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184章

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标签: 种田文 穿越重生

  “我有一位音乐家朋友,看到《黑夜里提灯的萤火虫》,给这首诗谱了曲子,想让你听曲子如何,如何不错,她想跟你商量一下,连曲带词灌成唱片……”

  珍卿没想到是这事,提着的心慢慢放下,她接过留声片抱怀里,顿了一下还是问道:

  “施先生,这个……这个辣椒的事,会不会影响你升职加薪呢?”

  施先生低头一笑:“不会的。”

  珍卿心思一转,想起上午第一节 课,他在她桌上敲了三下,珍卿这会儿正想起来,就问他敲三下是什么意思!

  施先生看珍卿的眼神,有一种奇异的专注,但珍卿心不在焉,没有太注意他。

  施先生笑着回答珍卿:“《小辣椒理想的覆灭》,我一早就在校报上看到,本想找你聊一聊,又没想好怎么聊……”

  珍卿暗暗吁一口气,原来不是为画画,好了,以后上国文课还可以很自由。

  施先生好笑地问:“你以为是为什么?”

  珍卿萌萌地睁大眼说:“我以为先生,是像菩提祖师一样,在孙悟空头上敲三下,又背着手走开,是想我私下找你,你也有什么神通绝技,要秘密传授给我呢!”

  施先生先诧异地听着,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拿手摸两下珍卿的脑袋,说了一声:“调皮!”

  珍卿晓得这一茬过了。

  她抬手看一看手表,离下学已有二十分钟,她赶紧跟施先生告辞,恐怕黄师傅等急了担心。

  没想到珍卿走出办公楼,却看到立在树下的三哥。

  施家和站在二楼廊上,看珍卿奔向一个男人,嘴里热情地喊着三哥。

  上回珍卿讲演完毕,也是这三哥来接她,兄妹间言语举动很是亲昵。

  珍卿的家世,从她自己身上还看得不明显,但这位三哥的出现,足以说明她家世不凡了。

  施家和回想上午上课时,珍卿一阵阵沉迷画画,但每当他走近的时候,她又立刻举动一变,泰然地装成专心听讲。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本是个让人讨厌的词,可是用在珍卿的身上,却格外地自然可爱。

  施家和为自己感到难过,因为他已经将身许国,决定终身为理想奋斗,不谈恋爱不结婚了。

  但他并没有沉迷于难过,很快地恢复常态了。

  珍卿走出校门问三哥,他怎么会有空来接她。三哥说正好今天事务不多。

  三哥早看见她怀里东西,问她拿的什么,珍卿就解释这留声片的来历。

  陆三哥听得心里一动,不由生了打探的心思,但他先从寻常的话题问起:

  “我看你自入培英以来,比在圣音快活得多,同窗先生都很好吗?”

  珍卿认真地点头:“圣音和培英的同学,倒都不难相处,但培英的先生好得多。”

  陆浩云让她先上车,在车子里坐定以后,又叫珍卿讲培英的先生。

  珍卿捡着有趣的说了些,在她的评价里,施先生是最有活力的。

  三哥一派自然地问:“你说国文施先生,很受同学们的欢迎,他是否有越轨举动呢?”

  珍卿按着脑门思量,比较笃定地说:

  “施先生还是规矩的,跟学生就是讨论学问,在校外,也不私下里约学生。不像三年级的邵先生,他在女学生面前,笑得总像喜得贵子,有时候,也对学生动手动脚,还装成特自然的样子……”

  陆浩云看她一派坦荡,还有点纯挚懵懂,眼神不由暗下来了。

  男性对不喜欢的女孩儿,不会发自内心关照的。他自己有切身体会。

  小五数次有事出学校,这位施先生都主动护送,还有上回见他时的情状——

  不过未免小五不高兴,有些事不能随心所欲地做,就把念头暂时搁置下来

  等回到了谢公馆,才晓得家里来客了。

  来人既是三哥的客人,也是杜教授的相识——就是早上听过的裴树炎先生。

  陆三哥去了杜教授书房,也帮着招待一下裴先生。

  珍卿上去做今天的功课,一边放着施先生给的留声片听。

  这留声片里的钢琴曲子,就是这时代的柔曼舒缓风格,静下心来细听,还是比较有味道的。

  但珍卿觉得欠点起伏,尤其最后两个部分,情绪宣泄得不够激昂。

  听到第五遍的时候,珍卿功课也写完了,胖妈上来叫珍卿,说先生叫他下去会客。

  珍卿心里一动,干脆拿着速写本下去。

  杜教授在书房待客,珍卿敲门进去,慢慢走到一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前面。

  杜教授好多朋友都在,包括魏经纶、孙离、吴寿鹃等,还有如雷贯耳的裴树炎先生,及与他同来的教育出版界的人物。

  杜教授他们几个人,七嘴八舌给珍卿介绍,珍卿一一记住他们的名姓,大大方方地问了好。

  珍卿特意看裴树炎先生,他是五十左右的年纪,穿的是简单的青竹布长衫。

  他脸圆而身子短瘦,乍一看就是寻常文士,他的笑容有点天真,看着像个憨厚的长辈。

  一位叫吴宝森的先生,就惊讶跟杜教授赞赏:

  “女公子好记性啊,我们五个生人乍来,大家乱纷纷的言语,她竟都能对号入座啊。可见志希培育有方,女公子小小年纪就不凡……”

  珍卿正欲解释一下,杜教授好奇发问:“你下来见客人,还抱着速写本,难不成还想在这里写生?”

  杜教授说着,就跟一众客人笑:“她最近拜了个老师,对老师是言听计从,她老师叫她多写生,她行动进出都抱着速写本,天天着魔一样……”

  陆三哥不由心里好笑。

  客人们大约都觉得,杜教授看似贬压女儿,实则在炫耀她自觉勤奋,连忙没口子地一痛夸。

  他们却没有听出来,杜教授有点酸溜溜的。

  珍卿低着头表现着婉顺,但嘴上还是不婉顺:

  “吴伯伯说我记性好,其实这个优点,就跟我画画有关系呢。”

  憨厚而沉着的裴先生,若有所悟地笑着,请珍卿讲一讲。

  珍卿就侃侃而谈:

  “我们学画的人,记忆人的面庞,必先关注形状、比例、明暗,由每个人的特征,结合姓氏延伸联想,自然容易对号入座

  “裴伯伯是圆厚的长脸,就像深培地基的一座碑,我就记住了个培(裴)字。

  “而吴伯伯必是勤劳案牍,经常熬夜,所以两只眼下各有一道乌痕,因此就记住了‘吴’字……”

  珍卿一边解释记忆法,一边小拍客人马屁,当她说起想给大家画肖像,主宾数十人无有不允的。

  孙离教授挺待见珍卿,就费心地砌词夸赞,说珍卿家学渊源,自幼受教于名儒,读了不少古代经典,并且能写十几种书体。

  大家就夸赞得不得了,说杜教授得一位女公子,比人家生十个儿子都强,夸得杜教授又得意起来。

  裴先生顺势问珍卿,在学校都学哪些功课,考试方法又如何,珍卿简略应答一番。

  裴先生沉吟片刻,点燃一枝香烟,神情变得沉峻悠远,看着杜教授他们说:

  “中国需要农工商专门人才,也还需要高素质的综合人才,像翻译家、文学家、科学家、政治家,职业学校是难以培养的。

  “也许这匡扶世道之大才,现就在你们的大学里啊!”

  魏经纶先生连忙恭维道:

  “裴先生太过谦啦,鄙人倒以为,您培养的各行实业人才,才是工农商事之根基,才是国民经济之未来,等您膝下的少年学成之日,就是国家经济欣欣向荣之时啊……。”

  吴、孙、魏等几位先生,也纷纷盛赞裴先生的功业……

  在角落里专注运笔的珍卿,忽然想起□□来,他也不过是个专科生啊。

  真正经过社会大学试炼者,也许才有经时济世之大能吧。

  接下来,裴先生说起教育观摩团,说一定要感谢三公子,此番学生确实长了见识,都觉得是不虚此行。

  三哥跟裴先生客气一下,过一会儿,起身给珍卿倒一杯水,又把南边的一只电扇,稍往珍卿的方向移一下。

  珍卿向三哥笑一下,三哥也对她笑了一下。

  珍卿就在一旁画素描,听了很多教育界和实业界的事。

  他们说一战过去近十年,西方列强又卷土重来,又大力向中国倾销商品了,民族工商业处境又难了。

  又有不少唯利是图的商人,操控市场的供求关系,作为买方就压价,作为卖方就抬价,导致很多粮农、蚕农、蔗农、棉农等破产,中国劳动力的失业率高,人民沦为乞丐娼/妓之多,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他们现在办职业教育,也有意为无产者们,办一些职业学校呢,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珍卿听着民人流离之惨状,渐渐也觉得心里沉重。

  ……

  晚饭之后送走客人,珍卿叫三哥到她房里,帮她听一听《萤火虫》的钢琴伴奏。

  三哥听完一遍曲子,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又重新听过一遍,跟珍卿说:“今天我要洗照片,明天我再细听,好不好?”

  珍卿点点头,随口一问:

  “在外面拍的照片吗?”

  他说是帮学生观摩团拍的,吴宝森先生明天要用,他顺便帮他们洗一下。

  珍卿听了不少沉重的事,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说想看三哥怎么洗照片。

  三哥让她在走廊上稍站,他回房拿一下钥匙,就带她一起到他房间隔壁的暗房去。

  三哥拉着珍卿进去,进门打开电灯,让珍卿自己随意活动。

  他从一个玻璃立柜中,陆续取出不少用具,包括三个大搪瓷盆和两个镊子。

  其他东西珍卿不大认得。

  有一件仪器底下是木板,板上有横竖两只长尺,长尺下面还压着空白的相片纸——珍卿对洗照片没概念,不晓得这仪器是哪个步骤用的。

  桌上还放着两个罐状物,两个玻璃的量杯,以及一些纸袋装的药粉。

  这屋子里实在闷热,陆浩云出一身热汗,伸手准备脱掉衬衫的。

  但他动作忽然一顿,看珍卿坐在靠背椅上,好奇地看着这些用物。

  陆浩云解开两颗扣子,把两边袖子卷起来,清隽的面上有些无奈:“洗照片很花时间,我没空和你说话,你会无聊的。”

  珍卿乖乖巧巧地说:“三哥,我觉得会很有趣,肯定不无聊的。三哥,你不用管我。”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