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杨仪低头,无意中发现他哪里已经降下去了,她安了心,含笑说:“是,不管你,都凭着你,行了吧?”
他咕哝了一句。
是夜,将到亥时。
正欲安歇,门上突然有人来到。
门房不知何故,隔门一问,忙抽身回去,让嬷嬷进内送信。
杨仪正洗漱了,听了来人报信,赶忙又重新穿戴好。
薛放就睡在正房杨仪的对面,早听见了。
杨仪出门的时候,他果断地:“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去。”
“你……你得多休息。”
“真当我是娇生惯养的少奶奶了?”薛放白了她一眼:“晚上你去出诊,我在家里躺着,像话吗?”
斧头闻声跑出来,询问何事。
杨仪叫他不必惊动,只管带着豆子,先睡便是。
原来这上门来的人,是顾瑞河。
顾瑞河本来冲去杨府寻人,被门上告知说今晚上杨仪在巡检司。
于是急忙往巡检司而去。
巡检司的人当然认识顾瑞河,本告诉了他杨仪不在,可顾瑞河急红了眼,只当他们是搪塞。
亏得里头小连听说了。
小连毕竟是有心眼的,听他们说顾瑞河来找人,还说不在杨家等话,她便忙赶了出来。
先问顾瑞河为何找杨仪,大公子定了定神,就把杨仪救了霜尺,霜尺情形不妙的事告诉了。
小连本跟他没有交际,不知他找杨仪是好是歹,如今听说杨仪救了他的人、那以杨仪的做派,自然不会置之不理,于是悄悄地跟他说,去崇文街,只叫他别张扬。
顾瑞河看到薛放陪着杨仪,微惊,但也没顾上说什么,只对杨仪道:“杨姑娘,我不是故意来烦扰,霜尺她……”
杨仪道:“去了再说。”并不等他说完,就已经上了车。
薛放陪着进内,外间顾瑞河翻身上马带路。
马车驶过街头,杨仪心中担忧霜尺的状况,思忖了几种可能。
霜尺伤着的是颈间大脉,最为凶险,虽说杨仪已经给她缝合,但稍有不慎、就是致命。
薛放看她眉头紧锁,忙伸手轻轻地握住她的。
杨仪抬头,相视一笑。
这会儿路上行人稀少,马蹄车轮声在静夜中十分鲜明。
薛放却听见另一辆车响动,撩起帘子,好奇往外一看,笑:“今晚上挺热闹啊。”
“怎么了?”杨仪随口问道。
薛放道:“方才怎么好像是杨甯的车。这会儿她在外头做什么?”
杨仪心头一动:“没别人陪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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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一只加更君
◎仿佛又成了小孩子,被全心全意的疼爱着◎
薛放探头四处打量:“除了随从,没见有别的什么人。”
杨仪撩起车帘看了看车行的方向,虽是夜间,依稀认得路,双溪茶楼仿佛就在左近。
她心里有个猜测一闪而过,不过,也仅只如此。
经过白天的那一场惊魂,顾瑞河也听从了俞星臣的提醒,换了一处地方。
薛放打量着外头街市:“这是到了外城了。”
果真,就在外城的一道巷落中,马车停下。
顾瑞河上前轻轻一拍门,又敲了两下,这是他跟里头约定的暗号。
里间听见便知道是他回来了,忙将门打开。
那边薛放先跳下地,单臂一搂,直接把杨仪从车上轻巧地揽了下来。
三人进了门,里头自有侍从出来安置坐骑跟马车。
顾瑞河引着杨仪进内,到了里间,一个丫头站在炕沿边上,霜尺依旧昏迷不醒,但脸色却有些不太正常的微红,呼吸急促。
杨仪上前一探,滚烫,掀开遮挡她颈间的丝帕:“她动过?”
顾瑞河绞缠着双手,道:“先前抱过来的时候,虽尽量小心,可能还是牵扯到了……到了晚上,就有些神志不清的……”
杨仪先前给霜尺颈间敷了三七止血散,给她吃了宁神丹,大红丸。
又写了方子,叫去抓了两副止血镇痛汤。若无意外,情形该稳定才对。
杨仪给霜尺诊了脉,扶额沉思片刻,叫拿纸笔,重新写了一副安脑宁神散,黄连解毒汤。
顾瑞河叫侍从去抓药,杨仪自己先又找出两颗逍遥丸并清热化毒丸,先小心给她服下,又把伤口仔细清理妥当,观察霜尺脸色脉象,应该不至于是血脉出了问题。
做完了这些,杨仪回头。
才见薛放站在门口处,她温声道:“你好歹找个地方去坐着。”
顾瑞河之前六神无主,见杨仪到了,好像看到定海神针。
闻言回头,对薛放道:“小侯爷……请到外头略坐片刻吧。”
薛放看看杨仪,知道她忙了一整天,必定乏累,可病人在前说什么都是枉然。
只得同顾瑞河来到外间,在小厅坐了。
“你怎么搬到这儿来了?”薛放打量着这并不宽敞,也跟高贵不沾边的小屋子。
顾瑞河道:“之前住的房子被人盯上,不能住了。”
“外城这里可方便?”
“虽然是外城,但周围邻舍都是我在漕司里心腹或者下属众人,若是有事,自会相帮,反而比在城中要安稳。”因为薛放跟杨仪一起的,顾瑞河竟也不瞒着他,说的详细。
薛放笑了笑:“哦,原来这里是漕司的窝儿了。”
顾瑞河唇一动,作为回应,实则并无笑意,毕竟心里还牵挂着。
薛放看了他两眼,又回头望望里屋。
居然肯为了霜尺,从城中搬到此地……再加上听杨仪说了下午顾朝宗一节,这大公子敢情是要跟顾府家里对着干了?
薛放倒是有点儿佩服他这不顾一切的劲头。
只是难免疑惑。
薛放问:“你喜欢霜尺?”
顾瑞河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是。”
薛放见他这么坦白,索性更问:“为什么喜欢她?”
顾瑞河怔了会儿:“小侯爷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我不能喜欢她么?”
“好奇而已,你不想说就算了。”薛放稍微整理了整理吊着手臂的布带,勒的他的脖子疼,真想拆了算了:“我其实也没那么想知道,闲着磨牙罢了。”
顾瑞河沉默片刻:“你要我说原因,我很难开口,不过……这种事情,通常是外人看着可笑,自己却沉迷其中的。”
薛放听了这句话,倒是有几分意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却也算不上,只是旁人不在其中,所以不知个中滋味,他们不晓得当事之人的心境,只凭着世俗之间的条条框框来判断,就像是……”
“像什么?”
顾瑞河思忖着:“就像是看见一盆汤,没有任何的热气儿,本能地就以为是凉的,可端起来喝一口,会把人的舌头都烫坏了。我就是这个意思,不亲自尝尝,站在外围,总是想当然。”
薛放听了这般奇妙论调,对他另眼相看:“本来以为你死板板的无趣,倒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顾瑞河淡淡道:“小侯爷这也是站在外围的话,你跟我并无深厚交际,只从别人口中、或者一两次碰面,便对我种下印象,不过……我对你又何尝不是。”
薛放问:“你对我印象怎样?”
顾瑞河道:“听他们说起小侯爷,只以为是个跋扈飞扬,蛮横不讲理的人。”
薛放却笑道:“这可没有说错。”
顾瑞河随着一笑:“总之,人不仅是有一面的。”
两个人重又陷入了沉默。
顷刻,薛放道:“你为了她跑到这里来,可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
顾瑞河道:“我如今只想保住霜尺的命,其他的也顾不得了,索性走一步看一步。”
薛放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叹道:“真想不到,你倒也是个痴情种子。”
顾瑞河听见“痴情种子”,四个字,微微恍惚。
其实顾瑞河觉着自己担不起这四字评语的。
之前因以为霜尺害了顾瑞湖,顾瑞河确实也恨极了这个女人。
就算明知道顾瑞湖不是个好东西,但他毕竟是他的弟弟,顾家的人,竟被个娼/妓所害?
但就在他威胁要杀死霜尺的时候,那女人却丝毫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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