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本王又没有嫌弃你。”宣王哼了声:“难道你还有什么忌讳。”
“臣遵命就是,”杨仪只得答应,果真亲自捧着那杯茶送到宣王跟前,躬身献上,“王爷请。”
宣王接过杯子,看看杯中茶色,慢慢喝了口。
杨仪在旁边观察他的脸色,心中微惊。
宣王咽了茶,又喝了口,似乎在回味,最后只淡淡道:“还好。”
杨仪行了礼,向后退下。
后来离开王府,薛放便询问杨仪,那梅苏丸是什么意思。
杨仪道:“我有个猜测,告诉你自然无妨,但你千万要守口如瓶。”
薛放笑问:“是关于宣王的?”
“你怎么知道?”
薛放哼道:“我看你弄那个丸药,不像是你平时的做派。”
他毕竟已经颇懂杨仪的行事,倘若她的要服药,也不用那么在宣王跟前大张旗鼓的,引得几个人都看她。
杨仪笑道:“我确实是故意的。”
“就是不懂为什么?”
她叹了口气:“还记得上回咱们说起王爷似乎总是冷冷淡淡没什么表情的么?后来打听到他小时候,因为炭火的事情弄得大病了一场,才去了护国寺,我怀疑……在那场燃炭事故之后,王爷受了伤,留了病根。”
薛放愕然:“什么病根?”
杨仪思忖道:“他应该并非刻意冷淡,而是他天生那样……应该是那炭气损到了他的脑髓某处,乃至于他的脸上不能再有更多的表情。”
薛放“嘶”了声,惊奇地问:“还能这样?”
“可从今晚看来,仿佛不止这样。”
薛放越发震惊:“还有什么?”
杨仪道:“这就要提到我那一盏茶了。”
那梅苏丸里,除了乌梅紫苏等外,还有檀香葛根跟柿霜等。
这乌梅紫苏几样,掺和在茶中,虽然改变了茶的味道,但还能入口。
可是后几样就不一样了,檀香会让茶气变得极其古怪,葛根会让味道变苦,而柿霜则会让原本的甘茶变得极涩。
杨仪只喝了一小口,就已经苦涩到了舌根,难以入喉。
若不是为了演给宣王看引他上钩,只怕早吐了。
她原本就猜到宣王有疾,而且从几次跟宣王相见,对他的脾性也颇有了解,果真宣王竟起意。
但他居然要的是她自己那杯茶,不过这更佐证了杨仪的“看法”。
薛放听她说那茶的味道,不禁咋舌:“你好大的胆子,敢在王爷跟前弄鬼……以后可别说我如何胡闹了。”
杨仪笑道:“我是自己喝,又没有紧着让他喝,是他自己主动开口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薛放看她玩笑之状,越发可喜可爱,便在她脸上吧唧吧唧亲了两下。
杨仪擦擦脸上口水,道:“听我说。”
宣王要了那杯茶,喝的“面不改色”。
如果换做以前,杨仪定会觉着端王是“城府深沉”到深不可测的地步。
但平心而论,就算把俞星臣换过来,给他喝那杯茶,俞大人也未必能做到神情丝毫不变。
至少,一定会有些细微的不妥神色流露出来。
但是端王就如同喝一杯白水一样的,反应平平。
薛放迫不及待:“这又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杨仪长叹了声,低低道,“王爷多半是真的伤到了脑髓,所以他的脸上极少会有表情,而且……他应该是没有任何味觉。”
“没有味觉?”薛放的双眼睁大,不由咂了咂嘴,无法想象。
杨仪回想道:“之前宴席上,他只吃面前几样青菜,那几样菜,必定是他在护国寺内常吃惯了的,是他最熟悉之物,所以他才敢吃。若换了别的,他又尝不出味道,难保会有人下毒。”
薛放倒吸了一口冷气:“是了……当时你说还有一颗药丸,他竟说什么君子不夺人所爱,非要你手上那杯……”
当时薛放心里还嘀咕:要真君子不夺人所爱,当初他是怎么对小甘的。
杨仪见他转的极快,微笑道:“是啊,因为那杯我尝过了,所以他认为是无害的,才肯放心喝了。而他之所以对那药感兴趣,也正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症候。”
杨仪不知道的是,当初在大通码头上,自己好心给了宣王的那些药,竟都给他扔了。
但却不是宣王不领情,而是他很谨慎。
还有之后,小甘路上相逢,特意把买的糖给他,他只尝了一口就赶紧吐了,也是这个缘故。
薛放听后,对于杨仪佩服的五体投地:“姐姐都快成了女诸葛了!不过,宣王既然有病,为什么不叫人治疗?”
“大概是治过,但未必治好了……当初咱们初次相遇,他就没现在这样严重,也许在护国寺的时候,就有人替他疗治,还记得他背后的那些类似鞭痕的旧伤痕吗?”
薛放道:“我当然记得,还觉着奇怪,就算他是在护国寺,也毕竟身份尊贵,谁敢打他呢?”
“也许那也是‘治疗’的一部分呢?就如放血之类的疗法……”杨仪揣测:“可究竟真相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薛放若有所思:“你说……宣王的病症,皇上知不知道?”
“皇上,什么事能瞒得过皇上?而且我看宣王殿下也不像是个会隐瞒的。”
“那……”薛放愕然之际,一笑:“那皇上的心意可实在叫人摸不透了。”
“为何?”
“皇上轰轰烈烈地把宣王殿下从护国寺接回来,又指了辅国将军之女为正妃,所以满朝文武才觉着皇上属意宣王,可如果宣王有这种大病症,而皇上也知道,那储君之位绝不可能是他的。”
杨仪认真听他说完:“这个,我也不懂。但皇上必然是知道宣王殿下病情的。”
“那皇上就是故意……让人以为宣王殿下会是太子?”
细雨沙沙。
夜深,京城之中多数人家都已经入眠。
几家欢乐几家愁。
比如宁国公府,比如忠宁伯府,再比如……马缟、丁镖、以及陈家,各自无眠。
乔建到了庄子上后,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随行的管家催问了几次,该怎么回城跟府内禀告。
又怕回去的晚了,巡检司那里传出消息去,府里只怕更加炸了锅。
乔国公思来想去,望着那沉沉的暗夜。
心情悲凉的无以言语。
府里的女眷必定会想方设法瞒着老太太,但如果这会儿把噩耗送回去,恐怕满府都要不得安宁。
于是命人先行报信,只说……乔小舍出了点意外,叫夫人稳住,明日回府再细说。
乔小舍的尸首放在庄子的后厢房之中。
乔国公是不打算再将尸首弄回京内了,最主要是因为,这尸首已经见不得人。
万一老太太吵嚷着要见,岂不是把老夫人都吓坏了。
乔国公吩咐管事,去找个入殓的高手来,他得想方设法,把乔小舍的残躯整理的至少有个“人样”。
京城之中。
鸿胪寺陈家。
陈少戒吃了晚饭,觉着胸口一阵阵地发闷,不太舒服。
他本以为装病从巡检司内放了出来,就算是躲过了这一劫了。
没想到当夜欧逾就在国子监内出事,还有黄鹰杰……
陈少戒不明所以,只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再回国子监,不然的话遭殃的只怕也有自己。
今日,陈家派人去打听了详细。
直到傍晚,乔小舍山中遇难之事隐约散播开来,只是语焉不详。
毕竟亲眼见到的那几个,多半都已经吓傻了,这种比白日见鬼更可怕的事情,哪里还敢回想,竟连跟旁人口耳相传的勇气都没有。
何况说出来,如此惨绝人寰……国公府娇生惯养贵公子竟沦落入野兽之口,只怕也未必有人会信。
陈少戒不明所以,听说欧逾一块儿前往,就叫人去欧家打听。
不料却听说,欧逾失心疯了。
欧逾在家里大吵大骂,疯疯癫癫,举止失常,连忠宁伯都不认得了。
府里请了大夫上门,却都给欧逾打伤打跑。
府内已经鸡飞狗跳。
那被派去的小厮说道:“少爷,隔着几层院子,小人还听见那欧公子大叫什么……猫、是猫吃了……”
“什么猫,吃了什么?”陈少戒愕然地问。
“说是那自被乔公子杀了的猫……吃了乔公子。”
“什么话!”陈少戒一惊,不由抓了抓后颈,那里有些发痒:“你必定是听错了!”
正在此刻,陈主事从外进来,打发了小厮。
陈主簿知道的要详细些,满脸也写着“心有余悸”四个字。
他走进房内,对陈少戒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乔小舍的意外了?唉,真是世事莫测。”
陈少戒道:“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地小舍怎么就……死在源山,他不是在府里的吗?”
之前欧逾从巡检司放出来后,就去找了乔小舍,先把巡检司的情形告知,又说起自己怀疑谭珣的事。
从杨仪来给乔小舍看过后,就停了他的药,用了补中益气汤。
乔小舍已经恢复了五六分,闻言却谨慎地说:“我看谭珣没那个胆子吧?”
欧逾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乔小舍道:“你可记得马缟失踪之前说是要去找个有趣好玩儿的?他平时多跟咱们在一起,还能有什么有趣好玩儿的是咱们不知道的?必定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害了他!也必定是这所有的幕后黑手。”
上一篇: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下一篇:农门科举奋斗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