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陆浩云是疑心生暗鬼,他猜测,也许小妹跟那位卢君相谈甚欢,金妈说五小姐嫌吵才出来,但她平时不容易受干扰,这一回是为什么?是跟卢君约好的吗?
他厌恶疑神疑鬼的自己,可他控制不住。
珍卿看见三哥,惊喜地叫一声,然后收拾东西跑过去,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陆浩云不想说,他是一家一家找过来的。他若无其事地说碰巧看见她。
他说带珍卿回家,珍卿撒娇:“家里饭食,总是迁就祖父的口味,一味腌腊。今天是礼拜天,我也想吃吃南方风味,或者西餐也行啊。”
三哥跟珍卿坐上汽车。
三哥看她嘴里哈白色,在外面才走一阵,她鼻尖就冻得粉红,他帮她把围巾裹严密,看到她玫红色的绒线领子,笑问:“金妈的绒衣织好了?”
珍卿点头说:“金妈是细心人,织得不错。胖妈织的绒线裤,有点瘦。”
陆三哥安静地挑眉,记得听过一耳朵的事。上回在谢公馆量身做冬衣,裁缝跟妈妈说,小妹再次发育,臀围和胸围都有变化。
陆浩云抿一抿嘴,克制住不让思想走远,不动声色地问:“是去望鹤楼吃江平菜,还是就近吃点法国菜?”
珍卿见天色阴沉,想一想说:“三哥,不要走太远吧,说不定会下雪。”
这是下午五六点钟,这家不大的法餐厅,侍应生给他们点过单后,没一会人都走光了,珍卿感叹:“天气一冷,大家也懒得外出用餐了。”
“我把这里的桌子买清了。”三哥摆弄着餐巾,淡漠而寻常的语气。
珍卿看着三哥,半晌无语,然后问:“是怕有人打扰吗?三哥,你心情不好吗?”
三哥看一下手表,有点疲惫地看外面,说:“我忽然发现,交情不错的洋人朋友,也会因为国家强弱,调整对你的态度。。我觉得失望。”
这当然不是真话,他为小妹跟卢君在咖啡馆约会闹心,谢公馆也有一些烦心事,然而都不方便讲。
珍卿拍一下他的手,露出理解的表情,说:
“《圣经》里说,上帝是唯一的神。不信上帝就会下地狱。
“照这样说法,上帝的地狱里头,占位最多的该是中国人。
“但你看但丁游地狱所见,异教徒有荷马、苏格拉底,犯淫邪的有特洛伊的海伦,还有但丁的仇人、老师,各种稀奇古怪的人……
“古希腊罗马神话认为,人的灵魂是不朽的,作为人过的人生,只是不朽灵魂很短暂的经历,地狱才是更长久的居所。然而西方的地狱里,一个中国人都没有。
“三哥,你晓得说明什么吗?”
陆三哥按着额头轻问:“说明什么?”
珍卿摊开两手,理直气壮地说:
“说明洋人看不到中国人,连在地狱里,都不给中国人留位置。那在天堂里,就更没有中国人的位置。
“三哥,不给你留位置的人,你何必太在意他?!”
陆三哥眼睛blingbling的,耸耸肩怪异地说:“很荒诞,太绝对,但很奇怪,你的安慰方式竟然奏效。我感觉好很多。”
三哥的酒来了,珍卿的前菜也来了,珍卿得意扬扬地说:“我若把这个概念写成文章,一定有人拍案叫绝。”
陆三哥喝一点酒,笑得很温情:“你知道吗?妈妈和二姐,说你是我们家的天使,带来的都是福音。”
珍卿耸耸肩,小模小样地说:“我何必是天使呢?我如果是天上下来的,一定是西王母派遣的仙女,跟上帝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哥好奇:“为什么是西王母派的?不是女娲、嫦娥派的?”
珍卿喝一口汤说:
“女娲娘娘早就神隐,不管人间的事。嫦娥是偷药成仙,没有什么功德。
“道教的神仙体系中,西王母是女仙之首。
“最著名的女仙,像九天玄女、瑶姬、织女、七仙女,都是归西王母管制的。
“我若是女仙下凡,肯定有正规编制,受西王母的正式差遣,不会是野狐妖仙之流。”
飘渺虚无的神仙事,叫她讲得煞有介事,陆三哥不觉笑开,觉得她脑海里,有个丰富有趣的世界,让人永不觉得无聊寂寞。
自始至终,三哥并未说不快的原因。吃完饭,他把珍卿送回楚州路,大约有事,而后又到谢公馆去了。
最近,花仙子公司一直事多。而他今天又遇一桩失望的事。
回到谢公馆,吴大哥又骂他:“家里出这么大事,你不上心,磨磨蹭蹭现在还回!”
谢董事长呵斥大儿子:
“你住嘴,你别忘了,你不再是我公司的总经理,轮不着你来高声大嗓,对浩云颐指气使,发号施令。
“你利令智昏,干了蠢事,次次要浩云收拾,你还能耍出威风来?!你真是要气死!”
这是头一回,做妈的在众目睽睽下,一点没给大儿子留颜面。
吴祖兴脑中响了两声闷雷,炸得他脑袋嗡嗡响,一股气直上顶门心,口不择言起来:
“但凡做生意发财,哪个没搞过鬼?就是外祖父跟舅舅,难道没有囤积居奇,倾销垄断,没有偷税漏税吗?
“你以为撒出钱买个慈善家的名头,财神爷就白给你钱赚吗?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要不是我苦心经营,东奔西走,花仙子早玩完,外公、舅舅留下的家业,早叫你败光。
“都说你厉害,你厉害在哪,你厉害在找男人,龚先生给你挣名望,王先生给你找关系,杨先生给你写文章……”
谢董事长气得要昏厥。所有人都觉得大少爷疯了:没人该这样诅骂自己的母亲。
杜教授赶紧叫秦管家: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你们傻愣着做什么?快请大少爷出门。”
秦管家赶紧吩咐听差。听差把吴祖兴往外拉扯,他对□□打脚踢,忽然一个人冲上来,拳头脚掌疯狂往他身上砸。
吴大哥还在挣扎嘶叫:
“外祖父死前发过愿,花仙子就是我吴祖兴的,轮不着你跟奸夫生的野种——”
陆三哥发了狠,往他脸上一记记砸拳,把他的咒骂砸得支离破碎。
谢董事长指着吴祖兴,整个人都在颤抖,咬牙切齿:“你给我滚,滚出我的家,永远不要再踏进来!“
谢董事长吃了救心丸,又走近前大声说:“浩云,你别打他,不要脏了你的手,他是无可救药了。”
吴祖兴听得傻眼,冲撞脑门的那股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他脑海里响着那句话,“不要脏了你的手”,当妈的为了小儿子,说出这样的话,这还是当妈的吗?
听差的抱住打红眼的陆三哥。
吴祖兴看着冷酷的谢董事长,喃喃地说:“我早说你偏心,你为这野种,一直看不上我……”
谢董事长失望透顶,她不再看大儿子一眼,发号施令:“把吴祖兴跟他老婆,通通轰出去,这两个人,我不想再在谢公馆看见。”
看傻眼的吴大嫂尖叫:“他发的疯,凭什么轰我?你要是敢轰我,我把孩子都带走,我敢叫他们不认奶奶——”
谢董事长呵呵冷笑:
“我还有一个成器孝顺的儿子,两个成器孝顺的女儿,将来孙子孙女不知多少,你要带走尽管带走,我不缺孙子孙女。”
谢董事长不轻易放狠话。吴大嫂不敢开口了。
陆sì姐站在一边,捂着嘴抽泣,却不敢发出声音
她心里明白,妈妈说的两个女儿,肯定是二姐和小五,不会包括她。
也许有一天,她让妈妈失望透顶,也会像大哥大嫂被人嫌恶地扔出去。
谢董事长雷厉风行,说叫大儿媳两口子滚,就不管天上是月亮还是太阳,宣言明天一早她醒来,大房就得搬个干干净净,不然,就把他们的东西往大马路上扔。
她既然做了初一,就不怕再做十五,她狠下心就不怕丢人。
第189章 女子应有的知识
北风呜呜吹了半夜, 珍卿听窗外有动静,也许是树枝折断声,也许是什么硬物砸墙, 在耳边有节律地轻砸,伴着她渐渐进入梦乡。
睡到不知什么时辰, 做了个坠入深渊的噩梦, 她惊醒时感到肚子痛极了, 她疼得叫也叫不出, 说也说不出, 赶紧爬到床边按铃叫人……
她疼得不能大力呼吸,不一会儿,就感觉自己汗出如浆, 她眼睛也疼得虚幻。滚动着,猛然翻到床下头去。
先是胖妈开门拉灯,一见床上被褥掀开, 床上没了五小姐, 她心里一惊, 正要去洗手间里看,见五小姐掉在床底下。
这时候金妈、袁妈也过来, 连三哥听到动静也起身。
三哥看珍卿脸白如纸, 捂着肚子疼得打滚儿,骇得三魂六魄都不稳当。赶忙蹲下半抱起她, 问她哪里不舒服。
珍卿疼得出眼泪, 她手无力搁在小腹, 抽泣着说:“三哥, 肚子……好疼……”
金妈在被褥上检查, 惊声叫道:“五小姐别是, 别是经水来了……”
三哥有点发蒙,直到金妈请他出去,他才心神不定地出去,下楼给二姐打电话,讲起话来颠三倒四。
二姐在电话那一头,说她马上赶过来,三哥支吾地说:“先别,我先问清楚,你把药跟工具带齐……”
三哥刚跑出房门,金妈看见他赶紧说:
“三少爷别急,五小姐成大姑娘了,这事姑娘家都要经,有人一点没感觉,有人疼得满地打滚。五小姐是后一种,这可受罪。”
陆三哥没心思答腔,赶紧回房给二姐说清楚。
袁妈和金妈一块,给珍卿拿草纸垫在月经带里,把月经带给珍卿系到腰里,又拿瓷汤婆子给她焐肚子,又给她喂一大碗姜糖水。
珍卿勉强肃静一些,小腹还是温温吞吞地痛。
她们又在准备备用月经带,陆三哥眉心皱成川字,他记得二姐、四妹,用的不是这种传统物件,似乎是从药店里买来的。
他瞅瞅苍白的珍卿,又给开西药店的朋友打电话。
对面的朋友咒骂一阵,问他是不是天塌了,怎么深更半夜扰人清梦!
陆三哥不理他牢骚,让他找个店员,送一箱女人经期用的带子。
药店的店员还没送来,吴二姐带着医药箱,还有进口的叫“靠得住”的垫子,亲自教着珍卿换下来了。
珍卿翌日请病假了。
中午,米月她们来看她,看屋里摆的一大箱“靠得住”月经垫,羡慕地说:“天呐,你家竟成箱买这个。这个一袋就三块钱,我妈最多买三袋在家。”
珍卿躺在床上,脸色还是煞白的,说话也软绵绵的。
裴俊瞩很是稀奇:“你怎么这么晚,我十四就来了。”米月也说十四,乐嫣更早,是十三岁。
熊楚行说:“十七岁不算太晚,我有个乡下亲戚,她二十一岁才来呢,结婚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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