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意
司娉宸不怎么意外,仍旧每个月往单明游宫里送一套设计的服饰,不在意她是否在穿。
不过后来跟达奚薇打听到,单明游虽不会在盛装时穿,但平时偶尔会试下。
对于司娉宸的偶尔逃课,司关山没有说什么,他很忙,甚至有一段时间不在将军府,司关山的去向她问了两次,司苍梧含糊没说,也就没再问了。
没了司关山,她逃课越发没了顾忌。
两人再次坐在茶楼三层的厢房里,因为经常来,小二按照需求给他们多添了张桌子。
煮茶的茶具被放在另一张红漆木桌上,晏平乐将玲珑盒里的饭菜摆放好,一碟司娉宸喜欢吃的栗子糕放她面前,便搓了搓筷子,端起饭碗吃起来。
司娉宸端着冒热气的茶杯,小小喝了口,被晏平乐的好胃口勾起了点食欲,捏起栗子糕细细吃起来。
吃了两块便停下,她双手捧杯,透过氤氲茶水看晏平乐,他整个人埋在桌子上,身形矮了一大截,全身心都徜徉在快乐的进食中。
余光瞥见什么,司娉宸放下茶杯,透过窗户侧目望去。
街头人来人往,热闹声不断,光鲜亮丽的人群中出现了个格格不入的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被酒铺老板嫌弃地赶出来,挺着肚子的老板正嫌恶地将几枚铜板扔地上,将人呵斥出店,转身笑呵呵地去迎其他客人。
男人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脸上一片醉醺醺的,嘴里喊着“酒……给我……酒。”
来往的人捂着鼻子绕他而行,经过时指指点点骂几句,他周围顿时空出来一片。
男人在地上躺了会儿,晕头转向地爬着捡地上的铜板,被路人踩到手指也没脾气,笑呵呵地抬眼望人,那人晦气地吐了口唾沫,踢了两脚离开。
看着他晃晃悠悠爬起来,脚步踉跄着往街道深处走。
司娉宸跟了他两周,知道他接下来要去深巷里的一家劣酒铺子买酒喝。
第一次见这酒鬼时,他手里提着一壶劣质酒水,满脸酒色在街上晃晃荡荡,被人撞翻酒壶后疯疯癫癫抓着人嚷嚷赔酒,反被人打了一顿,一身惨状躺在地上。
她当时也是这么在三层的窗户旁看了许久。
原本以为这人要这么死在大街上,没想到他过一会儿自己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
等晏平乐吃完饭菜,收拾好碗碟后,两人熟练地往偏僻街巷走去。
前方的街道有多光鲜热闹,后面的街巷便有多阴暗狭窄,落叶和积水都腐烂在阴影里,空气带着潮湿阴冷的味道,所有的腌臜事,都发生在无人的角落。
不过一刻钟功夫,酒鬼男人又被人打了,身上仅剩的几枚铜板被抢走,他浑身血迹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司娉宸站在墙角的背阴里,静静看了片刻,朝着地上的男人说:“朱野,我帮你报仇。”
男人动了动手指,随即艰难翻了个身,仰躺在污水里,脏乱黑发盖在脸上,看不清表情。
司娉宸继续说:“邵润木,我帮你杀。”
男人闭眼没有说话。
司娉宸说完没多停留,转身:“明天我来问你答案。”
晏平乐蹲在墙头上,两只手按在脚边,像只青蛙戒备着周围。
司娉宸抬步准备离开,嘶哑绝望的男声从身后响起:“我是个废人,没有利用价值。”
“你有没有价值,你说了不算。”
污水中的男人骤然睁开双眼,一双被恨意烧红的瞳仁里,倒映着少女精致娇气的身影,她走到洒进巷口的阳光里,瞥见自己被染污的鞋,抬头朝着少年发脾气。
他试过无数次,每次试图接近邵家人,都会被暗地里的护卫发现赶走。
那些畜生,他做梦都想杀了他们,可他根本近不了身。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不管这些王公贵族的少爷小姐是口头调戏,逗弄玩乐,亦或是另有所图,他都不在意,他只有这次机会了。
“我要做什么?!”朱野嘶吼着朝少女喊,“我要邵润木,我也要邵家所有人的性命!!”
司娉宸站在巷口回头,光芒中的少女皎洁耀眼得一尘不染,跟腌臜阴暗的背巷格格不入,她声音轻软,语气不容抵抗:“我说了,明天来问你答案。”
走出幽深街巷时,她还在为鞋子上的脏污生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走墙头不走地面?”
晏平乐为自己的机智点头:“嗯!”
司娉宸:“……”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知道,这种情况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她的后果,于是微笑着开口:“你今天没晚饭吃了。”
本来没什么情绪的晏平乐忽然:“!!!”
晏平乐:“为什么?”
司娉宸不理他,找了间商楼重新买了双鞋子,顺便换了身衣裙,这才心情好起来。
晏平乐还在不解问:“为什么没晚饭?”
司娉宸笑眯着眼:“你猜。”
太阳已经西斜,他们出来时坐了马车,此时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司娉宸掀开窗帘,趴在车窗口。
乌苍色连绵屋宇之上,一方湛蓝晴空中,赤红与橘色交织,乍然一片霞光绚烂。
晏平乐锲而不舍靠在车门上,扒着门缝问司娉宸:“为什么?为什么?”
赶马车的老陈听晏平乐喊了一路,手上马鞭一扬,压低声音提点:“你是不是惹小姐生气了?”
晏平乐扒着车门忽然没说话,垂着脑袋坐在老陈身边。
待到夜晚,司娉宸洗完澡披着衣服来外屋,仰头看从房梁上垂下的一片衣角,见他真的不同往日一样下来,转头又回去睡觉。
第二天上课时,司娉宸支着脑袋听了会儿,瞥见身侧的晏平乐,见他仍旧恹恹的,下了课拿笔杆戳他:“饿了?”
晏平乐睁着黑亮的眼睛,不解问她:“你为什么生气?”
司娉宸心里叹了声,面对晏平乐,她时常有种对面是个刚出生的婴孩,七情六欲一片空白的感觉。
想了想,她问:“那你为什么让我鞋子脏了?”
晏平乐:“不是我弄的。”
司娉宸又问:“那为什么你的鞋子是干净的?”
晏平乐忽然就安静了。
好久,他从垂眸沉思中抬头,目光认真,小声说:“我会保护好你的鞋子。”
司娉宸:“……”
算了,不指望他一下子能明白。
司娉宸敲敲桌子:“饿了吗?”
明白了她为什么生气,并想好解决办法后,晏平乐瞬间恢复正常,一听要吃饭,摸着肚子点头:“饿。”
今天不着急出去,司娉宸将装满食物的玲珑盒扔给他,离开学堂穿过假山,打算绕过沿路盛放的木芙蓉,前方出现的达奚珏突然叫住了她。
晏平乐抬眼望了下,又低下头摆弄玲珑盒,几次都想将里面的食物拿出来,又在触及盒面时卸掉手上的气,手指痒痒地扯着身后粉红花瓣,一片花雨缤纷。
达奚珏从树荫下走来,视线往晏平乐身上停留片刻,转向司娉宸:“我有话要说。”
司娉宸装作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头:“太子哥哥你说。”
达奚珏目光点了下低头扯花瓣的人:“让他离开。”
司娉宸为难地眨了下眼,建议道:“不然我跟太子哥哥去前面说?那里人少,也不会被听到,太子哥哥觉得如何?”
达奚珏勉强点头,自己先往那边去了,司娉宸回头,看了眼满地凋零的红花,将视线落在辣手摧花的少年身上,说:“你在这里等我。”
晏平乐捏着玲珑盒巴巴望她:“哦。”
比她高大半个头少年,垂眸没精打采地盯着她,神情里满是期盼。
昨晚没吃饭,现在应该饿坏了。
司娉宸补充了句:“我很快回来。”
晏平乐点头,垂着脑袋继续摧残身后花树。
瞥过等得不耐烦的达奚珏,司娉宸提着裙子小跑过去,在一片树后阴影里,达奚珏靠在树干上,神色不耐朝司娉宸道:“你应该知道我喜欢溪上碧。”
“嗯嗯,我知道的,”司娉宸善解人意说,“我知道太子哥哥以后娶溪小姐娶做侧妃,你放心,我不会阻拦的。”
达奚珏震怒:“我不可能让她做侧妃!”
司娉宸小手捂住嘴,犹豫片刻,惊讶说:“可是养在外面,没名没分……会不会不太好?”
“你别给我装傻!”达奚珏愤愤盯着她,“要不是你,上碧就是我的太子妃!”
司娉宸小小叹了声气,垂着脑袋伤心:“太子哥哥,姨母说,这是陛下赐婚,轻易退不了,我知道太子哥哥心有所属,也不想插足你们之间的感情,可是我也没办法做主呀。”
达奚珏神色郁郁,沉声说:“你爹不是最宠你?你去求你爹,司将军威名赫赫,父皇也许心情一好,就答应了。”
司娉宸掀眸看他神情,抬手压下被风吹起的发丝。
这是真拿我当傻子啊!
皇帝让她做太子妃,一半目的是想要拿捏住司关山,至于另一半,恐怕就是觊觎她身上可传承下去的血脉神技。
前阵时日她忽然就想通,为何单明游面对达奚旸可以肆无忌惮,即便达奚旸因为一个早逝的公主心怀内疚,也不可能纵容她至此,更别提后宫佳丽三千,日理万机的皇帝专宠某一个女人,必定是为了什么。
达奚旸能坐上皇位,绝不可能是一个为情爱迷眼的人。
这点,他同司关山一样。
司关山将她推出来,一方面是让她成为将军府的弱点,让皇帝以为自己能掌控他,另一方面,是要她给司苍梧当挡箭牌。
单枕梦拥有血脉神技的事,恐怕不少人知道。
达奚旸知道单枕梦带有血脉神技。
那么单枕梦的亲姐姐单明游,即便没有继承血脉神技,也可能拥有让神技传承下去的能力,所以才会纵容单明游,想让他为自己生孩子。
连单明游都摆脱不了达奚旸掌控,司娉宸这个拥有单枕梦血脉的女儿,越发不可能摆脱。
这场婚约,达奚旸不会轻易解除。
即便达奚珏想不到神技这层,也能看出达奚旸对司关山的忌惮,而她是牵绊住司关山的棋子,他能说出这样的话,那纯粹就是将她往火坑里推。
不顾及单明游的面子,也不管司关山的势力,为了溪上碧做到这个份上,司娉宸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痴情好呢,还是愚蠢好呢?
“太子哥哥……”
司娉宸正欲开口,忽然察觉气的剧烈碰撞,陡然朝着树后望过去,透过重重树荫,一个明亮的契印被其他契印围在其中。
有人在攻击晏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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