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两个大夫站在门口,彼此商议了几句。
俞星臣坐在左边,薛放坐在右侧,催促:“到底能不能救,快说。”
两人忙向着他们作揖:“回大人,此人受伤太重,一直昏迷不醒,看着应该是头部被击打伤了脑……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只暂且保住他的性命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另一个大夫大着胆子:“官爷,这人如此穷凶极恶,死就死了,何必再费心抢救呢。”
他们当然也知道里头那“伤者”所犯的血案,提起这个,满脸嫌恶,若非是大夫身份,简直恨不得快快将送凶徒归西。
章台街上,多的是青楼妓院。
案发那天晚上,一个看似衣衫简陋脚夫般的人,进了章台街一处妓馆。
本来见他衣着寒酸,老鸨跟龟公也不愿理会,可这人竟拿出了一块碎银子,要嫖妓/院最美的姑娘。
对于老鸨而言,自是有钱便是爷,赶忙招呼上楼,请馆子内头牌解语姑娘伺候。
期间,屋子里传出几声惨叫,不过很快就停了。
外头都以为是那人折腾的太狠,老鸨隔着门扇叫嚷了几句,让他手脚轻些,别把姑娘真弄坏了,可赔不起。
后来果然没有声响了。
直到第二天寅时,龟公想着该去轰人了,拍了半天门不见动静,觉着不妙,赶忙又叫了几个人来,一块儿将门踹开。
当今了里间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身为红姑娘,解语的房间布置的自跟别处不同,精致雅洁的很,但如今这房间内,垂落的帐子上是四处飞溅的血,简直像是泼墨红梅,地上的毯子都浸在血里,踩上去咕唧一声,如一脚踩进了血的沼泽。
众龟公也算是见惯了光怪陆离的,看到这幅情形,吓得腿软。
壮胆进内,却见那张千人睡的榻上,解语睁大双眼躺在那里,浑身寸缕皆无,而自胸往下,却被利器划开。里头已经被掏空,一应脏器都堆叠在床上。
最令人恐惧的是,就在解语的身旁,正是昨夜那脚夫,他正搂着解语的脖子,美/美地酣睡着,身上还缠绕耷拉着几根血糊糊的肠子。
龟公们瘫的瘫,窜的窜,嚎叫声几乎把整个章台街的人都惊动起来了。
当巡检司得到消息赶来后,那脚夫已经被揪出妓/院,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昏迷不醒了。
大夫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人续了命。
但此人被打的头脸都高高肿起,连本来面目都有点看不清楚,这两日也一直昏厥不醒。
薛放见他们没法子,只说风凉话,便胡乱摆手。
两人慌忙退下。
俞星臣看了眼薛十七郎:“虽说此人是在案发现场被拿住的,但并无任何口供,叫人无法探知他为何竟犯下那样血案,却有点不好交代。”
薛放啐道:“还用你说?直接打死也就算了,偏偏打个半死不活。”
俞星臣缓声:“方才大夫说伤在头,他们无能为力,那能不能找个……可以治的高明大夫?”
“你说的轻巧,有这样的人,我还用等到这会儿?早把人揪来了。”
俞星臣不语,眼波涌动。
薛放突然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猛地看向俞星臣:“你……”
俞星臣偏不戳穿这个窗户纸。
他以为薛十七郎一叶障目,被他点醒之后,必定飞也似地去叫人来。毕竟薛放就是这个作风。
谁知,这次他想错了。
薛放往椅子内挪了挪,坐的更安稳了些:“俞大人,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要想请人,你自己去请,那些不合规矩礼法的事儿,我可不干。”
俞星臣听见他说“规矩礼法”,简直如闻天书,竟不知规矩礼法四字是何意了。
作者有话说:
17:看我,简直是守礼典范
19:我还是腼腆少年捏
俞某人:我……*==*
腼腆内向陈十九,规规矩矩薛十七,温润如玉俞星臣,哈哈哈,欢迎小伙伴们补充,修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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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二更君
◎以毒攻毒,撞入怀中◎
太医院。
内药库里,几个小内侍来来往往,虽然忙碌,井然有序。
杨登跟来交接的掌药判官嘱咐了几句话,便出了内药库往外去了。
身后,一人走到钟判官身旁,笑道:“最近杨副使总是神不守舍的,何故?”
钟判官瞅了他一眼:“陆太医,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陆太医道:“本来以为这杨家到这时已是式微,倒是想不到,哪里跑出个大小姐来,昨儿我听坊间那些闲人说话,把那女子说的神乎其神,简直把我等都踩成了草芥!”
钟判官笑道:“倒也不都是胡吹大气,别的人也罢了,难道那赵家也能帮着她?自然是她有些真本事。”
“我看这件事蹊跷,要么是是杨副使瞧出了那赵家孩子有些什么,唆使了那大小姐故弄玄虚,要么……就是她碰运气而已。”
钟判官摇了摇头:“罢了,一个女子而已,又不能进太医院,说她怎地。”
陆太医哼道:“叫她在外头胡闹,惹得那些愚民总拿我等出来对比,叫人气闷,听闻今日还又去了什么平宁将军府……前两日还不住有人往杨府去,想请她看诊,这杨大人也不好生管管,叫一个闺阁女子四处抛头露面,成什么体统?”
钟判官道:“杨副使也是有心无力,他自己的家事也够瞧了。”
陆太医想起来:“听说他那位得意的如夫人病倒了?”
“你看杨副使急匆匆地,必定又要去顾家探望了。”
“这也真是……”陆太医若有所思,笑道:“这杨家的大房倒也罢了,二房的女子却是个顶个的厉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正说着,便听见有人道:“两位在说什么呢?”
陆太医跟钟判官转头,却竟见是杨达,神出鬼没,不知哪里冒了出来。
杨登如今是太医院内药库的掌药副使,正六品,不高不下的位子。
杨达却是从五品的院判,算是小有些实权。
加上杨登性子随和,从不跟人红脸,杨达却不太一样,招惹了他,便毫不留情地甩冷脸,加上杨家历来的人脉,故而没有人敢当面招惹他。
如今见杨达冷冷嗖嗖地走出来,钟判官还算自在,陆太医却忙笑道:“杨大人,我们正在说起杨副使如夫人的病,不知怎样了。”
杨达瞥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陆大人若真这么关心舍弟内眷的病症,或者不如往顾家一趟,替她诊一诊?想必那顾家的人一定感激涕零,奉上诊金若干。”他正色道:“你若答应,我这就叫人安排……”
“不不不!”陆太医忙摆手,笑道:“罢了罢了,只是担忧随口一问,杨院判,钟判,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杨达跟钟判官望着陆太医匆匆溜走,钟判官道:“杨大人何必跟这种人认真计较。”
“我不听见也就算了,如今说到我跟前来,我若不理,岂非等于唾面自干。”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阵风过去也就罢了。”
“过去?我看这才是刚开始呢。”杨达冷哼了声,拂袖离开。
漕运使顾家。
顾莜才喝了几口解暑汤药,便即刻都吐的干净。
重新给她擦了脸,杨甯看着短短几日就已经瘦弱不禁的顾姨娘,双眼含泪。
“母亲何必以外人为要,到底也要保重自己……好好地竟真气出病来……”
顾莜喘了几声:“谁说我是气出来的,少胡说。”
杨甯盯着她,挥手叫丫鬟都退下,才轻声道:“要真的这么恨,又何必苦缠在杨家?要不然就狠心断了,倒也算痛快。”
顾莜一惊,瞪了杨甯半晌:“谁许你说这个!什么断了,你好好地胡说什么!”
杨甯道:“父亲如果真的疼惜你,就不至于这十多年来始终不给正经名分,你居然还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样。这可值得么?”
顾莜又咳嗽起来:“你竟跟我说这话,莫非要气死我!”
杨甯扶着她,轻轻捶背。
顾莜干呕了片刻,死死抓住杨甯的手道:“我选定了的,我绝不会放手。就算是死,也……也是杨家的、的……”
杨甯挣脱,胸口起伏,她望着顾莜恨恨之状,满心悲冷。
就在这时,外头丫鬟道:“二老爷来了。”
说话间,杨登已经提着一包点心走了进来。
顾莜忙擦了擦嘴角的污渍,因病中憔悴没有上妆,便将头转向里间。
杨甯把这一幕看的真真的,只觉心酸,又觉不值。
回头看见杨登,连“父亲”也没叫一声,扭头往外去了。
倒是把杨登看的一愣,不明所以,只是望着榻上顾莜,杨登也顾不得她,只赶忙走到床边:“好些了?”
顾莜闭着眼睛,不言不语,也不理睬,杨登从袖子里掏出手帕给她擦拭脸颊上的汗:“我刚才新拿了两包药,已经给了丫头叫他们熬去,你记得好生服用。”
“我不吃,”顾莜道:“你何不直接弄一副砒/霜来毒死我。”
杨登一怔,旋即笑道:“你病着,何必说这些?你放心,你这情形,是气郁成火,积了痰火在心里,我特意跟大哥商议过,才用的二陈汤,必定对症。”
“什么气郁,谁气郁了!”顾莜转头,眼睛竖了起来,“连你也说我是气性大才病了的?”
杨登一怔,又叹道:“你看你,还用别人说么?”
顾莜直直地望了他一会儿,面前的男子,虽然近四十的年纪,但清俊儒雅,气质脱俗,不像是个太医,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儒家。
尤其是那双微挑的凤眼,十分出彩。
顾莜咽了口气,重新将头扭开:“我不吃。管你拿仙丹来我也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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