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婿后的发家生活 第52章

作者:骨生迷 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若收买不了,那么也没有留着的必要,卸磨杀驴即可。

  那时候战事平息,那区区数千人的军队刚帮他打完叛军,总不可能还有那个实力,另起炉灶。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皇帝虽不疼爱小儿子,但也不是完全忘记了那么个人。

  极偶尔的时候,也会跟宫人提一嘴,问问他的近况。

  所有跟九皇子有接触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不外乎都是他只喜欢练武,也只擅长这个。学识上头更是一团糟,日常所作的文章,别说跟宫中其他皇子相比,就算是跟随便一个童生秀才比,那都是狗屁不通。人情方面,那更是因为从小无人悉心教导,闹出过不少笑话。

  就这种儿子,放出宫去,若不是有个皇子身份唬住了那些没有见识的小民,还能有什么作为?

  是以当今睁只眼闭只眼,并未在这件事上责难他。

  然而这份在上位者看来不值一提的能耐,对谢老夫人这样不知内情的普通人而言,已经足够传奇。

  “我好奇一件事,嬷嬷出宫之时到底带走了多少金银。”少年闲闲地靠在了椅子上,眼神扫向阔大的屋子。

  这后罩房在谢宅已经算的上是极为普通,更不好同谢家在府城的宅子相比。

  但却是宽阔温暖,地面都铺满光滑的青砖,连桌椅的木料都很不错。

  谢家的富裕,从这间屋子,便可窥一斑。

  皇宫中,普通宫人的月钱都有定数,一年也不过二三十两。

  就算谢素馨当了几年的掌事嬷嬷,月钱上涨不少,还能收到旁人的孝敬,加起来至多也不过是千两之数。

  而她出宫已经十多年,那千两银子可支撑不了谢家过上十年眼下这样的日子。

  谢老夫人不敢有隐瞒,“老奴出宫时携带经年积攒的月钱不到千两,但容主子在世时赐下过不少其他东西,悉数变卖之后,总数一共是三千二百三十六两现银。这些年老奴自立门户,在府城经营十余年,家财共翻了十余倍。如今有五万两以容主子的名义存在府城的汇通银号之中。殿下只要拿着银铁匕首前去,随时可以取用。”

  他挑了挑眉,同样还是不达眼底的笑,“我之前还奇怪,嬷嬷这样聪慧的人,为何选了那样两个儿子过继。”

  他点到为止,谢老夫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说是,“若换成太聪慧有主见的孩子,在我身边这些年,早该发现不对劲。所以我选了他们,即便知道我把家中绝对大多数银钱存于别处,他们也不敢置喙。”

  他纤长的手指在供桌上轻点,“所以……嬷嬷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用这五万两买谢家其他人的命。”

  谢老夫人嘴唇翕动,想说不是的,想说她是因为心中煎熬,才夙兴夜寐、不敢懈怠,将浸淫宫闱学到的本事悉数用到了商场之上,加上早年有些运道,挣下了这副身家,想着来日把这部分银钱连同自己的残命偿还给眼前的少年,也不枉费她苟且偷生这些年,这才能活到如今。

  方才若不是成哥儿他们突然来打了个岔,她就准备接着提这桩事。

  但事已至此,解释这些也没必要,谢老夫人只再次深深地拜下去,“求殿下开恩。”

  他幽幽一叹,说:“可惜了。”

  这五万两,确实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只可惜了,这份商场上的运道落到了谢老夫人的这样年纪老迈、且必死之人的头上。

  否则,若换成旁人有这钱生钱的本事,那么他只要把这人捏在手里,怕是再也不用为军费发愁——他的好父皇,并不给他后头自己收编的那些士兵发军费。眼下时间尚短,前线战事还未结束,尚且能趁乱运作一番。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长此以往,怕是只有熊峰那种憨直的死心眼会无怨无悔地跟着他。

  “素馨嬷嬷有没有想过,我大可以先杀光你谢家人,而后再去取那五万两。”

  不出意外的,谢老夫人的脸上浮现出惊恐愕然之色。

  她似乎未曾想过,宽容善良的容嫔所生的、昔日那个腻在她跟前甜甜唤她嬷嬷的小殿下,在无人教养的环境中长大,并没有成长为什么正人君子。

  他再次伸手拿起匕首,蹙起眉头沉吟了半晌——当时江月问他出来做什么?他下意识地说了谎,说他也不知。但他既特地跟江月要回了匕首,便是想用这把有‘意义’的匕首来结束这场经年的恩怨。

  只是眼下倒有些犯难,江月的医术似乎还远在他的认知之上,像那胖丫头说的,她一眼能从骨骼变化分辨出那个叫素银的奶娘怀过孩子。

  那么如果用这把匕首杀人的话,就算他把血迹清理掉,她会不会也能发现蛛丝马迹?

  而且谢家的人这样多,就算是他,不能动用太多内力,又没有趁手的兵器,杀起来也须得好一会儿工夫。

  多半,赶不上回去吃子时前的年夜饭了。

  在谢老夫人胆颤心惊中,他最后轻声道:“五万两不够。我要谢家的所有。”

  …………

  联玉从谢府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亥时。

  平常这时候,小城早该陷入一片沉寂。

  只是年节上头不设宵禁,时下百姓又重视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街上还是热闹非常。

  穿过熙攘热闹的人群,联玉脚下一顿,说:“出来。”

  下一瞬,熊峰一边挫着手指上的干面粉,一边踱着步子走到了他身前。

  “不是我跟来的,是夫人……她说不知道公子做什么去了,好久没回,让我出来看看。我想着公子应当是到谢家来了,就在这附近等着。”

  联玉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几日前在谢宅门口,联玉见到谢老夫人第一眼,便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保险起见,他还是先避开了。

  后头便让熊峰去仔细查了查——当年事发的时候,他不过三岁,只记得跟前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宫人,唤作素馨。却并不大记得其模样和姓氏。而等他略大一些,想细查的时候,却也没有权柄去翻阅宫人的档案。

  时间实在太久,这县城中的百姓也只知道个大概,大多还是人云亦云,道听途说的。

  还是熊峰跑了一趟,从当年谢家的老邻居口中,问出了谢老夫人的闺名,才算坐实了谢老夫人就是素馨嬷嬷的这件事。

  可惜熊峰查完,江月便去了谢家给她诊病,还因那奶娘从中作梗,留到了今日方才出府。

  熊峰能知道他的动向,再正常不过。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程子,熊峰实在憋不住了,开口道:“公子。”

  联玉放慢脚步看他一眼,却看他喊完人之后,好几次张嘴,都是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谢家……”熊峰顿了顿,又立刻解释道:“我是粗人,不知道那个曾经在宫里当差的老太太做过什么,但想来让您记到现在,必是做了极不好的事情。虽有老话说斩草要除根,但是……但是……”

  联玉耐心不多,“再不说,便不用说了。”

  “但是老话常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越说下去,熊峰的声音越低。

  联玉听到这儿就明白了,“你想为那个孩子求情。”

  成哥儿在江家老宅待的那几日里,熊峰也带着他玩了好几次。

  感情谈不上深厚,但也不能说半点没有。

  五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呢?因为祖母犯过的错,丢了性命,属实是有些冤枉。

  熊峰点头,又愧疚地低下头。他的性命是公子在阵前救下的,发过血誓要用一辈子来报答这救命之恩。眼下却为了旁人,劝着恩人改变想法。可若不说出来,他心里又实在有些不安。

  联玉看着他,恍然才想起——他麾下的这些人,大多都如同熊峰这样普通百姓出身,连熊峰这样最忠心的,都会对这件事心存异议。

  若他真的把谢家老小杀了个干净,弄出个灭门惨案,但凡走漏一点消息,被人拿来做文章,那些人还能和眼下一般效忠于他吗?

  毕竟培植势力的时间尚短,在那些人面前,他也不敢表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只是一个虽不受宠、却想着忠君报国的皇子。

  果然,他并非什么全知全能,困于深宫的那段时间,更是无人悉心教导。思虑也还是有不周的时候。

  他略有些烦恼地曲起手指敲了敲眉心,“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太晚了些?”

  若不是最后关头他想到了江月,怕是熊峰在替死人求情,而他也不会想到后头那一层。

  熊峰曲解了他的意思,脸色顿时大变,讷讷地道:“成哥儿和谢家人都……”

  “没有。我只要她一个人的命。”

  熊峰呼出一口长气,又听他接着道,“我另外有事需要你去办。”

  两人走到梨花巷附近,就看到梨花树旁,好些个孩子正凑在那里放爆竹和鞭炮。

  江月也在那里,她还是和小孩不大玩得来,便只是站在一旁,一边对双手呵着暖气,一边时不时抬头张望。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空中焰火此起彼伏不断。

  明明灭灭的光照,为脸上冻得发红的少女身上镀上了一层柔软光影。

  天空中忽然飘起细小如微尘的雪粒子,她抬头看了看天,一边继续张望,一边又转身看了另一个方向,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回去拿伞。

  让人见了不由就心头发软。

  联玉和熊峰的身形都各有特点,隔得远远的,江月便瞧见了他们。

  她并没有问他到底去做什么,只是轻快明媚地笑着招手:“回来就好,快回家吧,饺子都包好了,只等着你们回来就下锅了。”

  夜间的寒风吹过,她缩了缩脖子,率先往家跑。

  下意识的,联玉也加快了脚步,跟上了她。

  如江月所说,家里其他大菜都已经端上了桌,只剩下饺子还没下锅。

  人到齐之后,房妈妈把几盘形状各异的饺子下了锅,要等水沸腾过三次,白白胖胖的饺子才会被盛出锅。

  等待饺子出锅的工夫里,堂屋里的许氏往江月和联玉手里一人塞了杯热茶,而后挺着着日渐浑圆的肚子,接过联玉脱下来的大氅上,拿掸子掸上头沾染的雪粒子。

  宝画拿来三大块干净的布帛,塞了一条给熊峰,让他自己擦擦头。

  她自己则站在江月后头,给自家姑娘擦头发。

  熊峰随便给自己秃噜了两下,然后也有样学样的,拿起另一条干布帛,站到了联玉身后。

  这两人都有些毛手毛脚的,所以很快,江月发髻被弄的散开,联玉束起的高马尾也被擦得斜到了一边,两人的额前细软的碎发更是被擦的炸了毛。

  看到对方的狼狈模样,江月和联玉不约而同地都抿了抿唇。

  “还有脸笑。”许氏把大氅挂起,难得地柔声说教二人,“都成家的人了,一个两个不省心。还好雪才落下来,不然淋了雪,吹了风,你俩就准备躺在炕上过年吧。”

  江月张了张嘴,许氏看过来,在她开口之前道:“知道你医术了得,风寒这种小病,你随便就能看好。”

  看她是真有些不高兴了,江月连忙赔笑道:“我哪儿敢这么说,病是能看好,但是真要生病,不是让您担心嘛?我是想说,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注意。联玉,对吧?”

  江月说着拐了拐身边的联玉,联玉便也带着笑意道:“是,下次注意。”

  许氏素来好性情,听他们乖觉地认了错,便嗔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没再接着念叨。

  很快,房妈妈端着饺子过了来,年夜饭正式开饭。

  八仙桌上,鸡鸭鱼肉齐全,房妈妈还给准备了一小坛果子酒,这东西跟甜水差不多,即便是孕妇也能喝一些。

  江月让房妈妈坐下,不必给每人倒酒,只把酒坛子放在饭桌上,大家自己轮流倒。

  等一人手里都有了一杯果子酒,江月作为家主,提杯祝福道:“新的一年,否极泰来!”

  话音落下,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成一片。

  新年了。

  一顿年夜饭吃完,时辰已经实在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