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杨仪见他没出声,便道:“这个无妨,只是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若是力有不逮,还请夫人见谅。”
“你肯答应,就很好了。又不是神仙,哪里有个十足十。”
“稍后侯爷午睡起身,再前去请脉。”
送了艾夫人离开,杨仪回到里间,见薛放正枕着双臂,眼珠乌溜溜地看她。
“看我做什么?”杨仪问。
薛放的唇一抿,竟似一点偷笑:“没什么。”
外头是哗啦啦的雨声,门口只有豆子闲闲地趴着,斧头之前跑了一个上午,也累的去睡着了,屠竹拉着小甘,说是去熬药。
这里竟只他们二人。
还是在他的卧房。
方才杨仪跟艾夫人在外头说话,薛放听在耳中,恍惚有一种好似万年的感觉。
似乎日子就该这么过,这么过一万年也不厌倦。
只要总是有杨仪在身旁,能够时时刻刻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他就已经足够。
杨仪见他笑的奇怪,半是满足半是陶然,喝醉了似的,她靠近:“到底怎么了?”
薛放向她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杨仪只顾要听,走到床边,俯身。
冷不防薛放抬头,在她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吧唧!”这么响亮,揪着她的脸皮,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印子。
他的嘴唇干裂还没完全好,蹭在她的脸上,又有一点疼。
杨仪觉着脸上指定是红了,瞪道:“越来越胡闹。”
薛放道:“我要是能动,你才知道什么叫胡闹。”
杨仪哼了声:“你再胡说,我就走了。”
薛放笑道:“好啊,你走吧。”
杨仪诧异地看他。
薛放有恃无恐:“反正很快就会回来的,到那时候,就再也走不了啦!”
杨仪看了会儿,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微红:“先把那心思收一收,好好养伤。”
薛放嘿嘿:“你到我身边来坐,站在那里做什么?”
“大热天的,凑在一起冒汗吗?”
薛放絮絮善诱地:“我身上可凉快了,不信你试试看。”
杨仪才不上这个当,可也不想他总胡思乱想,弄的血热,不管对病对伤都没有好处。
她略一想:“你知不知道永庆公主?”
薛放正在想些好事,猛地听她提到这个名字,一个激灵:“怎么忽然说到她了?俞星臣告诉你了?”
杨仪愕然:“俞星臣?他……告诉我什么?”
薛放见是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没,我……随口说的,好好地提公主做什么?”
杨仪看出了他有所隐瞒:“你别藏,你说俞星臣告诉我什么?”
薛放为难:“这个不好说,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杨仪想到先前永庆公主那暗藏深意的言谈举止,自己本来想不通她为何会这般针对,现在看薛放这样,便猜到症结可能很快就会大白于眼前。
杨仪回头看看门口,重新走回薛放身旁:“真的不说?”
薛放被她逼近盯着看,喉头跟着吞动:“我……”
杨仪凑近了些:“嗯?”
薛放对上她乌玉般的瞳仁,心跳加快,口干舌燥,哪里还架得住:“祖宗!我说,我什么都说!行了吧?”
杨仪嫣然一笑,温声道:“这才乖。”
薛放就把自己在小巷子美娘那里得了那块玉、俞星臣知道了,后续推测等等告诉了杨仪。
外头雨声更加密集,哗啦啦连成一片,好像扳倒了天河,向下倾落。
杨仪惊心动魄:“难不成,那玉,是属于永庆公主的?”
薛放道:“按照俞星臣的推测,多半就是,而且要挟杨佑维,以及苟七的死,也跟公主脱不了干系。毕竟京城内手眼通天的人不多,再加上那块玉佩佐证。以及苟七曾经在公主修行的寺庙送过水,也许是他瞅着什么机会,犯下滔天之罪。”
薛放问杨仪:“你刚才又为什么提起永庆公主,我还以为俞星臣告诉了你。”
杨仪确定永庆公主对自己的那点不善之意,可能跟此事有关,但却不敢贸然告诉薛放。
怕他忍不住,而且目前也无真凭实据。
杨仪只能告诉他一部分实情:“是……先前我曾经在夏绮姐姐那里,给一个人看过病,我本来不知其身份,后来才知道那是公主。”
“你给公主看病,我怎么不知道?”
“她是公主之尊,那些病症又是个人私隐,恐怕不想让人知晓,故而先前隐姓埋名,只是一个偶然机会我才知道是公主。”
薛放点头:“那她是什么病?”
杨仪道:“是女人的病症。”
薛放听了这个就不问了,只说:“能治吗?”
“拟了个方子……也许还算对症。”
薛放笑:“我就知道我是白问,还有什么能难得倒仪姐姐的呢?”
外头脚步声响,杨仪站起来。
屠竹故意把脚步放重了些,此刻才露头:“十七爷。仪姑娘,刚才外头听说了一件事。”
杨仪问道:“什么事?”
屠竹道:“像是俞巡检接了新的外差,先前已经带人离京了。”
杨仪跟薛放都惊诧:“已经走了?什么差事?”
“具体怎么不清楚,听说是往海州去的。”
薛放疑惑:“海州?什么案子跑到东海了。”
杨仪听着这两个字,微惊:“海州……食人之怪?!”她看向屠竹:“俞巡检真去了?带了多少人?”
屠竹道:“是刚才有个人来见侯爷,无意中说起来的,带了大概一队人马。”
薛放道:“那就是二三十人。”他看杨仪脸色凝重,又说什么“食人”,便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案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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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三更君
◎妻贤夫祸少,听姐姐的话总是没错◎
杨仪一时惊心,不小心说了出来。
薛放耳朵灵,竟给他听了大概。
杨仪含糊道:“隐约听说了一两句,详细不知。”
薛放道:“这事奇怪,怎么昨儿我休假回来,今儿俞星臣就出京了,倒像是躲开了我故意去干事,他怎么这么勤快了?难道是怕我跟他去抢功?唉,可惜我现在骑不了马……”
薛放是有些玩笑的口吻,不料杨仪即刻打断了:“就算你好好的,也不许去。”
她的语气肃然,让薛放诧异。
十七郎却忙拉住杨仪笑道:“我就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去,再说我去了,你呢?我可不放心把你留在京内。”
屠竹左右看看两人,震惊。
方才杨仪斥责似的,他还以为薛放会生气,没想到竟仍笑嘻嘻,反怕她生气似的。
屠竹不敢做声,悄悄地退了出去:这人的脾气果真竟能改的这样?或者是一物降一物?明明仪姑娘看着也不是那种厉害性子,偏偏十七爷就吃这一套。
杨仪见屠竹静默默地去了,薛放又如此,她反而后悔太急躁。
“你别想别的,”任凭薛放拿捏自己的手,杨仪有点愧疚地:“只专心养伤,自己的病还没好,别惦记其他的。”
她说一句,薛放应一声,到最后竟一本正经地说:“我都听你的,人家说,妻贤夫祸少,听姐姐的话总是没错的。”
杨仪正奇怪为何他这样的听话,没想到这句在等着,顿时将手抽了回来,起身走到窗户旁边。
薛放抬手支着腮,不敢妄动。
他趴的百无聊赖,只觉着腰腿骨头都僵了,便悄悄地侧了侧身,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裤子。
转头望着窗边的杨仪,她仍是穿着那身太医院的官袍,头上的官帽已经摘下放在桌上,细细的脖颈,精致的头脸,宽袖细腰,清爽雅淡,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窗外是万千雨丝,窗内是她临着风雨而立,薛放的眼前一阵模糊,竟仿佛又回到了在羁縻州的时光,看到了他的“先生”。
一瞬间,万千缱绻情丝涌上心头,让薛十七郎竟有点魂不守舍。
杨仪不知道薛放在想什么,她正看着外头的雨幕,心里却想着海州之事。
俞星臣竟然去了海州……海州……
眼前的雨幕突然间像是铺天盖地,带着濛濛的水汽,向着她猛然扑来,令人窒息。
杨仪不像俞星臣,她不是什么博闻强记的人,勉强算是在医术上稍见所长。
对于除了自己之外的一些人或者事情,她的记忆多半都是零星跟模糊的,日期,地点,发生的事,未必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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