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蟹钳
这次不光是符箓用的差不多了,连丹药都见了底了,就算回芨云城交了任务拿到悬赏,也赚不来几个钱,所以能捞回来一点儿是一点儿。
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陆宴舟答应下来:“好。不过师妹,你要不要先洗个脸。”
“洗脸?我脸咋了?”叶炽摸了摸脸,结果摸到一层硬硬的壳。
天雷劈一次她就焦一次,一次又一次,身上的糊痂可不就成了一层壳?再摸摸头发,好家伙,也焦了……
行吧,天雷果然是个好朋友,均匀又博爱。
她当即放下禁制,又施了个障眼法,在里面敲碎了身上的硬壳,洗澡是来不及了,不过涤尘决不能少,略略清理干净后,她找了套天水碧的法衣换上。
外头,玄度收鬼收得游刃有余,叶炽看了一眼不想被玄度收进饭砵里的鬼母,从后头踹了她一脚:“走好不送了,您嘞!”
鬼母被她踹的踉跄了一下,而后心不甘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被收了进去。
真的是没办法,谁叫她的威风只限于那封死的空间之中呢,有底牌也使不出来啊。
而且,天就要亮了,她几乎是躲无可躲。
乾坤阁五人组依旧没敢上前。
因为此时,鬼魅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那小和尚一身佛光昭昭,也进阶了。于此同时,雷云消失殆尽,叶炽的结丹天象开始显露。
天还没亮,两人如同启明的星。
东南一片活动的霞光渐渐聚拢起来,西北却是阴云密布。
一边舒沐祥和,一边杀戮冲天,充满奥义的金色符文不停的变换着。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汇聚在一起,在空中汇聚成一只五尾凤凰和一朵金莲,凤凰顺着天边翱翔一周,所到之处生机和杀戮之气横扫万物,最后没入到叶炽的丹田消失不见,金莲则早早的没入玄度眉心。
再之后,在深远幽旷的佛音之中,下了一场灵力雨,其中饱含浓郁的木灵力。
受其滋润,草木瞬间生发,枝叶油润饱满,连乾坤阁那半死不活的灵田都换发了生机,灵值们的个头几乎瞬间窜了一倍,品质和品相和原来的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那老掌门摸摸胡子:“也好,咱们也不算什么都没捞着。”
詹明还不甘心,老掌门骂道:“那和尚小光明境界已成,被雷劈的女修更是不得了,结丹阵仗闹得比结婴都大,你想抢人家的东西,也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本事。”
以叶炽和玄度的神识广度,自然也早察觉到乾坤阁五人组,不过毕竟在人家的地盘进阶,还劈了一座山,这场灵力雨便当是抵了赔偿。
陆晏舟还沉浸在放在所见的天象之中,口中嘀咕着:“这是几个寓意啊,土里土气的,又有点儿牛.批,不愧是你们!”
叶炽注意到他跟着自己学了不少先进用语,不过她倒是没管什么天象,只觉得来只凤凰打个光还是不错的,起码他们找碎片的时候更加方便了不是。
天色大亮。
玄度周身佛光收敛,叶炽二人的碎片也捡的差不多了。
陆宴舟捡起那个独臂女修的储物袋,三人清理了一下现场,回到了清水镇。
此时的清水镇依然含烟带雾,但现在的雾气只是寻常水汽了。
没了重重叠叠的阵法和阴气缠绕,清水镇终于先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街道杂草丛生,不少房屋已经倾塌,余下的活人更是所剩无几。
他们被吊在镇子最中间的一棵老槐树上,身上包裹着厚厚的一层茧,如同蚕蛹一般的蜷缩在茧里。
只要那鬼母想了,便可以顺着银丝吸取他们的精血和生气。
妥妥的储备粮食。
陆宴舟连挥数剑,将里面的人放出来,他们身上多少带着些黏液,看上去有些恶心。再算算数量,一个足有三千多人的富饶小镇,尚有气息的不过三百来人,十不存一,堪称惨烈。
最后将老槐树剖开,十余人合抱粗细的树干里面躺着两具尸骨,其面容已经不可辨认,从穿着和骨架大小上依稀能猜测出来两具都是女人:一人手中执钗抵在另一人的脖颈处,木钗不腐,尖端带着斑驳的血色;另一人拿着绳子勒紧了执钗人的脖颈。
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陆宴舟不可自抑的叹了口气,虽然分辨不出二人的面容,但他觉得这就是那两个蕊娘,他摸了摸无双的剑鞘,再次默默的决定要离女人远一点儿。
无双再度出鞘,一剑刨开老槐树的根部,里面是一坛又一坛的骨灰,以及数不清的白骨。
而这时,玄度已经接手了后续工作,这些人长久被阴气和死气缠绕,身体已经出现了亏空,他得将他们身上不好的气息祛除。
等忙得差不多之后,已经接近中午。
被治好的人陆续清醒过来,再回忆之前的经过,又得知眼前的人是救命恩人之后,便对着玄度和陆宴舟跪拜起来。
玄度抬手阻止:“还有一位恩人没到,你们且不急着拜。”
虽然不知道叶炽的修行是否需要功德,但还是等一等的好。
陆宴舟忽然笑道:“我还以为你不需要他们跪拜呢,原来是要等人齐。”
玄度问道:“叶施主呢?”
陆宴舟:“找宝贝去了。咱们这一趟虽然有惊无险,但确实不太容易,师妹说是这镇子来往这么多修士,总有储物袋留下的,便去四处转转。”
说着说着叶炽果然来了。
日光下,清新明快的天水碧色出现在破败的街道上,她的肤色极白,似未曾化开的枝头雪,偏偏目光又那样的坚定明亮,仿佛没有什么压垮她。
她什么都不用做,就那样信步走来,周身已然有光。
陆宴舟吐了嘴里的干草:“这衣服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师姐给的!羡慕吧!”叶炽得意的时候,下巴会微微抬起,飞扬的眉梢和压不住的嘴角看上去有些欠揍,可是她的眼神干净,笑容没有丝毫阴霾,又让人下不去手。
陆宴舟退后一步:“江师姐?那还是算了……”
玄天剑宗的最凶的几个母老虎,就有你师姐一个。
叶炽对他做了个挥拳的动作,最后走到那株老槐树跟前,拿起那根终年不腐的木钗,招呼玄度两人:“咱们去看看结尾吧。”
木钗上带着一缕不愿消散的残魂,叶炽直接拉着两人施展了入梦引。
只是这回,似乎看到的不是两个蕊娘的结局,而是倒退到更早更早以前。
这是三人开始纠缠的第一世。
刘康辉依旧是个穷小子,和寡母老娘相依为命,也一样和严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私定终身。
这一世,严蕊也依旧被父母安排嫁给了门当户对的当地富户,只是,在成亲的前一晚,严蕊穿着大红嫁衣自尽了,工具便是那根木钗,那是穷小子刘康辉送她的定情信物。
他说他说身无长物,只能亲手刻钗以赠。
而后木钗就成了严蕊最宝贝的东西,此刻也送了她最后一程。
血水晕湿绣着花开富贵的嫁衣,严蕊躺在血泊中央,苍白的脸色像是盛开的玉昙花。
花期短暂却肆意灿烂。
木钗喝饱了血,变得愈发坚硬,一端被她削得尖锐,此时已经带上了怨恨痴缠。
刘康辉听闻她的噩耗痛不欲生,却在三年后娶了妻子唐蕊,并和唐蕊生儿育女,只是,他喊唐蕊“蕊娘”的时候,似乎总是透过她在看另外的什么人。
转瞬到下一世。
刘康辉和严蕊一见钟情,这一次两家门当户对都是普通人家,两人终于拜堂成亲,但生逢乱世,举国招兵,在成亲的第四日刘康辉被征召入军,并立即奔赴前线。
沙场征战,向来死生参半,何况刘康辉并没有什么武艺,在一次押运粮草的途中遇到敌袭而滚落山崖。
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之局,却不想被出来采药的唐蕊救了。
唐蕊不知有严蕊,对这个老实的年轻人心生好感。
刘康辉早都不是毛头小子了,自然轻而易举的看出了唐蕊的心意,却没有拒绝。
叫他怎么拒绝呢?
他摔断了腿,伤好以后也只能是个瘸子,这不是一朝一夕的行动不利,若是失去了唐蕊的照顾,不说他后半辈子怎么办,便是当前也没办法度过。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的走在一起。
刘康辉觉得他这么选择没有错,人都是利己的,换个人也会如他一般选择。再者,他不回去,严蕊定然也早都嫁人了。
而实际上,严蕊枯木一般的等了刘康辉一辈子。
梨花暮雨,燕子空楼,她死在一个花枝生发的春日里,手里还握着刘康辉送她的簪子。
最后的第三世,便是叶炽三人曾经看过的那个故事。
所以,来回三世,究竟是谁的错?这怨恨由何而生?
严蕊有错么?第一世与刘康辉私定终身,甚至不惜以死抗争;第二世孤寡终老,到死还盼着刘康辉有回来的一天。
那唐蕊又何错之有?第一世做了严蕊的影子,已经不算公平;第二世救了刘康辉,与他相守一生。
不得不说,两人的眼神都算不得好,竟然瞎了三生三世,难怪还有这般忧愤。
第三世,严蕊遭遇坎坷,又遭到老槐树的挑拨,令她恢复前两世的记忆,她恨命运不公,妒忌唐蕊,也恨刘康辉移情别恋,在仇恨中渐渐迷失了心智不惜去谋害刘老娘和唐蕊的孩子。
而唐蕊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又焉能不恨严蕊?
三个人纠缠了三世,见一个爱一个还自以为情深的是刘康辉,他直到临死的前一刻还以为左拥右抱没什么错处;没有守住本心,双手染血,被老槐树趁虚而入的是严蕊;而唐蕊痛失爱子,反手报复刘康辉和严蕊也成了老槐树的傀儡。
叶炽三个从错乱的记忆中退出。
清风拂过残破的屋檐,老树上悬而未落的枯叶终于随风坠落。
他们这一进一出,不过转瞬的功夫,在别人眼里也只是微微的晃了神一般,稍纵即逝。
但他们自己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叶炽微微叹了口气:“真是个平凡的故事。”
玄度晃了晃脑袋:“明心见性罢了。”
向沂的坚守让人动容,是因为这样的人万中无一,因为稀少才显得可贵;而刘康辉的混沌三世似乎不过尔尔,但却不可否认,芸芸众生中,他这样的人似乎更多些。
陆宴舟见叶炽许久不语,不禁问道:“怎么?对人性失望了?别想太多。”
叶炽歪头:“嗯?”而后掷地有声的道:“当然不会。”
“哦?”陆宴舟不信,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还是多些向往的好。
叶炽便道:“人多了,自然人都有,刘康辉这种渣滓不少见,但并表示所有人都如他一般。”
陆宴舟点点头,而后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一般:“你小小年纪不会是有了……”
“有个锤子!”叶炽没想到他能想这么多,只是有些怅然的道:“我只是想到了我爹娘,至死都在想着怎么让对方活下来。”
等她什么时候找到闻铸九,并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爹娘的仇才算是真正得报。
玄度和陆宴舟一时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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