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薛放揉揉她柔软的小手,嘿地一笑:“不干什么,就想亲亲。”
杨仪往外看了眼,已经能看到马车,就是没见着杨佑持跟车夫。
“不可胡闹。”她想了想,还是警告了一句:“别叫人看见。”
“知道了,没人的时候我再……”他突然极为聪明机变。
杨仪赶忙把手拉出来,也不肯听他说完,就加快步子往车的方向走去。
“仪姐姐!”薛放叫了声,正要追过去,却惊见路上来了一辆马车,窗户旁边有个影儿一闪而过。
薛放扫了眼,并未在意。
十七郎在画船上脚踩顾瑞湖的时候,陈献带了闻北蓟在岸边上,躲在一块岩石后看热闹。
闻北蓟见到薛放自小舟上直接高高跃起,冲向画船,吓得惊叫了声。
还好隔得远。
陈十九郎啧啧惊叹:“我自觉也是个不错的了,可是还是没法儿跟十七比,这种自愧不如的感觉真讨厌。”
闻北蓟忙道:“十九哥,你已经比千万人都强了。”
陈献拍拍他的脑袋:“我知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说出来。”
两个人看见薛放把顾瑞湖扔进水里,陈献笑道:“这顾家的小子今日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算他作恶多端遇到对手了,换了别的人指定不敢这么弄他。”
闻北蓟道:“这顾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陈十九郎想了想:“你没看到岸上,那位俞巡检也在么?顾家再能,也不敢跟俞家和扈远侯对上,何况他们两个身后还有整个巡检司。”
闻北蓟眨眼:“顾瑞湖肯吃这个大亏?”
“这个……要看看他们将怎么处置了。总之一定会又有一场好热闹。”
两人这里说着,就见杨仪走到河边那个受伤的青年身旁,陈献本来没在意此人,见薛放也跟了过去,才转头。
青年本是背对此处,这会儿转过身来,陈献看见那张脸:“奇怪。”
闻北蓟问:“十九哥,怎么怪?”
陈献皱眉:“这个人……有点面熟。”
只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哪里见过,又看薛放等要走了,他才拽着闻北蓟上了车。
陈献本以为他们已经回去了,谁知走到半路,远远地看见一辆车在路边,正觉着奇怪,顺着往后看,就见薛放拉着杨仪的手,喜喜欢欢地自桃林走出来。
十九郎震惊,赶忙放下车帘往旁边一躲。
毕竟杨仪也在这里,陈十九郎怕两下照面节外生枝,就只忙催车夫不要停,快些走。
闻北蓟小心地从窗户往外看了眼:“十七爷他们停在这里做什么?”
陈献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没看到他们两个手拉手出来了?”
闻北蓟探头的时候,杨仪已经要上车了,薛放跟在后头,故而没见着。
陈献捧着腮,叹气道:“我看他那个样子,眉眼带春的,走路都要飘起来,要不是杨大小姐还站的住,我可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刚大战了三百回合,得偿所愿了,唉!看起来他们两个是真的好上了。”
闻北蓟只顾眨巴眼,似懂非懂。
陈献有点烦恼:“薛不约这个家伙还有点本事,竟把杨仪弄得服服帖帖,哼,怎么也不给他来那么一下呢。”
他还惦记着在杨仪手里吃的亏。
闻北蓟小心翼翼道:“十九哥,你不会也喜欢杨大小姐吧。”
陈献道:“我当然喜欢她,你不知道她是多有趣难得的人……罢了罢了,给薛十七咬住了,以后我跟她怕是说句话都难了。”
闻北蓟道:“十九哥,你要是觉着她难得,怎么不叫人去提亲?”
陈献眉头紧锁:“提亲?”他摇头:“我只喜欢她的性情有趣,未必到定了终身那个地步,再说,我才不跟薛十七抢人呢。”
闻北蓟道:“你怕抢不过他?”
陈献嗤地笑了:“你这小子……不是我抢不过,是没人能抢得过。”
马车正行,忽然迎面马蹄声响,陈献毕竟是带兵的,一听就知道人数不少。
忙掀开车帘往前看,果真看到一行十几匹马,正向着此处狂奔,陈献望着为首的那人:“是他。”
马上的人也看见了陈献,隔空向着他一点头,仍旧马不停蹄地去了。
闻北蓟也凑过来瞧,只看了个背影:“那是谁?”
陈献道:“刚才被扔下河的那个小霸王的兄长,漕运司司事顾瑞河。”他思忖着:“这必定是顾家的人听说了顾衙内被打,所以顾瑞河才带人来了。”
闻北蓟一惊:“小侯爷他们在后面,这些人人数又多,会不会为难他们?”
陈十九郎起初也这么担心过,可一想:“未必,这顾瑞河在漕司上的名声还不错,他也没有那些吃喝嫖赌的恶习,跟顾瑞湖简直是一天一地……再说,要他真的想不开要对十七动武,他带的这些人只怕少了点儿。”
闻北蓟伸出胳膊,看着自己细瘦的腕管,摸了摸,落寞地说道:“我要是能跟小侯爷一样,不不,我自然比不上他的一半,哪怕别老是这么病殃殃的也行啊。”
陈献忙笑道:“你虽然身体弱些,到底是高门大户里的,从小锦衣玉食,千宠万爱,也已经比万千人要好的多了。你看杨仪,她的身子也跟你差不多,但她的命可没你这样好,从娘胎里就被带出去,流落到如今才回来,这其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她还是个姑娘家。”
说着他拍拍闻北蓟的肩头:“你长长志气,可别自怨自艾的,对了,杨仪说的那个八段锦,我之前在哪里听说过,等我给你打听打听,你也练起来,她的医术不可低估,也许过了两三年,你就真的体质改观了呢?”
闻北蓟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十九哥。我听你的。”
薛放跟杨佑持在后,果真跟顾瑞河的人马碰了个照面。
早在看到那一行人往这里冲来的时候,薛放已是警惕。他对杨佑持道:“要真打起来,二爷不用管,带着姐姐走就是了。”
杨佑持一阵紧张。
十几丈,数丈……几乎面对面,顾瑞河放慢了马速。
薛放坐在车辕上,一本正经:“是顾司事,怎么啦,这么着急忙慌的有什么要紧大事。”
顾瑞河道:“小侯爷打伤了我弟弟?”
薛放凛然正色道:“这可怪不得我,他强抢了俞星臣俞巡检大人的丫头,还想对俞大人动手,我身为俞大人手下实在忍无可忍,自然要保护长官。”
顾瑞河道:“若一切真如小侯爷所说,也算是舍弟该有此报。不过,此事我会命人详查,是非曲直自有定论,倘若是小侯爷跟俞巡检理亏,我们少不得要公堂相见。”
薛放撇嘴:“你说的还算中听,怪道我常常听人说,顾司事是个正直光明的人物……只不过你既然行事规矩,怎么有那么个横行霸道的弟弟,你也不管管?遇到我算是他命好,万一遇到个脾气暴躁不懂规矩礼法的,早把他打死了。”
顾瑞河在马上一欠身:“回头家里自会管教,我先去了,请。”
说完之后,顾大公子扬鞭,径自带人离开。
杨佑持在旁看的瞠目结舌,方才他几次想要插嘴,欲跟顾瑞河解释不是自己方面的错,都没来得及。
更加没想到甚至不用他开口,顾瑞河分毫没有动粗的意思,竟自去了。
杨佑持呆:“这……”
薛放道:“这人倒还成,可惜他们顾家家门不幸,他迟早晚给他那个兄弟带累坏了。”
将回城,杨仪自马车里说道:“这里靠西外城最近,能否顺路去看一看付老先生?”
薛放心喜:“我正惦记着又不好开口,姐姐真是跟我心有灵犀。”
杨仪车内咳嗽了声。
几日不见,付逍的家门院落也都已焕然如新。
门口的路重新铺过了,就算再下雨也不至于再积水成潭的。
两扇白骨森森的门被重新刷了青漆,破烂的地方做了修缮,透出几分庄重。
院内也统一修理过,中间的甬道用青砖整齐铺就,连原本透风的窗户都重新糊了桑皮纸,整个小院都迸发出生机。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呼呼喝喝的响声。
杨佑持见薛放正扶杨仪,自己便探头看了眼,竟见一个半大少年,正在那里扎马步,打拳,倒也算是虎虎生风。
只是那少年看着瞳仁发蓝,不像是中原人。
杨佑持乃第一次来,自不认得这就是隔壁的晓风。
晓风却瞧见了门口的薛放,当下叫道:“付叔,十七哥哥来了……还有杨姐姐!”
他快步跑出来,激动不已,杨仪忙问:“你母亲呢?”
晓风道:“在家里,姐姐找她有事?”
杨仪笑道:“我又要为难她了,劳烦她找一套能穿的衣裳。给我的丫头换一换。”
晓风忙道:“我这就去说!”撒腿跑了。
院中,付逍已经出了堂屋,正站在门口往外看。
杨佑持知道他就是当年拳打监军的老都尉,果真自有虎威,竟不敢造次,只跟在薛放身后。
薛放却道:“付老头,你的脸色好的多了!这两天可按时吃药了?”
付逍哼道:“你这浑小子,刚见面就损人,哪里有一碰面就叫人吃药的!”
薛放道:“那是你的救命药。你不吃是你自己想不开,我只是怕糟蹋了开药人的一片心。”
付逍听他信口胡说,又打量他的脸色,忽然感觉今日的薛十七郎跟先前不太一样了。
此时杨仪走了进来,惊讶地打量院中情形,付逍见她只穿着短到腰的对襟衫子,没穿外褂,便知必定有事:“你们打哪里来?”
杨仪正行了礼,薛放道:“刚才去了一趟码头。”
付逍脸色微变:“是那个大通码头?”
薛放惊讶:“你也知道?”
“哼,这儿谁不知道,”付逍冷冷地:“顾家的那个小霸王在那条河上不知道造了多少孽,顾家竟都能给他平下去……”
西外城这里都是些平民百姓,干苦力的当然最多,也有不少在码头上讨生活的。
关于顾瑞湖的事情,付逍知道的比薛放多。
杨仪请了付逍进内,给他诊脉,又问他吃药的情形,有无戒酒。付逍叹道:“隔壁那小子每天跟盯犯人一样盯着我,我敢缺一口药?他们简直把我当药罐子看待。”
杨仪抿嘴:“老先生的情形略有好转,只是不可大意,这毕竟是要长期调养的。”
岳屏娘找了几件自己的、没很穿的衣裳暂且给小甘换上了。
看到小甘头发还是湿的,岳屏娘二话不说,冲回家去烧水煮姜汤,又兑了点儿糖,赶紧捧过来给小甘喝。
小甘喝了滚热而甜的姜糖水,整个人身心熨帖,额头出了汗。
杨仪连连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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