远远跟着她上山采药。
乌遥心不在焉,分拣草药也不时发呆,回神时,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凝神细听。
听不见那几个眼线的声音。
她察觉不对,顿住手中动作,向林中望去。
那里方才还有人,现在却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乌遥正准备起身查探时,看见松树枝桠上,有人扑簌簌踩落一行雪。
青年脚步无声无息,从松树跃下,马尾随他动作落下。
雪落在他肩头和发梢,而他在亭台外看着她。
开口第一句便是:“乌遥,我要走了。”
乌遥怔怔看着那个人。
百里川没有穿琉焰宗弟子服,反而一身黑色翻领劲装,领边夹着用料讲究的金绣,看上去十足像个玄淼门的人。
他来得太猝不及防,乌遥不自觉丢掉那些伤感的思绪,懵懵懂懂地眨眼,指着他,又指着自己:“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百里川:“问麦医师买的消息。”
乌遥:“……”
她嘴角抽搐一瞬。
乌遥又指着远处:“那些眼线呢?”
百里川看出乌遥觉出奇怪,于是站在亭台外也没往里走,坦荡中带着点无辜:“我把他们弄晕了。”
乌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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