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妞妞蜜
于敬亭两口子已经睡着了,王翠花却是辗转反侧。
嘴里发苦,这是上了火。
爬起来找了牛黄解毒片吃,吃完了又堵得慌,索性出了屋,到院子里看月亮。
深秋的夜晚,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就像是孩子爹离开家的那天晚上,她抬头看着天,想着他啥时候能回来。
一晃十年过去,人是回来了,可连口饭都没吃又走了,这一走,又不知啥时候能再见面。
穗子刚好起来上厕所,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婆婆,婆婆看月亮的身影格外的孤寂。
“今人曾见旧时月,今月曾经照旧人......”穗子脱口而出。
王翠花心里百转千回的心思,到了文化人口中,凝练成这样一句话,再贴切不过。
坍塌的鹅棚一角,铁饼和铁球贴在一起,察觉到王翠花来了,俩大鹅发出嘎嘎的叫声。
王翠花看着这俩大鹅,悲从心中起,小声嘀咕:
“死鬼不在家的时候,多亏了你们俩,现在你们也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再有坏人来,你们能不能看家护院——”
话音刚落,就见墙上出现一只手!
王翠花惊得退后一步,亏得是跳大神出身,看到这个,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掉头进屋。
跟穗子差点撞上。
“娘,咋了?”穗子问。
“快把铁根喊起来,可不得了,进贼了!”
王翠花压着嗓子说。
穗子吓坏了,一溜小跑进屋,把于敬亭摇醒。
“小娘们,你这是想哥哥了?”于敬亭闭着眼坏笑。
“想什么啊,快起来,家里进贼了!”
于敬亭腾地起来,龙精虎猛,一听这就精神。
月色下,一道黑影翻到了墙上,对着鹅棚里嗷嗷叫的俩大鹅做了个嘘的手势,俩大鹅根本不鸟他,扑腾着就要啄。
黑影身手利索,腾空跳下,身姿在空中泛起一道潇洒的弧度,平稳落地,转身想对俩大鹅说点什么,眼前一黑。
埋伏在边上的于敬亭用麻袋利索地把人套上。
单看这动作,便可知道他这些年没少套人。
套完了直接扎口,把人扛在肩上大步进屋,麻袋往地上那么一扔,于敬亭轻蔑地嘲讽:
“不长眼睛的玩意,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家?跑老子家里偷鸡摸狗,不想活了?”
“草!小兔崽子!你套麻袋上瘾是吗?!”麻袋里传来闷闷的骂声。
于敬亭表情一僵,穗子捂嘴。
好家伙,梅开二度了!
“所以这不是来偷东西的,是偷.....人?”
穗子小小声,顺势看了眼婆婆,没错,麻袋里就是四爷。
四爷把麻袋从头上摘下来,感觉一嘴土味,呸了两口,吃了一嘴土面子。
“这装啥玩意的麻袋?”
“呃,是敬亭之前去赌石带回来的,原汁原味——你有没有尝到第二故乡石头渣和土沫的味儿?”
穗子神来一句,把四爷气笑了。
他家这个儿媳妇真是女中豪杰,不该说话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说,每次开口都是恰到好处,是个长脑子的聪明姑娘。
“不是,老头子你有毛病?你回自己家不走正门,爬哪门子墙?”于敬亭先发制人,用质问掩饰套亲爹麻袋的尴尬。
“走正门让人看见咋整?混蛋小子,下手不能轻点吗?哎,我这老胃......花儿啊,疼......”
一边说,一边委屈巴巴地看王翠花。
穗子感觉自己要起鸡皮疙瘩了,公公个头跟敬亭差不多,180多的大个,威武雄壮的......撒娇?
“哎,铁根说的对,你回自己家鬼鬼祟祟的,削你也不多,我瞅瞅怼坏了没?”王翠花关切,又觉得哪儿不对,“你叫我什么?”
“花儿啊,我想起来了。”
穗子已经练出来了,听到公公回来就放大招,第一反应就是窜到婆婆跟前,条件反射地要扶王翠花。
这么大刺激,婆婆不得晕啊?
果然,王翠花摇摇晃晃脚步不稳,穗子扶着她,她却一把将穗子推开,冲到四爷面前。
“你真想起来了?”
第377章 铁根无敌的歌喉(月票700+更)
穗子猜到了开头,但是她猜错了结尾。
她推断,公公恢复记忆后不告而别,是不想承担责任。
结果,人家大半夜,悄么几儿的,翻墙回来了?
这操作闪瞎了穗子,也让穗子悟了个真理:老于家的人,就不能用常理去推断。
“花儿,有没有吃的给我整口,饿死我了,为了回来找你,我这好容易才跑回来,饭都没吃。”
王翠花喜滋滋地松开手,边擦眼泪边往厨房走,穗子也想跟着进去忙活,被王翠花推了出来。
“你就让她做吧。”于敬亭拽着穗子。
对王翠花来说,给于水生煮一碗面条,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你到底玩啥呢?洗一半就跑了,我还以为你比大小比不过我自卑了。”于敬亭给穗子一个眼色,穗子转身进屋,翻腾了一会,拎着瓶茅台出来。
这酒她有几瓶,打算珍藏到孩子们结婚再拿出来,现在家里有了喜事,提前开一瓶也行。
“说来话长,我本来想跟你好好说会话,可出来就遇到那边的人了。”
“哪边?”
四爷的养父派人过来了。
四爷来这边也有几天了,养父不放心,就派了几个手下过来寻找,那几个人就住在澡堂附近,过来洗澡,刚好堵到四爷。
四爷不想让那边的人知道他在这边还有个家,就跟着那些人回去,临走前还不忘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留给儿子。
“那你接下来咋整啊?”王翠花端着煮好的面条过来,忧心忡忡地问。
她刚在厨房一直竖着耳朵听,时刻关心着于水生的一举一动。
“我得跟着回去一趟,把那边安置好了,再回来找你们娘几个。”
于水生也是花了半天时间,才把这些年的记忆理顺了。
他是胡四爷,也是于水生,是叱咤边境的赌石大佬,也是王翠花的丈夫,铁根和姣姣的爹。
记忆可以融和,但两段截然不同的经历,却没那么容易融和。
“那你这要走多久?啥时候走?”王翠花也不知道该难过还是开心,她是再也不想跟于水生分开了。
“明儿早就走,我怕你上火,偷摸过来跟你说一声。”主要是,舍不得媳妇和娃,还想过来看看。
穗子在边上听得百感交集。
她光顾着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都快忘记了,人生也有很多温暖的地方。
“多待几天再走呗,姣姣那么稀罕你,你不告而别,她都上火了。”
“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于水生俩眼直勾勾地看着王翠花,那眼神灼热的让穗子在边上看了都觉得自己太多余了。
于敬亭同情地瞅了她一眼,仿佛再说,你看习惯就好。
他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每天都要忍受爹娘的腻乎,啧。
“我回去把那边安排一下,顺便把家产都归拢好,我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也攒了很多好石头,拿回来足够你们娘几个好好过日子了。”
于水生都不敢问他走的这些年他媳妇吃了多少苦,虽然现在看,媳妇过的好像还不错,这家里有电视有拖拉机,应该过的还算宽绰。
可这之前呢,想也知道挺不容易。
他现在就想把钱都弄回来,补偿这些年亏欠家人的,让他媳妇往后余生,每一天都很有钱。
“钱啥的真不重要,你看咱家儿子和儿媳妇,都有正经工作,姣姣学习也是块好料,你只要回来,这家就好了。”
王翠花总觉得事情不像于水生说的那么简单。
“我这慢则一个月,快了就半个月,一准能回来。”于水生说得十分轻松。
王翠花将信将疑,坐在他边上,看着他有千言万语想问,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听他和于敬亭俩喝酒唠家常。
穗子在边上却是垂眸深思。
事情肯定不会如公公说得这么轻松。
如果真的这么容易,他在澡堂也没有必要躲着于敬亭了,想必他养父那边也不会轻易放人。
那边把公公一手培养成赌石场的地下王者,没有血缘关系,却这样捧着,除了投缘之外,只怕是也有不少利益纠葛在里面。
想要完好无损的脱身,怎么看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公公说要把他这些年打拼的积蓄都带回来,那边怕是更不同意了。
只是这会于家娘几个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穗子不好提这茬扫兴,也是怕婆婆上火。
一瓶酒很快喝完了,于水生搓搓手,清了清嗓子。
“铁根快带你媳妇回去吧,明儿还要上班别熬夜。”
“我说啥来着,不出三天就得钻咱娘被窝......”
一身酒气的于敬亭搂着穗子站起来,还不忘嘚瑟地对着自己亲爹说了句:
“我也是有媳妇的人,你俩腻乎去吧,甭管我们。”
王翠花脸一热,都怪死鬼表现的那么明显,让小兔崽子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