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惊雀 第32章

作者:肆清酒 标签: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被所爱之人祝与其他女子相携到老,萧珏慢慢的松开了手,脸上浮现浮现嘲讽之色,半响哈哈大笑,高声:“昔日本王曾想过王妹穿嫁衣的模样,如今见来,果真如本王想的别无二致。”

  宋婉愣了愣,本想心平气和的告别,却因这一句话提起了心弦,昔日萧珏如何会想她穿嫁衣的模样,定然是与他成亲之日。

  宋婉警惕的看着萧珏,若是萧珏敢乱来,那些此时袖手旁观的使臣定然会拿下萧珏,就算萧珏的身份再尊贵,闹事便是藐视天子。

  只萧珏这般说,宋婉冷静下来,没了温和,只剩疏离戒备:“多谢王兄赞美。”

  “呵”似是想到什么好笑之事,萧珏勾唇轻笑“皇妹,此去鲜卑,万望保重身体,因为……”

  萧珏的笑意变淡,妖冶的目中透出狠厉,凌厉的看着宋婉,周身带着化不开的寒意:“因为再相见,本王定会让皇妹成为阶下囚,生死不能。”

  说完此话,萧珏猛地彻底松手,隔绝了他与宋婉的视线,打马朝着皇宫中奔去,背影决绝,是在与昔日对着宋婉一退再退的萧珏割舍,再相见,如萧珏所言,他将不会再对宋婉心慈手软。

  被吓傻了的桃枝,许久之后才缓过神,紧张的抓着宋婉的手,问:“帝姬,怎么办。”

  宋婉的手心也微微冒汗,片刻后她定下心来,安抚:“无事,今日我们便会离开邺京,日后不会再与萧珏有任何瓜葛。”

  宋婉嘴上说着话,既是安慰桃枝,也是在安慰自己,她离开了邺京,天高地远,便是萧珏对她有恨意,不过几年便会消散。

  日后,她是鲜卑的王妃,萧珏是大邺的帝王,稍高水远,再无瓜葛。

  萧珏离去,安静的人群渐渐恢复热闹,使臣逐渐归位,这一场风波过去,宋婉陡然想起檀石颂,她掀开帘子,果然看见檀石颂跟在马车一侧。

  宋婉想到她刚刚的游弋,就算已经下定决心离开萧珏,与过去割舍,但是到底在听到萧珏要与她去游历四海的那一瞬间心动过一刹。

  这一刹那的意动,便是对檀石颂的不公,宋婉心中愧疚,却看檀石颂看着她那一双眼睛如同看透了她的内心,却并无责怪之意。

  越是这般,宋婉越是愧疚,想要说些什么,开口的却是檀石颂,他言:“婉婉,不必说什么,我们之后还会有许多时间。”

  萧珏与宋婉有着七年的过往,他便有一个七年,两个七年,无数个七年将其填平,让萧珏的影子在她心中淡去。

  檀石颂从不认为这些过往是错的,因为,正是这些过往,才有如今的宋婉,过往是宋婉的一部分,只要是宋婉的,好的坏的他都格外珍重。

  宋婉愣了一下,看着檀石颂,她亦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份情意,却是如今的宋婉不能承受的重量,她躲开真挚的目光,垂眸低喃:“王爷,你不必如此,若是你有喜欢的女子……”

  “婉婉。”

  宋婉未曾说完,剩下的话被檀石颂截住,他眼中的笑意在此时渐渐消失,无尽深沉的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对于你我甘之如饴,你不要说让我伤心的话。”

  如此,便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了,宋婉目光追随着檀石颂的身影,心中告诉自己,这样的人,宋婉你莫要辜负了。

  萧珏的近臣感觉到,萧珏彻底变了,若是以前行事还尚且留有几分余地,君臣亦是良师益友,自前朝帝姬和亲离开的哪一日起,萧珏便彻底成为了宣王殿下。

  既是王,雄韬伟略,杀伐果断。

  此等变化,禄喜感觉到最明显。

  若说前朝帝姬被赐婚和亲的圣旨下来之前,萧珏犹如一头即将发疯的困兽,如今更像是没有感情的猛虎,荡平他谋夺天下的一切困难。

  当谋夺天下之后,猛虎是否还会对昔日的屈辱耿耿于怀,一切尚未可知。

  ? 第三卷 :爱别离?

第36章

  ◎入鲜卑(一更)◎

  因顾忌宋婉受不了车马颠簸,檀石颂下令让使臣队伍走的极慢,大概月余才到了大邺边境。

  边境为塞外苦寒之地,邺京的冰雪已经化了,边塞的风雪却还铺满大地。

  宋婉一路掀开帘子看着塞外的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人间美景,可却越走百姓的面上越是被寒风吹的皴裂,皮肤干涸,人影枯瘦,衣衫单薄,坐在枯木燃起的火堆旁瑟瑟取暖。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些景象,恐怕是在邺京里面歌舞升平的贵族们想象不到的。

  宋婉松下了车帘,她既无力改变这景象,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残忍的。

  桃枝也瞧见了一路上来的模样,忍不住担忧:“帝姬,这些百姓怎的受的这般苦难,日后我们是不是也……”

  没人想要过苦难的日子,桃枝不想,宋婉也不想,她理解桃枝的害怕,抿嘴不言。

  却不知是否是马车外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跟在马车旁的士兵儿郎对着宋婉开口:“原本这边塞倒也不是这般,都怪那安国将军压榨百姓,这边塞的日子才难过了起来,如今好了,宣王殿下他……”

  黝黑的皮肤,澄澈的眼神,那眼眸里是对新朝的向往。

  “什么话都敢说,你不要命了!”

  年轻些的士兵儿郎被旁边年长的士兵呵斥,呐呐闭嘴不敢张口言。

  这些时日,大邺的使团、士兵与宋婉一行同吃同住,虽身份差别,但因着宋婉性子和善,加之一路走来渐渐熟悉,便少了些尊卑,多了些随意。

  这名士兵,有同乡是从晋北伤残回去的,对边塞的情况有所耳闻。

  宋婉许久不曾想起萧珏,陡然听人提起,仿若隔世,她的目光放在远处荒凉的景象上,她虽在深宫,但是对朝中之事并不是全然不知。

  对于士绅盘削百姓,寒门不见天日,就算寒窗苦读几十年仍旧没有出路并不是没有耳闻,只是耳听与亲眼所见并不能混为一谈。

  她沉默,或许萧珏那样的人,做出的选择,并不仅仅是因为仇恨,还有对天下百姓的怜悯,或许萧珏的选择并没有错。

  宋婉想到萧珏,檀石颂从远处打马来到宋婉面前,他仍旧一声月牙白袍,就算脸上长了许多时日不曾清理胡须,一茬茬青须冒出,却掩盖不了这个人身上的温和沉稳,若不是这人明明白白是鲜卑的王子,理应当是那清风霁月的雅士。

  宋婉收敛的心神,看着檀石颂露出一抹笑。

  修长温和的身影在使臣队伍之前勒住马匹,他微微俯身与使臣交谈的声音丝丝落入耳中,宋婉放下帘子端坐继续向北。

  马车又行驶了一日,期间在大邺的最后一个驿站停靠一夜,第二日风声潇潇,景色逐渐变换,由原来的黄沙覆盖,逐渐变的目之所及,一片青葱。

  这处的风景与邺京截然不同,宋婉看着一望无际辽阔的草原心中的紧张与担忧渐渐消散。

  马车中的桃枝掀开马车帘子望向外边,亦被震撼,感叹:“帝姬,塞外好辽阔,好漂亮啊。”

  说着说着,看着远处扎起来的帐篷,与聚集在一处的人群,好奇:“帝姬,那儿有人!”

  宋婉的目光顺着桃枝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见有人聚集在一处,那一处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高高的欢呼起来。

  宋婉有些惊诧,跟在马车一侧的胡叔似乎发现了宋婉的异样,眼中透着骄傲的光,高昂胸膛:“那是在等我们王子。”

  胡叔素来沉默寡言,极为稳重,这还是宋婉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发自内心骄傲的表情。

  宋婉的目光落在檀石颂的背影上,马背上的人肩膀宽阔,背影挺直,原本山上的修竹,云间的野鹤,此刻仿佛是草原上的雄鹰,她似乎从未深入了解过,檀石颂是怎样的人。

  宋婉感言:“你们王子,好像一块质地温润的美玉。”

  在熠熠生光。

  就在这时,檀石颂似是心有所感,他回头望向宋婉这处,脸上仍旧是那般平静,宋婉却从檀石颂的眼中读出了高兴,看着马背上的人,宋婉知道檀石颂爱着这片土地与这片土地上的子民。

  胡叔在欢呼声中,骄傲更甚,在他心中,檀石颂是这片土地未来的王,那种无上的荣耀与荣光,使之感同身受。

  此后,每路过一处这样的帐篷,帐篷或大或小,人或多或少,总是守在帐前这样欢呼。

  每逢这样的场景,檀石颂总会停下拿起他们手中的羊奶酒喝上一口。

  日头偏西,行的路程却不足昨日半程。

  有使臣想要让宋婉劝诫檀石颂加快行程,莫要耽搁了使臣队伍,却被宋婉婉拒了。

  这样行了数日,终于到了鲜卑王宫。

  历来和亲的仪仗队,须得属国大王亲自迎接,将和亲的公主迎入王宫停歇十日,然后准备迎娶公主的大典,在这期间,使臣会停留在王宫之外的府邸休憩。

  但因这是鲜卑,就连王室所居之地都为帐篷,故使臣被安排入帐篷,众使臣虽有不满,但因王室所居为帐篷,加之一路舟车劳顿,没有精力再与之辩驳,便住了下来。

  宋婉在礼仪过后,亦被安排进入了一个帐篷,她进入帐篷四处打量,虽然是帐篷,但看得出精心布置过,她取了快到王账之时为了礼仪威严戴上的重重的头冠,寻了处近的地方坐下。

  近一个月的舟车劳顿,虽然途中多次停留休憩,但是到底赶路疲惫,沾了柔软的地方,眼皮便重了起来。

  桃枝放好了华冠,回头瞧见宋婉的模样,心疼的连忙上去按捏她的额头。

  宋婉偏头挡开了桃枝的手,桃枝也是个小姑娘,同没有做过这么久的马车,宋婉知道她亦疲累,让她也坐下歇息。

  不消片刻,有五官深刻,面容姣好的鲜卑女子,端着托盘入内。

  宋婉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喝一口水了,却不料,端着水的鲜卑女子却未曾立即将水放下,而是端着托盘居高临下,隐隐的有些打量宋婉之势。

  这是不和善的目光,宋婉刚刚到了鲜卑,不记得她何时曾得罪过人,便是来人对她抱有敌意,不管这种敌意出自于何,宋婉都没有必要刻意讨好。

  她收敛了神色,看着五官浓烈的女子。

  桃枝同样察觉到了来人的不友好,她起身皱眉挡在宋婉前头,欲开口责问,被宋婉拦住。

  宋婉脸上的笑意变淡,她看着面前的鲜卑女子,明白她没有善意,不愿在第一日便生事,只淡淡,温和的声音比往日压的低些,道:“放下东西,你可以出去了。”

  宋婉说话,让对面的女子审视更甚,却未曾转身离去,她倨傲的看着宋婉,眼中渐渐生了鄙夷,打量着毫无特色的宋婉。

  “我不是来给你送东西。”

  女子的声音如同她的长相一样浓烈,但令宋婉惊吓的是,鲜卑女子开口竟然说的是汉语,虽然不太标准,却能让人听得懂。

  这一路走来,宋婉知道,鲜卑族人多不会汉人的话,眼前这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却会,那此人的身份便不会简单,宋婉生了戒备。

  那女人似乎就在等着宋婉惊诧的表情,却没有从她的面上看出半分吃惊,宋婉本就不是会大喜大悲之人,纵使吃惊也鲜少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将细微的表情收起,温婉的面上表情平淡:“那你拿着你的东西,可以出去了。”

  没有看到宋婉惊讶,女子似乎不甘心,却没有再多停留,她端着托盘转身离去,裙摆旋出一朵美丽的花儿形状。

  宋婉察觉到,女子似乎是专门来看她,又似乎当真只是走错了帐篷这般简单。

  待到那女子走后,桃枝有些愤愤不平,对着宋婉道:“帝姬,她太过无礼了,此事是否告诉檀石王子。”

  宋婉稍微想了想摇头,她刚刚到这一片广阔的天地,举目无亲,只有檀石颂一个可以倚靠的人,越是这般,小事情越不应该去打搅他。

  今日只是,对宋婉没有什么伤害,不必去烦扰檀石颂。

  桃枝看宋婉仿佛不着急也不生气一般,虽然桃枝知道她家主子从来都是如此性子,但是心中还是着急,此处比不得邺京,全是鲜卑人,若是软弱,定然要被欺负。

  心中如此想,便下定决心日后定要护着宋婉,不让她吃亏。

  晚上,檀石颂来到宋婉的王账,他蓄起来的胡须不知道何时被他刮掉,露出了原清俊的面目,宋婉许久不见她挂掉胡须的模样,骤然见了有些不习惯。

  檀石颂似乎察觉到她微妙的气息,道:“婉婉不认识我了吗?”

  这一问多少带着些刻意,宋婉并不习惯与人这般亲密,她愣了愣,如实:“前几日你蓄了胡须,像是草原上的雄鹰,没有胡须后,又变回山间的修竹与云间的野鹤了。”

  檀石颂愣了愣,这是宋婉第一次见他时候的评价,这是宋婉开始接纳他了吗,似是忍耐许久,却还还是没有忍住,檀石颂抬首问宋婉:婉婉,你是喜欢山间的修竹还是云间的野鹤,亦或是草原的雄鹰?

  宋婉喜欢什么,檀石颂就是什么。

  满腹心动,此时不可言说,宋婉望着幽深浓烈的眉眼,下意识回避这样的情绪,她不想再将自己置于不安的境地。

  下意识的躲闪,已然告知答案,檀石颂的眉间的笑意稍浅,却仍旧温和体贴:“吃不惯吗,我叫人给你做邺京的菜给你吃。”

  “这王账之中,有汉人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