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喱乌冬面
第75章
◎狡猾的乌遥会光明正大利用他。◎
乌遥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大意。
百里川只是同她说了个无聊故事, 她怎么就睡了呢?
那夜过去的第二天,乌遥掀开被子走到窗前,看见窗台上摆着食盒, 里面还放了几个可以当早点的点心,才想起前一晚发生了什么。
顿时悔不当初。
大意,大意啊!
她一边吃点心, 一边回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随即发现自己的回忆在百里川讲述对疾风狼的包抄行动中戛然而止。
乌遥扶额。
难怪晚上做梦,梦见四面八方扑来疾风狼, 这个舔舔她发梢, 那个拱拱她额头。
她淹没在狼毛的海洋里,一发现暖和舒适,就由着自己迷失自我,越睡越沉……
然而后悔过后,又觉得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睡过一场好觉。
她神经常常绷紧, 放肆地榨取着时间与身体中的能量,要不是这副灵力充沛的身体撑着, 倒下是早晚的事。
偶尔像这样好好睡上一觉,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宗门议事在乌遥懊悔又留恋的复杂心情中拉开序幕。
会程遵循数年来的规矩, 琐碎次要的议程放在前头, 等这些小事一揽子解决, 再将重要的话题搬上台面, 三大宗门慢慢拉锯和商讨。
议事的流程称不上复杂, 一般先由某位宗主或长老提出议题, 陈述以后, 其他宗主与长老一人一票, 表决同意与否。
譬如今日最后一场, 伏玉说要在真界挑选几处重要地段增设观星台, 就将自己选好的位置用留影石投映,等将计划陈述完,再征询宗主与长老们的意见。
乌遥依旧跟在乌淳身后,随他一同出席,当他的装饰品。
乌淳向来爱财,也只爱财,对于钱财之外的事物称不上敏感。
然而他混惯了,如今也混出自己的办法,只需看着其他人脸色如何,就能对一个提案的好坏下出大致判断。
要是有人要他说两句,在这种庄重的场合下,他总不能使自己那几分小心眼,就摆出一副很懂的模样,将“如此甚好”“建议不错,但实施起来要小心些”之类的车轱辘话来回说,总出不了错。
伏玉站在星盘前,收回留影石,见长老们并未对自己的提案表现出多少兴趣,面色顿生尴尬。
她知道乌淳是个和稀泥的高手,也是个没长脑的傻蛋,便问:“淳长老,你怎么看?”
乌淳果然没多少话可讲,食指点两下桌面,一本正经道:“嗯……你的想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既然给了这模棱两可的意见,之后的投票也只能硬着头皮给个同意票。
乌淳这战术能蒙骗旁观的弟子,却混不过宗主和长老。
对面琉焰宗的位置上,百里无忧静静摇头,等到了投票时间,并不顾忌飞星宗连日讨好,往面前木牌灌输灵力,投出一张反对票。
随百里无忧摆出态度,琉焰宗几名长老纷纷给出反对意见。
这提案对飞星宗有好处,飞星宗的人自然同意,然而玄淼门的长老们又各有看法,最终同意者反对者各半,伏玉的提案以一票之差打个擦边球,险险通过。
散会时,几名长老退场时还在讨论议程。
百里溯还在为那一票之差愤愤不平,抖着胡子道:“说得好听,为了承天命设观星台!之后观星台怎么维护,那一带的灵气怎么分配,附近的凡人怎么安置,反而都模棱两可,一笔带过,留下不少空子日后慢慢钻!”
越说越生气,最后怒道:“有的人要是不想好好开会就别来,我看以他的水平,让他女儿替他坐那位置反而更好!”
听出百里溯在暗指谁,百里川抬眸看他一眼,道:“溯长老,倾枫方才发了一批内门最新绘制的刀剑图过来。”
百里溯顿住,匆忙加快步伐:“那赶紧走吧,回去看看这批武器如何。”
话头被岔开,然而百里溯此前声高气大,丝毫不顾忌乌淳和玄淼门的面子,哪怕被百里川止住,一番话下来,走在后面的人也都听见。
百里溯的嘴是痛快了,却在乌淳心里埋下针刺似的不快。
大庭广众被拂了面子,偏偏人家没点名道姓,总不能上赶着挨骂。乌淳只能将百里溯的怨意尽数吞下,面色铁青。
乌遥没想到百里溯竟真什么话都敢说。
她颦眉,像是为百里溯的话而困扰,轻描淡写骂一句:“这酒疯子又在说胡话。”
乌遥这句简单的辩驳听上去就跟羽毛似的飘飘无力,没有抚平他心头任何一点不畅快,反而在百里溯的话之外,又添多了一层堵。
走到摘星殿门前,乌淳拂袖背手,冷冷睨乌遥一眼,唤来随行弟子:“陈盈。”
陈盈答是,乌淳便让他换下乌遥的位置,领着他离开了。
暮色四合,乌遥停留在摘星殿前,知晓自己惹了乌淳不高兴,却只是对乌淳行礼,没有对他多做挽留。
弟子们大多随长老离开,留下乌咫停在乌遥身旁。
乌咫道:“你若不找时间同淳长老解释,他会同以往一样,不会轻易放过你。”
乌遥当然明白。
她不仅明白,还揣摩着乌咫的意思,考量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字要不要说出口,又怎样说出口。
昨夜绕寒水峰一行,除了雁竹走过的路之外,她也看见了长老所住舍馆的布局。
很不巧,长老们的住处挨得紧密。
若是想要在这里拔掉乌淳这根毒草,还需要让乌淳身旁的那个人短暂地离开。
即使不愿承认,但事实是,没有比乌咫更近的捷径。
片刻后,乌遥做好决定。
她依旧没有看乌咫,却难得好好回答他的话。
“我的父亲大人若真有这种程度的警惕,哪怕是出于他那指甲盖一般狭隘的心胸,也说明他不算太迟钝。”
她笑得天真可爱,“不小心说了胡话。咫哥哥,你就当做没听见吧。”
乌咫不置可否,沉默着看她。
乌遥等待几秒,一如既往同他行礼,要走。
转身离开时,她暗自数着步子,走得格外缓慢。
然而身后没有声音。
在她以为乌咫不会回答时,终于听见乌咫喊:“乌遥。”
乌遥扭头看他。
乌咫问:“你想做什么?”
夕阳压着远方的似火枫叶而落。
乌遥依然是笑的。
是啊,她会对他摆出这种笑,这才是他们之间的常态,从很多年前就开始的常态。
乌咫知道自己下贱,一直都知道。乌遥说他是毒血的信徒、说他是玄淼门的狗,他大方承认。
下贱的他下贱地想要在乌遥心里谋求一片位置。
他不介意乌遥讨厌他亦或者恨他,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和乌苓不一样,和乌菁菁不一样,甚至和百里川也不一样。
然而他现在的确有一种预感。
乌遥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他警惕百里川,但也知道,自己与乌遥之间的变化并非由百里川带来。
他和乌遥之间的疏远,来自于一种真正没法弥合的、从根里就不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也并非今天才有,它像是长在人身体里的顽疾和病灶,可以无视它带来的隐痛,可以将它当做不存在。
但它并非真的不存在,而会在某一天,抽出堆砌的砖瓦中最关键的一块,让整面高墙都轰然倾塌。
但乌咫知道,自己无法拒绝的恰恰是从乌遥骨头里渗出的疏离。
若乌遥从那“疏离”里抽出蚕丝似的细细一条“亲近”,哪怕她是装的演的,他也甘之如饴。
所以他才下贱。
乌遥不回答他,反而笑得更甜,“要是我决意去做,你会拦我吗?”
若要其他人听了,恐怕不知所云。
但乌咫听得懂。
更确切地说,他从很久以前就读懂乌遥看乌淳的眼神。
那时乌遥尚还年幼,在暗处看乌淳的目光已经是带着凶意的。
那种看猎物的眼神,他最为熟悉。
所以乌遥才会如此执着于宗门议事吗?
唯独在这里,山高皇帝远,亦没有任何眼线,乌淳孤立无援。
想要痛快地斩断乌淳这颗棋子,这的确是百里挑一的最佳时机、最优地点。
乌咫看着乌遥冷冰冰的笑眼,答:“我不会拦你。”
他觉得乌遥大抵不会多说什么了。
然而乌遥又问:“若我要你帮我呢?”
乌咫沉默着看她。
他由此知道乌遥发现了他的劣根性。
聪明的乌遥,狡猾的乌遥,即便讨厌他到了忍不住要绕开走的地步,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大大方方地利用他。
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
乌遥歪头,像是看不懂他的眼神:“嗯?”
乌咫冰块一样面无表情,却的确没有拒绝。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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