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官春水
可那刺客招式直白,没有一点花架子,龙轻野到底是富家公子,平日习武又不上心,这一个翻滚拖泥带水,全是破绽,晕头转向之间,那一柄长刀已经预判了他的落点,刀刃生冷,只等他自己撞过去。
龙轻野感受到背部刀刃,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硬生生又翻了回去,颈间已是一把冷汗。
这与气运没有半点关系,全靠他的求生本能。
难不成今日他龙轻野要命丧于此?龙轻野一时悲从心起,大喊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啊——”
突然,胸口处有什么东西烫了他一下。
龙轻野一摸,才发现是那块他重金赎来的玉佩。那髓玉不知何时绽放光华,此刻长刀劈来之际,一道剑气擦着他耳边而过——
“何人胆敢在云里馆行凶?”
剑气打在刀刃上,刺客虎口一麻,长刀被劈开;刀者后退三大步,堪堪稳住身形,胸前一个起伏,口吐鲜血。
紧接着,几名修士御剑而来,龙轻野这才注意到,他居然已经跑到了云里馆附近。
在那几名白衣修士身后,一名宗师气派的修士一身清雅道袍,容颜如玉,凭风而立,飘飘然若九天神君。那修士并不理会刺客,而是落在龙轻野身前,审视他——掌心的玉佩。
“这玉,是你的?”
龙轻野点头。
那宗师眉间微凝,目光仿佛要直接看到他心底:“我再问一次,这玉可是一直在你身上?”
龙轻野知道来人必定身份不凡,生机只此一线,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宗师目光一厉:“想好说话。”
“是,仙人!这玉一直在我身上!”
龙轻野咬紧牙关:三日来,这玉就在他手上,寸步不离。他没有说谎。
——心术不正,祈云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分明记得,当年将髓玉交给了一名女婴,既是女婴,就决计不可能是眼前的男人。
当日玉佩有了回应后,他立即自禳星台动身,前日便已到达云里馆,找到龙轻野后他并未现身,而是命人调查此人家世,又暗中观察此君品行。
结果却是大失所望。
身世不光彩这一点也就算了,毕竟身世不由他自己决定。可龙轻野整日留恋赌坊,贪得无厌,品性实在叫他不喜,若将这样的人带回钟秀峰,必然会让其余弟子不满。
可是,偏偏此人居然也是一等一的天灵根,只不过当年那女婴乃是金属性天灵根,而龙轻野乃是水属性,水润泽万物而不争,水灵根修士乃魔人眼中绝佳的炉……
无量天尊。
哪怕是心中所想,祈云琉也不愿提到那……那邪魔外道才会挂在嘴边的词。
只是,天道让那十六年前的女婴失去踪迹,却又送了一个更为合适的人选,又是何意?
是否是阿萤命不该绝?
若真如此,那此人人品便是越低劣才越好,最好是无恶不作死不足惜之人!祈云琉目光一冷,像是在劝说自己一般——若他能就此报得冉秋的恩情,他祈云琉就是背负一个恶人之名又如何?
“仙人”的眼中逐渐褪去悲悯,浮上一抹谋算,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龙轻野,声音清冷:“吾乃琅华宗玄清真人祈云琉,此玉乃是吾当年赠与有缘之人,如今既然在你手上,你可愿拜我为师,随我回琅华宗,修炼道法?”
祈云琉闭目,心想,若此人就此拒绝,他便当做今日之事从未发生。
然而,耳边却传来年轻人欣喜若狂的呼声:“愿意!我愿意!”
琅华宗?玄清真人?!龙轻野心中狂喜。
他就知道,这玉佩之上灵气环绕,必能为他带来“大机缘”:琅华宗,九大宗剑修之首,拜入琅华宗等于半步踏上仙途,相比之下,沧浪世家算什么?
“弟子龙轻野,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龙轻野立即行拜师之礼。
祈云琉皱眉,不着痕迹地侧了一下身。
“入我琅华宗,就要遵守钟秀峰的规矩,日后切不可再入赌坊,沾染恶习,亦不可偷奸耍滑,心存恶念,要一心向道,你可能做到?”
龙轻野一怔,他自觉虽然有些滑头之处,却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宗师的警告这样严厉,后又释然地想,大宗入门,下马威也是难免的。
“弟子谨遵师命!”
见新弟子这样乖顺,祈云琉并不觉欣慰,只长叹一声,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
半晌,他道:“伸手来,为师要看看你的资质。”
“是!”龙轻野在这一点上很有信心,在身上擦了擦汗渍,便伸出手来。
下一刻,只觉得冰凉的指尖在他脉搏一点,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他的全身,浑身的经脉仿佛都要断掉一般,心脏狂跳充血,身体好像要爆炸了。
龙轻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蜷缩着挣扎,不可思议地看向祈云琉。
“不必惊慌,你修为太低。为师已打通你浑身窍穴,等阵痛过后,你自行运功调理,就能一鼓作气,顺利筑基。如此方能好好修习我琅华宗心法。”
筑基?!
龙轻野在剧痛中只听到这两个字。
他才入门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师父不传他心法,不督促他练功,居然直接授以上乘真气帮他筑基?!
龙轻野简直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大能的“见面礼”都如此豪横吗?
只要忍忍痛就能筑基,如此天缘怕是要被沧浪府那群人羡慕嫉妒死,原来大宗弟子修行如此“容易”,怪不得众人削尖了脑袋也要拜入名师门下。
在彻底昏迷前,龙轻野想——他的气运果然还在!
翌日清早,龙轻野醒来,见屋内布局清雅,香炉内乃是昂贵的伽蓝香,他床前摆着一套干净的道服。
今日起,他就是琅华宗弟子了,还是玄清真人的内门弟子。
龙轻野没有急着更衣,而是起身打坐,默默运行功体,发现气海扎实,根基稳固,经过昨夜的修行,那些真气已经如数被他吸收,他果然顺利“筑基”了。
此刻,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清爽。
“龙师弟,要启程回钟秀峰了,可以走了吗?”门外有同宗弟子呼唤。
“我就来。”龙轻野应声。
从云里馆出发的大多是如龙轻野这样的筑基弟子,这一批新人有五人,但只有龙轻野是玄清真人“钦点”的内门弟子,地位超然,这让龙轻野心中很是舒爽。
只是刚出鸾都不久,却发生了一件不太爽心的事。
一大队官兵浩浩荡荡地在官道上打马,喊着行人回避。他们人太多,又策马狂奔,溅起烟尘阵阵,吓得行人只能暂时去两边的草地里躲避,偏昨夜下了一场雨,大路两侧泥泞不堪,行人怨声载道。
两辆华丽的车驾在王室卫队的护卫下缓缓前行。
今日是金铃公主随着未来婆婆清江王妃去清江城的日子,自此,金铃公主就要离开故土,以后就是清江王室的儿媳妇了。
——又是她们。
龙轻野看着染上泥水的新靴子,对这两个在鸾都城耀武扬威没完没了的女人没有半分好感,毫不客气地白了一眼。
金铃公主端坐在车驾之内,掀开帘子,回望故里,正巧看见一队灰扑扑的修士站在田间,其中一个白面衰仔似乎颇有不满,眼神十分不敬。
金铃公主自然不会与平民计较,只是心中也对这群仙门弟子颇有不屑。
修的什么仙,看到了她不还是要在泥水里避让。
父王也是,修什么云里馆,求神拜仙的,最后还是要嫁女儿来联系盟友。
她与父王不同,她正值青春年少,可不会就眼巴巴地盯着些缥缈的长生之事。人还是要着眼于当下,若能在凡间界权势滔天,那些仙和道不也是要敬你三分,丹药灵药,到时自会有人巴巴地送来,何苦自己去修呢。
……
在金铃公主启程的同时,阮青梅和令荀也来到了百炼宗山门之前。
毓秀峰高耸入云,与远处的钟秀峰遥遥相望,看着仿佛近在咫尺,云雾之内却大有乾坤。
前几世阮青梅人就在隔壁钟秀峰,两宗弟子来往其实还算频繁,但是阮青梅入门后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秉持着“少说少错,少提问题少挨骂”的原则,平日里谨守宗门步调,不敢有丝毫僭越。
去百炼宗取药,顺便结实丹修这种好事向来轮不到她。
阮青梅回头道:“二狗哥哥,你看,到了。”
令荀比阮青梅在外行走的经验多了些,这会儿也同样被山门雄伟所震撼。
两人皆是流霞锦缎加身,又是俊男美女,虽然东张西望有些“土包子”气,但一看就知身份不凡,不等二人开口,就有弟子下来询问。
令荀正要取出引荐信,忽一阵怪异狂风来袭,阮青梅眼睛一迷,“呀”地一声低下头去。
令荀立即倾身,欲为她挡去狂风,那风势却停了。
好怪异的一阵风。
阮青梅闻着这风中的味道,隐隐有不祥的预感,眼皮狂跳不止,忽听令荀说道:“别动,你头上有东西。”
令荀抬手为他取下,陷入沉默。
阮青梅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啊”,又是一片“楠”木“叶”子。
……
“我警告你,不要再到处乱塞你的叶子!”
阮青梅摸着拳头,艰难地忍着不把叶子塞进魔将嘴里。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云里馆也就罢了,这里是百炼宗,你一个魔将,居然敢到百炼宗门前来‘刮风’?”
信不信百炼宗和隔壁琅华宗的人下来轮流把他大卸八块?
“阿南叶,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你不要以为我欠过你几个人情就会一直帮你!”阮青梅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咦?姑娘何时欠过我人情?”阿南叶被阮青梅一瞪,连忙道:“姑娘放心,阿南叶魔力低微,魔气本就微弱,又是斥候出身,不容易被发现。此次前来,是告知姑娘,信已经送到。”
“等姑娘入了毓秀峰,以阿南叶的身份,再传递信息怕有困难,所以才出此下策。”
听闻家中之事,阮青梅怒气稍微平复了些。
“咳咳,辛苦你了。可见到我哥嫂侄儿了,他们都还好吗?”
阿南叶道:“我去时,姑娘的哥嫂都不在家,小侄儿正在睡觉,气色红润,健康无虑。”
“他们居然把红孩儿自己扔在家里?”阮青梅不可思议。红孩儿才一岁多,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能离开人呢?这两口子以前没有这么粗心呀。
“想必是因为家中有尊……”阿南叶一顿,差点咬到舌头,改口道,“大概因为家中有‘猛兽’看护,所以放心。”
——阮姑娘肯定不知道魔尊的“化身”是什么,尊主也肯定不想让她知道,这一点情商他阿南叶还是有的。
猛兽?阮青梅一悟:“噢,你是说小乖呀!”
她立即笑眯眯地道:“小乖只是看着凶,其实可听话了,还会的可多,不只会‘起立坐下翻跟头’,还能带小孩儿,你不要怕它。噢,你是魔将,想来也不会怕……”
“不!”阿南叶神情一肃,认真道,“那位‘大人’威武勇猛,霸气侧漏,宛如天神下凡,阿南叶由衷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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