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南瓜粥粥
黏糊糊的。
格洛瑞亚低头，“......？”
一条类似章鱼触手，但比章鱼触手更长更柔软透明的触手从同桌斗篷下伸出来，“吧唧”一下贴在了格洛瑞亚掌心。
格洛瑞亚傻了。
“抱歉，小公主，我的腿太久没见阳光，今天有点不太听话。”
同桌阴沉沉地道歉，语气听不出什么抱歉意思，但下一秒另一条触手从斗篷下伸出来，“啪！”的一声用力抽在那条黏在格洛瑞亚手臂不肯放手的触手上，连拖带拽将它塞回了斗篷下面。
只在地面留下一道晶亮的液体痕迹。
格洛瑞亚目露敬畏地望了眼黑漆漆斗篷，她不敢想此刻斗篷下面，她的新同桌所谓的“腿”，究竟是什么东西。
“迪尔......”
迪尔什么来着，名字太长，格洛瑞亚没记住。
“迪尔忒尼亚罗赫，你叫我迪尔就好。”
“啊，好的迪尔，我叫格洛瑞亚，是一个纯种的人族。”
迪尔暗中无数只眼睛无声地同时睁开，仔细观察着格洛瑞亚，不放过她一丝表情变化。见她对自己露出触手除了意外，并没有任何厌恶恐惧的神情，帽檐下的红眼睛主动眨了一下。
“我知道你，西塞尔的小明珠公主，你很有名。”
格洛瑞亚惊讶，“我很有名？”
“嗯。”迪尔似乎不愿多谈，她从帽檐缝隙看了眼远远讲台上的新生导师，把水晶球从桌洞里重新掏出来，半捧到格洛瑞亚面前，声音低哑，“你摸一下它。”
“摸......摸什么？”
格洛瑞亚也看了眼导师，颧骨瘦高凸起的老头正高谈阔论讲着新生注意事项，格洛瑞亚不喜欢听这些教条类的规矩，压低声音凑到迪尔身边。
她对这个古怪的少女更感兴趣。
“我免费给你占卜一次，你可以选择‘解梦’、‘预知’以及‘回顾’。”
能听见别人心声，还会解梦占卜，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还和她一样成为学院一年级新生啊？
迪尔看了她一眼，“我掌握的占卜术独一无二，但准确占卜需要的代价太大，操作也比较麻烦。我来学院学些简陋的占卜方法，平日应对一些并不怎么重要的占卜问题。”
又被听见心声了吗？
格洛瑞亚张了张嘴又闭上，不好意思地笑笑，扑闪了两下大眼睛。
漂亮的金瞳折射着窗外的明媚阳光，明镜似的透彻清亮，光线经过格洛瑞亚眼底二度折射，照耀在迪尔身上，没有出现平常烧焦疼痛的现象。
迪尔斗篷下的脚们一阵欢快蠕动，声音还是阴冷冷的，催促道：“小珍珠，快选一个。”
“喂，迪尔，不要给我一直起奇怪的昵称呀！”格洛瑞亚嗔怪地撅了噘嘴，正要伸手摸到水晶球，头顶一道惊雷声在教室上空炸开——
“那边角落靠窗的两个女生，你们嘀嘀咕咕大半节课了，还有没有把我这位导师放在眼里？！”
瘦高的导师面色发黑，手掌将讲台拍的震天响，“开学第一天就敢这样目无尊长，两个傲慢的家伙，都给我出去站着！”
傲慢？
格洛瑞亚错愕。
她四处看了看，明明刚才不止只有她和迪尔在悄悄讲小话，这节课大部分人都不乐意听，甚至现在坐在前排讲台眼皮子底下，还有一位蓝头发少女在公然趴桌子上睡觉！
可导师只盯着她们两个人批评。
这不公平！
格洛瑞亚从来不是受到欺负会忍气吞声的性格，之前在王宫里一不高兴就会向国王父亲告状，现在离开王宫独自出来上学，她要靠自己讨回公道！
“这位导师，我——唔！”
刚开口，格洛瑞亚瞬间被一只黏糊糊的触手堵住嘴，嘴巴撑得满满的，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但从外人角度看，只是迪尔在斗篷下伸手捂住格洛瑞亚，不让她和导师吵起架。
迪尔在格洛瑞亚耳边迅速说了几个字，然后松开触手收回去，牵住格洛瑞亚的手，对讲台上得意刻薄的导师点了下头，“好的，我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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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外，格洛瑞亚主动扯住迪尔的斗篷，“你刚刚跟我说的是‘格林兰德家族’吗？”
“嗯，我们的新生导师是露西亚·格林兰德的曾祖父，也是光明教廷的红衣主教之一。”
“啊，怪不得。”格洛瑞亚皱皱鼻子，抱歉道，“露西亚肯定回家没少讲我的坏话，她曾祖父今天故意找茬也说得通。是我牵连到你了。”
格洛瑞亚开始发愁。
新生导师有些类似上个世界的学校班主任，不负责教授课程，主要精力在管理学生和处理杂事方面。而克拉维亚魔法学院的新生导师，主要负责一年级的三个学年期间，对学生们的行为规范进行引导和指教，在升入二年级后便不再管理这部分学生。
一想到起码三年都要和露西亚的曾祖父打交道，格洛瑞亚心情郁闷极了。
迪尔的触手软乎乎黏着格洛瑞亚，见她没有要求松开，悄无声息地享受着她身上阳光暖洋洋的气味。
迪尔摇头：“不算牵连，光明教廷本来就不接纳巫女及巫女的后代，一度将我们视为异端。”
“可是现在不是所有信仰都该被平等接纳的年代吗？”
格洛瑞亚只是烦闷片刻，便将那个无关紧要的人抛在脑后。她更好奇迪尔说的话。
格洛瑞亚来上学前做了不少功课，起码对她即将要学的神学与信仰有了一定了解，“书上说，第四纪元开始，大陆并非只有光明和黑暗两个阵营。精灵们信仰精灵王，部分兽族信仰火焰战神，还有信仰巨龙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遵照规定和律法行事。”
“你们人族的光明教廷......”说到一半迪尔闭了嘴，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她阴沉漠然地说，“我是来学占卜的，不关心这些神学信仰。”
“小金毛，把你的手摁在我的水晶球，我伟大的迪尔忒尼亚罗赫殿下的亲自占卜，万金难求一次。别磨磨蹭蹭了，快点来给你占卜！”
格洛瑞亚眨了眨眼，乖乖伸手，“哦。”
第14章
“啊，让我看看......”
迪尔不知从斗篷哪个角落掏出水晶球，让格洛瑞亚将掌心贴上去。她站在水晶球的另一边，斗篷下蠕动的触手捧着水晶球在半空中悬浮滚动着，倒映出她宽大帽檐下尖尖的下巴。
暗红的眸子在黑暗里睁开。
“黑暗凝视着你的光明，灰烬燃烧你的火焰，宇宙中心倒退着颠倒银河星辰，但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背叛，杀戮，贪婪，强制......”
“毁灭你，占有你，囚禁你，得到你......”
迪尔嘴里念着格洛瑞亚听不懂的话，每个词语充斥着负面情绪，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大阴谋。格洛瑞亚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好奇，答应迪尔来占卜。她不想参和任何复杂的事情，只想顺顺利利毕业回家，当条咸鱼快快乐乐长命百岁。
掌心刚想挪开，“啪”的一下又被某处伸出来的一只触手摁了回去。
暴躁的占卜小姐用触手“砰砰”锤着地板，似乎在不满格洛瑞亚打断她的占卜。
格洛瑞亚只好说：“迪尔，我手有点酸了......”
“......”
狂热的占卜小姐不理会她同桌的示弱，强硬地用触手将她的掌心摁在水晶球上，直到格洛瑞亚彻底翻脸不想配合的前一秒，主动松开了触手。
“哦，我可怜的小老鼠......”迪尔收起水晶球，触手也随之重新滑回斗篷之下。
她刚想说些什么，低头看到格洛瑞亚手腕一圈瘀红，娇嫩的皮肤被她的粗暴伤到，阴沉沉又缓慢的语气瞬间慌乱，“抱歉，哦我的珍珠小姐，真的抱歉，我刚才太投入了，占卜成功一次的概率太小，天啊我真的是罪大恶极......我去给你找些草药来涂抹吧！”
迪尔手忙脚乱，黑漆漆垂在地面的斗篷下无数只触手涌动起弧度，翻滚着触手就要往医务室的方向跑。
格洛瑞亚拽住她的帽檐，将她拉回原地。
在走廊上的阳光差点从帽檐边缘照射到迪尔身上的前一秒，格洛瑞亚迅速摁住帽檐挡下阳光，恰好和迪尔抬起的触手叠交在一起。
格洛瑞亚捏了捏手里软乎乎的触手，手感软弹可塑性很高，湿滑滑的却意外的不粘手。
“没事的，迪尔，只是看起来吓人，我一点都不痛。”
迪尔望着两人交叠的“手”，安静了好半天才挤出一个音节：“咕叽。”
格洛瑞亚：“？”
刚才谁发出那么可爱的叫声，像捏水球玩具的声音。
她又捏了捏迪尔的触手，意犹未尽地将它塞回对方的乌漆嘛黑大斗篷，并替迪尔仔细盖好皮肤不被太阳晒到。
要谈正事了。
玩物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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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尔，你刚才是叫我小老鼠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你的梦。”
“但是今天条件有限，我没有道具进行解梦仪式，只能给你几个告诫。”
迪尔用触手调整了一下帽檐角度，露出一只红眼睛，“要警惕你亲近信赖的人，他会伤害你。”
“谁？”格洛瑞亚愣了一下。
她对迪尔的占卜水平充满信任，对方仅通过一个水晶球就能看到她前段时间的梦，一群巨大体积老鼠追着撕咬身为小老鼠的她，差点死在对方的利齿之下。
迪尔沉默片刻，幽冷的声音显得几分灰扑扑的沮丧，“我没看清。”
格洛瑞亚皱着眉暗暗思索，她真正信赖的人并不多，国王父亲和太子哥哥，现在多了一个好朋友翠。如果勉强再多塞一个人的话，和她一起守护养龙蛋秘密的埃尔斯塔，也能占据一个名额。
“水晶球还告诉我，你即将陷入污浊与混沌中心，名誉受损，众叛亲离。需要很大的代价才能重新站在光明之下。”
“而那个代价，是你的自由。”
迪尔嘀嘀咕咕着水晶球里看到的意象，锁链、宫殿、王冠与权杖，以及笼子里折翼的金雀。
好复杂，她现在的水平还解不开这个谜底。
“那我最后会死吗？”
格洛瑞亚从来不在意声誉问题，从小社恐不愿社交，长大后也在爸爸宠爱下拒绝参加淑女沙龙营造虚假美名，咸鱼小日子轻松快乐。
“如果我想要不受束缚的自由，也想要活着，我能够成功吗？”
迪尔又安静了一会儿，斟酌着说：“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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