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肆清酒
他会在院子里将阿诺举得高高的,然后接住,听闻阿诺咯咯的笑声,以及触及到宋婉温柔的目光,脸上的神情便格外的温和,但檀石颂终归是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并不能时时的陪着宋婉与阿诺,他曾对宋婉说过抱歉,每每宋婉都会宽慰他无事,渐渐的便说的少了。
在鄞州的这几年,宋婉大部分心神都花在阿诺的身上,阿诺刚刚到了学说话走路的时候,宋婉便亲自带着阿诺学说话与叫娘亲。
阿诺会走路了之后,宋婉便教小东西如何自己洗手,如何自己吃饭。
等到阿诺两岁的时候,便教阿诺认字,阿诺当真聪明,虽然才刚刚两岁多一点,就能认得简单的数字。
这一年,临近五年之约,檀石於带人来攻打鄞州,被宁州骑兵打的节节败退落荒而逃,分土而治显而易见是檀石颂的方法更利于鲜卑的长治久安与发展壮大。
在北方的檀石於眼看败迹在即,犹如垂死野兔,拼命一搏之后便认命了一般,没了动作。
但变故突生,就在檀石颂给阿诺做木头剑的时候,邓长林突然闯入,眉头紧蹙,阿诺见过邓长林,知道他来便是父君有事,懂事的拿着小木剑跑回房内去找娘亲。
在盯着阿诺跑回屋内后,檀石颂才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邓长林这些年得檀石颂的倚重,早年的放荡不羁早已收敛的七七八八,却也稳重许多,无事不会轻易在檀石颂与家眷相处之时会打扰的人。
若是来,必有大事。
邓长林点头,神色肃穆:“鲜卑王死了,此事尚且秘而未宣,但不能让檀石於先回去王账。”
大野真作壁上观,不会站在檀石颂这头,若是檀石於先回去了便是长驱直入,势必会称王,那么檀石颂这四年励精图治,也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时候生乱,于鲜卑来说,恐是变数,檀石颂道:“知晓了,做好准备,明日启程回王账。”
邓长林神色肃穆,抱手行礼:“王爷,兵马臣下已经点好,现下等王爷披甲即可出发。”
看檀石颂犹豫,邓长林焦急道:“王爷,机不可失啊!”
新旧朝交替,刻不容缓,晚了一步恐怕都会失了先机。
邓长林说的没错,檀石颂回头,不知何时,宋婉牵着阿诺站在了房门口,她听到了邓长林的话。
宋婉知道檀石颂多留一日是想先安顿好她与阿诺,但这个时候犹豫不得,宋婉神色坚定道:“无需顾忌我们,我会带着阿诺在鄞州等你回来。”
此番回去夺权,变数太多,不宜带着宋婉与阿诺。
素色衣裳掩盖不了宋婉的颜色,这些年纵是生养阿诺,却没有带走她身上半分的美貌,只添了更多的柔和沉静。
檀石颂收回目光,对着邓长林:“一半兵马留在鄞州,其余人在鄞州城门等我半个时辰。”
虽这几年檀石於因为缺少粮草而不足为据,但只带一半的兵马还是太过冒险,邓长林还想再说,被檀石颂阻止,无法,只得转身带着人整装前往城门口,等着檀石颂一到便即刻出发。
邓长林走了,檀石颂转身走了两步后步伐放缓,宋婉已经牵着阿诺走到院子中一步一步走向他,看着温柔的宋婉,檀石颂想说什么,他张口:“婉婉……”
这些年,檀石颂有他多事情要忙,好像他们许久未曾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
檀石颂的脸上有许多欲言又止,宋婉她知道新旧朝更替历来都是血雨腥风,她知道檀石颂此去没有必胜的把握,她知道稍有不慎,此别她们恐成永别。
为了阿诺不失去父亲,为了她们母子不失去庇佑,宋婉并不愿意檀石颂去冒险。
但宋婉也知道檀石颂的理想与抱负,若是今日不让檀石颂去,他这些年的辛苦筹谋,从小的隐忍克制皆会付诸东流。
宋婉看着檀石颂,一字一句:“我知此行定然凶险万分,我和阿诺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会和阿诺一同在鄞州等你回来,你万事小心,我和阿诺都会为你担忧。”
宋婉的表情情真意切,这也是她鲜少直白的说出她的担忧,檀石颂神色松动冲淡了刚刚的肃穆与冷淡,他道:“婉婉,我定会平安回来,有许多话,我回来再与你说。”
檀石颂想要说什么,碍于时间的限制,并未再多言,他接过甲胄穿戴好,走向宋婉与阿诺,弯腰将阿诺举起来,放下后又看向宋婉,将她揽入怀中。
铁甲冰冷,宋婉揽住檀石颂,片刻后檀石颂松开手,深深的看着宋婉:“等我回来。”
宋婉回望檀石颂深邃的眼睛,点头。
鄞州城外将士等着檀石颂出发,檀石颂拿起刀转身离开。
待到檀石颂的身影彻底走远,南雁对着宋婉道:“王妃,春日风寒,我们回屋吧。”
宋婉以为,檀石颂此去月余就能回来,却不曾想,檀石於却能与之分庭抗礼,檀石颂虽早一步到王账,但若不将檀石於剿灭,鲜卑定然会分裂。
鄞州的院子里,种着腊梅,因着北方寒冷,腊梅总是比邺京开的晚些,要等到春日里才会盛开。
自檀石颂离开近半个月,院子中的腊梅从含苞待放已经开到荼靡,桃枝剪了梅枝插进屋子里的花瓶中,宋婉坐在塌上,手上做着里衣。
阿诺在檀石颂为其专门做的可以放在塌上的矮小书案上临摹着字帖,小小人儿已经会写数字一到十。
只一阵风吹进来,将刚刚桃枝插好的花瓶吹倒,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宋婉被这声响惊动,针扎破指腹,冒出小血珠儿,宋婉看着手上冒出来的血,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阿诺小跑着过来:“娘亲,你没事吧?”
宋婉摇摇头安抚小家伙,待到小家伙安静下来后,她看着垂下头蹲着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一声不吭的南雁,道:“王爷可有书信传来?”
这种莫名的不安,宋婉将其归结于檀石颂可能出什么事情了,若是这般……
若是这般,她得想法子带着阿诺离开,若是檀石於找到阿诺,阿诺必然活不了了。
宋婉的话落半响无人应答,收拾着瓷片的南雁似乎在出神,宋婉提高了些声音:“南雁?”
这一声似乎是将南雁吓到,拿着碎瓷片的手被扎扎破,南雁似乎惊觉什么抬起头看向宋婉,眼神中有些残余惊慌。
南雁这般的表现,似乎是印证了宋婉的猜想,宋婉眉头皱的更甚,道:“可是王账哪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没,没…有。”南雁否认,她逃也是的捧起地上装着碎瓷片的帕子离开屋子,地上只剩下桃枝刚刚采摘的腊梅被摔的七零八落。
宋婉叫来桃枝,问清楚檀石颂哪边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心间的异样并未消散,可宋婉再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令她不安,压下心中这股异样,却也再静不下心来。
这股不安,终是让宋婉寻到了缘由,大邺的铁骑正朝着鲜卑而来,因鄞州是与大邺交界的边城,大邺的铁骑第一个踏平的必然是鄞州城,再继而推向北上。
鄞州与宁州的兵,檀石颂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半,但若是大邺大军压境,军中没有主帅定然抵挡不了多久,宋婉看着跪在厅内的将领,问:“大邺的主帅是谁,可能探清他们的意图?”
将领看着温婉不能经事的王妃,道:“大邺的皇帝御驾亲征,恐是会不日攻城。”
接着劝道:“王妃,请您速速带着世子快走。”
大邺的帝王……萧珏!
宋婉心中一凛,竟然是萧珏来了。
许久未曾想起这个人了,再度听见这个人的名字,却是他带着大军压境,宋婉垂眸,心中做了决断,道:“请将军派人送我和世子前往鲜卑王账,其余人疏散百姓后不必死守。”
原先或许还存着几分,大邺是趁着鲜卑内乱观望,她们若是死守,或许能等来檀石颂带兵回来。
但听闻前来的人是萧珏之后,宋婉改变了主意。
若是萧珏前来,鄞州军中没有主将,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即便知道鄞州与宁州是檀石颂经营不易得来的,但此时必须弃车保帅。
跪在地上的将军听到宋婉的命令,有些犹豫,但是片刻之后还是领命而去。
宋婉来不及多想,他脚上刘婶抱着阿诺,其余人也听到了何事,知道事态的严重,当即没有犹豫,去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鄞州宋婉住了三年,里面有许多东西是她一手亲自置办的,此时却也来不及可惜,只带了必要的物件儿,登上马车匆匆向北而去。
一路上马车并未停歇,阿诺似乎是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安静的窝在宋婉的怀中乖巧懂事,不哭不闹,到了晚上,众人在马车上休息,夜色深沉,越是往北越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本就未曾睡熟的宋婉被一阵马蹄声将宋婉惊醒。
她猛然睁开眼睛紧紧盯着窗外,将阿诺抱紧,惊声问外面:“是谁来了?”
外面的士兵同样肃穆,他们拔出了刀望着由远及近的一队人马戒备,这个档口,鲜卑内乱,大邺大军压境,局势混乱,在夜色中并不能分辨敌友。
气氛沉肃紧绷,所有人严阵以待,终于再看清楚马上的人之后,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他们运气极好,来的人事檀石颂。
宋婉在离开鄞州的时候,派人将鄞州的情况书信快马加鞭送往鲜卑,但没想到檀石颂会这般的快,她掀开马车帘子,抱着阿诺探出半个身子看着檀石颂由远及近。
第47章
◎御外敌(二更)◎
檀石颂翻身下马走到宋婉的面前,他这半个多月并未曾有一日好好休息,脸上的胡渣又冒了出来,目光却紧紧盯着宋婉,猛然伸手将宋婉拥入怀中,下颚抵在她的肩上,胡渣将脖颈处扎的有些疼,宋婉却不觉得不适,反而安心。
檀石颂的力道太大,仿佛要将宋婉嵌入怀中,宋婉察觉到他的不安,轻声:“王爷可是收到我的书信了?”
“没有。”
声音被铁甲削减些去,透着寒冷与沉闷。
檀石颂未曾收到宋婉的书信,他料到鲜卑内乱大邺会乘虚而入,比宋婉更先知道萧珏御驾亲征,檀石颂没有告诉宋婉,他担心他来晚了便看不见她了。
片刻过后,檀石颂将宋婉抱上马车,他折身翻身上马,护着马车向鲜卑王账赶去。
宋婉在马车中看着在最前面檀石颂的背影,此番前来接应宋婉,正是擒下檀石於的关键时刻,檀石颂留下邓长林在鲜卑王账主持大局,他则带着胡叔驱马南下。
接到宋婉之后,连夜策马,之后又需立即赶回去。
宋婉感觉到檀石颂的疲惫,纵使马车太快颠簸的浑身难受,亦一言不发跟着檀石颂连夜赶路。
在赶到鲜卑王账之后,檀石颂将宋婉安顿在王账之中,便去与邓长林商议政事。
虽然他们先一步赶到鲜卑王账,但是鲜卑王后阙于氏并不在王账,而檀石於亦没有回来,而是拥兵自重盘踞北方,对鲜卑王账虎视眈眈。
大野真作壁上观,对檀石於与檀石颂之争并未插手,欲坐收渔翁之利。
原本打算对檀石於徐徐图之,以折损最少的兵力将檀石於拿下,但如今外敌压境,邓长林建议雷霆手段,强攻檀石於的军队。
攘外必先安内,若是檀石於这个隐患不除,鲜卑根本不可能齐心协力共御外敌,何况此番大邺是萧珏御驾亲征,若不全力御敌,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不出几日,檀石於被活捉,其部下大半被扣下,一小部分遁逃,对于穷寇,檀石颂没有选择去追,现下也没时间再去追,大邺的军队已然逼近了鄞州。
这几日宋婉并未曾与檀石颂有好好说话的时间,擒住檀石於后檀石颂短暂停留,嘱咐好宋婉照顾好自己与阿诺后,便又带兵南下鄞州守城。
檀石颂南下之后,胡夫人召见宋婉与阿诺。
胡夫人对于檀石颂的态度冷淡,却意外的喜欢阿诺,时时让宋婉将阿诺带去她的住处。
胡夫人的住处有许多故鲜卑王赏赐的新鲜物件儿,阿诺瞧着了好奇,胡夫人见阿诺喜欢,便是再贵重也随手拿给阿诺去玩儿。
宋婉并未制止阿诺接胡夫人的东西,胡夫人是阿诺的祖母,在宋婉看来,什么被珍而重之,那便是最贵重的,对胡夫人来说这些东西都及不上她喜欢的阿诺。
那阿诺开心便是最重要的。
宋婉不会阻止别人喜欢阿诺,对她来说,多一个人喜欢阿诺,阿诺便多一分爱。
只阿诺来胡夫人这处的时候多了,宋婉与胡夫人见面的次数便多了,许久许是熟悉了些,胡夫人看着不远处玩耍的阿诺,突然出声:“可是担忧檀石颂?”
宋婉这些时日,内心并不安定,就算此时在鲜卑王账,心中的慌乱也未曾停止过,这种不安被胡夫人看穿,对于她的询问,宋婉道:“此时内忧外患,时局动荡,自然担忧。”
她与檀石颂的命运是绑在一处的,檀石颂好她才能好,檀石颂若……她不敢想象,她惟愿檀石颂安好。
胡夫人继续:“你可爱檀石颂?”
宋婉与胡夫人相交不深,只刚来鲜卑的那一年,她告诉她,她是宋婉的堂姨母,宋婉没料想到胡夫人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可爱檀石颂?
有时候有些人的出现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种不可替代,檀石颂于宋婉便是如此,她顿了顿,道:“他是我的夫君,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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