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意
司娉宸从及膝的溪水里坐起,清澈的水流在她身边流淌,芙蓉色的裙摆在水面荡漾。
她眨掉睫上水珠,朝着前方抱臂的溪上碧望去。
冰凉的溪水里,司娉宸浑身湿透,水顺着衣袖头发滑落,她抬眼望向溪上碧,脸上没什么情绪,道出一个事实:“你欺负我。”
溪上碧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扬眉笑:“对!我就是在欺负你。”
明亮的阳光洒在身上,可司娉宸感觉不到半点温度,手指发颤,只觉得冷,连带着说出的话也带着颤,半点威势也无。
“你会后悔的。”她一字一顿说。
溪上碧轻笑一声,听着这没什么气势的威胁,嘲笑:“你能怎么让我后悔?”
想起什么,她恍然:“你是想说,你爹不会放过我吗?”
司娉宸面上水珠剔透,看不出是溪水还是泪水。
“不过是纸老虎罢了,还以为我溪家是陈家?”她不怎么在意,“你这么蠢,大概还不知道,你爹前不久彻底放下兵权,成了个光杆司令。”
“还以为你是从前的将军府千金?”溪上碧嗤了声。
“你骗人!”司娉宸倔强盯着她:“我爹是最厉害的!”
溪上碧抬手又是一击,司娉宸再次落入溪水中,她狼狈地坐起来,手里抓着鹅卵石朝对方扔去,可力道不够,落在溪上碧身前一米处。
司娉宸瞪着被水润过的眸子,气呼呼说:“我讨厌你。”
像只被惹毛了,探着爪子挠人的小猫。
察觉有人往这边来,溪上碧轻淡一笑,看司娉宸仿佛看个被精心呵护的小花苗,一只手就能掐灭生机般:“下次可要避着我点,不然看到你就想欺负。”
她转身离开没多久,晏平乐过来,看见司娉宸在溪水里时还呆了下,捏着玲珑盒蹲在溪水旁,伸手摸了摸水,说:“凉,不要玩水。”
司娉宸:“……”
没被溪上碧气到,倒是让他气了个正着。
司娉宸从溪水出来,衣裙水淋淋的,扑簌簌滴水,她抬手拧干衣裙上的水,示意晏平乐打开玲珑盒就在这里吃饭。
晏平乐听话地取出饭菜,坐在地上等司娉宸,巴巴看她。
顺了顺湿漉漉的头发,司娉宸唇色冷得发白,随意抱膝坐在一旁,目光指指前方:“吃吧。”
晏平乐没动,黑眸定在她湿透的衣裙上。
正是午时,阳光大盛,她坐在阳光里,脸上未干的水珠透亮,仿佛晨曦光芒中的露水,芙蓉色衣裙打湿后呈现暗红色,皮肤衬得发光似的。
司娉宸问:“不吃?”
晏平乐抿抿唇,伸手在她膝上的葱白手背点了点:“你冷。”
点了点头,司娉宸笑了下:“嗯,所以你要快点吃。”
闻言,晏平乐端起饭碗快速吃起来,腮帮子鼓鼓的,一刻不停地往嘴里夹菜。
这几日没怎么睡好觉,加上此刻受凉,司娉宸大脑逐渐变沉,身体开始发起热来,不太舒服地闭了下眼,没一会儿,被晏平乐推醒。
司娉宸睁眼看了下:“没吃完。”
晏平乐快速收好碗筷,将玲珑盒系在她腰间,还不忘回:“吃饱了。”
司娉宸扶着身后的石头起身,芙蓉裙摆晃动间露出一只雪白罗袜,晏平乐怔了下,转身便往溪水中去,顺着水流而下,速度飞快。
司娉宸眨了下眼,还没来得及喊人,晏平乐的身影就消失在草木间。
她重新坐回石头上,抱着膝盖,下巴搁在上面,歪头看着丛丛繁绿,不过片刻,一身暗色的晏平乐逆着光出现,手里握着什么,走得近了,她才看清。
是她的绣鞋。
宽大的手掌将小巧的绣鞋整个包裹住。
风吹草动,泛热的脸颊微微带着凉意,司娉宸静静看他。
晏平乐缓步而来,身上沾了水,在她面前蹲下,白色绣鞋放在草地上,他有些苦恼:“鞋子湿了。”
司娉宸微微低首,见他真的在忧愁,不由问:“湿了,怎么办?”
绞尽脑汁,晏平乐也只艰难吐出四字:“不要生气。”
司娉宸脸颊泛红,水润眸子带着柔软的笑意:“害怕我生气?”
晏平乐抬眼,认真点头:“怕。”
就听他继续说:“生气没饭吃。”
司娉宸失笑,随后温热手指戳戳他的额心:“我没生气。”
晏平乐微垂的黑眸一亮:“不生气?”
“嗯,”她抬手探了探额,微微发烫,差不多了,起身问晏平乐,“怕痛吗?”
晏平乐摇头,仰头望了眼她,又盯着地上孤零零的绣鞋上,没忍住抓起绣鞋,另只手握住脚腕抬起她的脚,帮她穿好。
司娉宸配合穿好鞋,看着明显松了口气的少年,问他:“你知道帮女子穿鞋,是什么行为?”
目光终于从衣裙掩盖的绣鞋,移到她泛着笑意的黑眸上,晏平乐怔然摇头。
“流氓行为,”司娉宸慢吞吞说,“只有登徒子才会做这等事。”
在晏平乐逐渐僵硬的表情中,司娉宸点头,语气坚定:“你是登徒子。”
黑色瞳仁震了震,晏平乐整个人快要裂开了,往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司娉宸真诚说,“我可以帮你保密。”
晏平乐眨眨眼。
司娉宸诱导他:“以后不要帮别人穿鞋,知道吗?”
晏平乐点头,又觉得不够,重重“嗯”了声。
骗完晏小朋友,司娉宸毫无心理负担:“走吧,回将军府。”
原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脑,撑着回到将军府后,司娉宸彻底晕过去,吓得管家四处找医者,看到她一身湿衣,连忙问晏平乐发生什么。
司娉宸回来路上教了他该怎么说,此刻应答如流。
整个下午,将军府的下人来来去去,江柳也抽空照顾了她一晚上,跟司关山说了这事。
司关山重伤未愈,面上仍旧带着苍白,在床前阴沉地盯着睡得无知无觉的司娉宸,瞥了眼沉默站在门口的少年,扬手间,隔空甩了他一耳光。
晏平乐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让你跟着她,是要你保证她的安全。”
司关山脸上全然没了温和笑意,周身威势压在少年身上,晏平乐被压得头都抬不起,不过一息,膝盖狠狠砸在地上。
他语气冷淡:“去领罚。”
司娉宸醒来已是第二天,江柳唤来侍女给她喂药,说了些注意事项后回屋洗漱去了。
灌了几碗药后,司娉宸含着甜枣,视线在屋内扫了圈,问侍女:“晏平乐呢?”
侍女如实道:“将军看见小姐受伤很生气,罚了晏侍卫,他此刻正在床上养伤。”
司娉宸鼓着腮帮子,不太高兴:“明明是旁人欺负我,爹为什么罚我的侍卫呢?”
侍女在一旁不敢接话。
气了会儿,她指了指玲珑盒,吩咐:“装满吃的,给他送去,需要什么药直接跟管家说,我的侍卫要快点好起来才行。”
侍女点头应,带着玲珑盒离开。
又过了两日,司苍梧和江柳陆陆续续看过她,只是这次,司关山并没有说什么。
只能将气撒到自己人身上,看来溪上碧说的是真的。
司娉宸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她下床去看晏平乐。
偏僻的房屋里,满室粘稠苦涩的药味。
屋里只有一张床,摆满药膏药碗的桌子和几张椅子,晏平乐裸着上身趴在床上,胳膊后背糊了一层黑乎乎的药膏,看不出伤势如何。
司娉宸来到床前,沉睡中的晏平乐忽然睁眼,眸中的冰冷犀利在看到她的瞬间,陡然柔和下来,显得沉默又无害。
“还要几日才能好?”她低头观察片刻,问他。
晏平乐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些哑:“三日。”
说完他不舒服地动了下胳膊,拉扯到背上伤口,眉头皱了下,侧目望去,司娉宸弯腰时滑落肩头的一缕青丝,正搭在他胳膊上。
冰凉丝滑,犹如细小的水流淌过。
他莫名痒了起来,又动了动。
一根纤细手指按在他后背药膏上,晏平乐一僵,就听司娉宸说:“别乱动。”
晏平乐趴在床上,僵着没敢动。
司娉宸收回手指,有些嫌弃指尖黏糊的药膏,捏着床单擦手,确定擦干净了,垂眸望向他,轻声问:“疼?”
晏平乐闷闷的“嗯”了声。
“那你要记住他们,”司娉宸声音轻缓,“那些打过你,欺负过你的人。”
晏平乐抬眼,望进那双平静却幽深的黑眸。
她语气温柔且坚定,说:“总有一天,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所有伤害,你要一一讨回来。”
晏平乐忍了忍,别开脸:“不行。”
他叹了口气:“你打不过我。”
司娉宸:“……”
伸手戳戳他的后脑勺,将人戳回来,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司娉宸挑眉问:“我欺负你了?”
晏平乐十分肯定地点头。
司娉宸继续戳他额头:“什么时候?”
毕竟她不觉得晏平乐有这么敏锐,能察觉她在欺负人。
就见对方视线往自己胳膊上瞥了瞥,憋了下,没憋住,有些苦恼说:“你的头发挠得我好痒,我不能因为头发打你。”
司娉宸:“……”
捞起散落的发丝,见他僵硬的身体总算缓缓放松下来,司娉宸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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