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惊雀 第49章

作者:肆清酒 标签: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萧珏召来禄喜,看着他放到案牍上的书信,仍旧是熟悉的字迹,萧珏的额角开始跳一跳的生疼。

  宋婉写这些东西的居心何在,不用猜便能知道,可他偏偏不想她这般就如愿。

  萧珏闭上眼睛许久复又睁开,眼眼中又被冷硬覆盖,宋婉,孤不会再对你心软了,往日对你的心软纵容,换来的却是你的背叛,只想到那些,萧珏便觉得往日那些深情多么的可笑。

  收敛情绪,他沉声:“还有何事?”

  禄喜又见手中的簪子放到了萧珏的案牍之上,禄喜原本见这簪子眼熟,却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

  待到徐贤文离开之时,他猛然想起了在何时见过这簪子,是在萧珏还是宣王的时候,从晋北到邺京与宋婉见第一面时,萧珏从灵犀宫里头出来,手掌滴着血,手中拿着的便是这一枚簪子。

  其纹路样式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那一枚簪子被折断了,上面沾染了萧珏的鲜血,这一枚尚且是完好的,上面沾染了宋婉的血迹。

  这若是宋婉赔礼道歉的态度,禄喜真不知道这为前朝帝姬是作何想的,只管往人的肺管子上戳。

  禄喜下意识的将这簪子藏在了手中,再萧珏看过来的时候瞬间被自己愚蠢的想法吓到,这大邺有什么事情能逃过萧珏的眼睛?更何况是关于宋婉的事情。

  只犹豫了片刻便将这东西递了上去。

  情形果然也如禄喜预料的一般,萧珏的目光在触及到木簪子这一刻便掀起了惊涛骇浪,整个人死死盯着禄喜拿着簪子的手,直到他将簪子放到案牍之上。

  萧珏眼中的血色更浓,甚至有丝丝杀意溢出,他的面色半掩盖在阴影中,他拿起案牍上的簪子,目光一寸一寸似是要透过这簪子看到背后的人,周身的气压愈发的低,最后似乎又被勉强压抑住,他猛然起身,似是站不稳双手撑在书案上,呵斥:“滚出去。”

  禄喜有些被这场景骇住,不敢多留,快步离开大殿,将萧珏关在殿内。

  待到大殿内只剩下萧珏一人,他捏着簪子的手不断收紧,目光垂落在书案的信件上,目光凶狠盯着书信,似是要将写信之人看穿:“宋婉,你到底要做什么?”

  片刻后,他缓缓坐下,看着手中的簪子,眼中有些许地动摇,嘴中的话却仍旧坚决,空荡的大殿中低沉的声音回响:“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孤都不可能原谅你的宋婉,绝不可能。”

  今日去送信的狱卒,回到天牢之后又见宋婉期冀的目光,被这样的目光瞧的受不了,狱卒脱口而出:“莫看了,这回圣上当真有事,我也没见着!”

  前些时日狱卒托辞萧珏事情多,并未立即拆信件,今日情急之下说漏嘴了,意识到这点,狱卒连忙去瞧宋婉的表情,生怕她生气变回了昔日的模样。

  哪知宋婉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眼中闪过失望,却并未多说什么,也没有责怪狱卒之前的欺骗。

  宋婉越是这般,狱卒心中便越是愧疚,他想再说什么,见宋婉转了身,便又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第二日,狱卒照旧前来宋婉处拿她写的信件与小物件儿,却见宋婉背对着他不曾转身,轻声呼喊未曾听到应答,狱卒以为宋婉在计较他欺骗她的事情,便道歉:

  “夫人,你莫要同小的置气,小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卒,圣上看不看你的信件那是我一个小狱卒能左右的,之所以骗你也是出于好意,怕你失望想不开再……”再变回往日那般。

  能在邺京当个狱卒,家里头也差不到哪里去,小狱卒家中算是个没落的氏族,但因运气不好早就没落了,家中唯有他和老父亲两人,母亲早逝,小妹在小时候就夭折了,因为家底薄,也未曾娶妻,并不太会哄女子。

  见宋婉一直不搭理他,小狱卒尴尬挠头:“总之,你莫要置气了,快快将东西给我,我送去好回来当值。”

第57章

  ◎态度软化(二更)◎

  宋婉被外面的声音吵的难受,她起身勉强带了丝笑意,对小狱卒安抚:“我并没有生你的气。”

  本想解释,对于萧珏的态度她已经猜到了几分,也知道小狱卒是善意的,所以并未责怪他,可是沙哑的声音将宋婉自己吓到,她惊了惊意识到她会吓到小狱卒,随不再言语。

  宋婉不知道,便是她将吓人的声音收了起来,她此时的面色惨白,好像命不久矣的模样更加吓人,昨日被小凿子刺破的手掌心因为她草草的处理,加之后面为了将木簪最后一点雕刻好,手掌心的伤口一直断断续续渗透出血迹。

  因为手掌主人宋婉的不在意,伤口开始有些溃烂,引起了发热。

  便是宋婉尽力不吓到旁人,小狱卒还是被宋婉的模样吓到,慌不择路的要去禀报,宋婉慌忙将他拦住,待到小狱卒停下,宋婉的垂眸道:

  “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会好了不要去麻烦其他人了,今日没有什么东西麻烦小哥帮忙送,你好好当值吧,不必管我。”

  宋婉的声音极为缓慢,一字一句说的有些艰难,看着牢中沉静脆弱的女人,小狱卒有些犹豫道:“当真?”

  宋婉点点头,道:“当真。”

  见宋婉仍旧是那坚决的模样,小狱卒也不再坚持,他边走边回头确认宋婉没事,虽然担心还是离开给宋婉留着足够的休息空间。

  宋婉有些恹恹的重新躺下,她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沉重,她可能病的有些严重,上一次在驿站时就是这般,后面便晕倒了,心中知道这种情况最好去看一下大夫。

  但宋婉是故意不让小狱卒找大夫来给她看病,宋婉不是一个特别有心思的女子,她昏昏沉沉的想,已经萧珏写了半个月的书信了,萧珏却没有半丝反应,她等不起了。

  若是她赌错了便趁着这个机会将错误的事情停下来,莫要再继续惹怒萧珏了,若是她没有赌错,萧珏兴许会因为今日没有收到她的书信察觉到异常来见她说不定呢?

  宋婉的脑袋越发昏沉,这些时日她老是赌,也不知道她这次有没有可能会赌赢,宋婉静静的睡去,对阿诺的思念以及生病苍白的面色让宋婉身上笼罩着愁云。

  只睡过去的宋婉不知道,她不仅仅赌赢了,萧珏确实在得知此事的时候过来牢中找她了,却不知道萧珏是带着怒意来的。

  承明殿中,萧珏今日未曾收到宋婉写给他的书信,待到将书案上的奏折处理完已然到了午膳的时候,小太监传膳摆好,替萧珏将所有菜全部试了一边,才开始替萧珏布菜。

  萧珏用膳是御膳房的事宜,这时候禄喜并不用当值,亦会去吃饭,今日却在离开之际被萧珏叫住,萧珏让布菜的人下去,他的目光未曾挪动,轻描淡写道:“今日可有什么事情?”

  宋婉日日给萧珏送书信,今日承明殿却未曾收到她的信件,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说宋婉看破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饶恕她,所以认命放弃了?

  若是这般便轻易放弃了,也不值得他关注,虽是这般作想,萧珏眼中墨色却深了几许,看着有些阴郁吓人的模样。

  禄喜对于今日小狱卒未按时来送信也有疑虑,但是未得萧珏的允许并不敢轻易去探查,便道:“今日狱中并未传来什么消息。”

  话音刚落,瓷器落在地上四碎。

  殿中寂静,夏日愈深,殿内放着冰块消暑,禄喜却觉得这殿内忽然过于冰冷,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窜到头顶,让人不寒而栗。

  到了傍晚,萧珏离开承明殿,禄喜跟在其身后,感受他若有若无的怒意。

  自午膳萧珏突然发怒之后,又诡异的平静下来,禄喜本以为萧珏是气过了,刚刚却又毫无征兆的拔腿往外走。

  这方向,禄喜认得是前往天牢的,萧珏因何人会踏足天牢,不用猜便也知道。

  萧珏的脸上带了些冷意,他要看看宋婉又想用什么手段,到了天牢,狱卒看清楚来人是谁,纷纷下跪,禄喜要来关着宋婉牢房的钥匙后,将一众狱卒拦在外头。

  他也跟着守在外头,这时候跟着进去,是嫌命太长了。

  宋婉的头越发的昏沉,原本还留着两分清醒警惕着外面的动静,却在后来渐渐完全失去意识,在彻底昏睡过去的前一刻,宋婉用没有受伤的手腕摸着自己的额头。

  额头的温度发烫,她迷迷糊糊意识到自己是发热了,想要呼喊狱卒,却发现没有力气发出声音,眼皮已经被千斤坠的睁不开。

  牢房门上的锁链被解开的声音吵到宋婉,她实在难受的很,懒得理会,也没有力气理会。

  偏这声音仿佛才是开始一般,而后开始有人喋喋不休,宋婉觉得这声音恼人,想要阻止,却又怎么都从睡梦中挣脱不开,眉头皱的越发的紧。

  片刻之后,宋婉感觉到自己骤然凌空,她被惊吓到,声音呢喃,听在外人耳中,却听不清。

  禄喜看着萧珏沉着脸,怀中抱着一个女子,这女子赫然便是宋婉,吓的低头,却又觉得有些不对经,若是帝姬宋婉怎会乖乖的在帝王的怀中没了动静。

  想到这里,禄喜不敢抬头,垂首上前小心:“陛下。”

  萧珏的声音发沉:“召御医!”

  禄喜召来暗卫,从怀中掏出令牌,让其去太医院,而后连忙跟上萧珏。

  在牢房中,萧珏压抑着满身怒气去质问宋婉,待到他打开门却不见躺着的人有丝毫的动静。

  以为是宋婉欲擒故纵,萧珏心中冷嘲,没想到宋婉这些时日竟然学聪明会使用这些手段了。

  他冷言威胁:“孤曾告诉过你,若是想要见那孽子,就不要给孤耍什么花招。”

  萧珏知道,那孽子是宋婉的软肋,心中虽然不悦,但是知道只要说出那孽子,宋婉必定会服软,萧珏拿檀石诺威胁宋婉,却人就不见她动作。

  萧珏眼中的冷嘲散去,声音仍旧不耐:“宋婉,可曾听见孤说话?”

  宋婉仍旧一动不动,萧珏终于发现了不对,他走近将宋婉的身子搬过来,却见她的面色潮红,嘴唇干裂,一脸的病态,好像随时要离世而去。

  萧珏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他抿嘴沉着脸抱起宋婉向牢房外走去。

  禄喜跟在萧珏的身后,兴许是被人抱着不舒服,萧珏怀中的宋婉喃喃呓语着什么,禄喜隔的太远听不清楚,只见高大的帝王停下脚步,偏头凑近怀中女子的嘴边。

  这幅场景,何其温馨,让禄喜恍惚回到萧珏还是四皇子的时候,宋婉说话轻声细语的,若是在吵闹的地方,萧珏听不清宋婉说什么的时候,便会这般将头凑近宋婉旁边细细聆听。

  禄喜不敢再想,将头垂的更低。

  萧珏在听完宋婉的呓语后,抱着她的手收的更紧,他黑沉沉的眸色看着昏迷不醒的女人,眼中闪过一缕痛苦:宋婉,你便这般在意哪个孽子吗,在梦中都还记挂着他。

  若是与你有孩儿的是孤,你是否也会这般疼惜在意?

  终究没有人回答萧珏这个问题,夜风潇潇,大邺英明神武的帝王抱着一个女子穿行宫中,引得无数宫女太监弯腰避让,在帝王的身影走远之后,窃窃私语。

  纷纷猜测帝王怀中的女子是谁,孑然一身,将谏言广纳后宫大臣打了板子的帝王难道要开始充盈后宫了?

  尘封了许久的灵犀宫大门再度被打开,里面因为宋婉离开时,许多东西都被明毓公主搬走,剩下的些许又被所在了宣王府,因而宫殿内显得空荡荒凉,唯有殿内还剩下一张床。

  萧珏将宋婉放在宋婉还在闺阁时的床上,床上的被褥被保存的很好,时常有宫女前来浆洗翻晒,并没有潮湿的味与灰尘。

  太医被暗卫领着前来,能在太医院任职的太医,不仅医书精湛,更加通晓人情世故,自入了这灵犀宫,看出床上是为女子就格外谨慎。

  他隔着帘子诊脉,又查看了宋婉手掌上的伤,禀报萧珏宋婉是因为外伤感染未及时上药而引发的高热。

  萧珏问:“多少日能痊愈?”

  太医斟酌道:“若是伤口处理得当,日后又好好养着,十天半月伤口的新肉便能长好,若是不加以爱惜的话,这手掌恐怕日后便没那般灵活了。”

  宋婉手上的伤口很深,被刺伤之后又没有好好清理,所以拖的这般严重。

  太医每说一个字,萧珏周身的气压便沉下去一分,最后太医说完额头冒着冷汗,隔了许久才如蒙大赦一般领了萧珏的令退下去开药。

  小宫女半跪着清理宋婉手上的伤口上药,萧珏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因疼痛皱起眉头的人脸上,一言不发。

  片刻后,狱卒跪在灵犀宫的院子里头,小狱卒心中忐忑,跟着他跪在一旁送饭的狱卒更是瑟瑟发抖,萧珏的脸在黑暗中没有什么情绪起伏,道:“说。”

  只一个字,将送饭的狱卒吓的身如筛糠,只不断磕头:“陛下,小的当真不知道啊!”

  萧珏的目光转向看守宋婉以及帮其送信的小狱卒身上,尽管小狱卒亦被吓的不轻,却稍显镇定,将昨日以及今日发生的事情系数禀报,最后叩首:“请陛下治罪,小的疏忽大意未曾察觉到囚犯的异常,还请陛下治罪。”

  萧珏微阖眸子:“拉下去,各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若是打板子的人下手重些,人可能就废了,却无人敢求情,送饭的小狱卒还在求饶,看守宋婉的小狱卒叩首萧珏的不杀之恩。

  待到两人被拖下去,萧珏对禄喜:“若是没死,便将送信的哪个调到你身边。”

  “是。”

  宫女上好了药,太医院已经将煎好的药送来,萧珏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还未醒的宋婉,接过药碗,下令让其余人退下去。

  屋内,萧珏将汤匙中乌黑难闻的药吹凉,送到宋婉的嘴边,药灌入宋婉的嘴中,因喝药的人昏迷不醒下意识抗拒,药汁半数从嘴角流了出来,萧珏用手帕将流出来的药汁擦净。

  这般几次,明明易怒的帝王,仿佛有极好的耐心,将碗中的药一点一点灌入嘴中,只在最后,他捏住宋婉的下颌,细细端详,喃喃自语道:“宋婉,孤有些分不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声音莫名的有些孤寂。

  下一秒,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俯身覆在宋婉有些苍白的唇上,宋婉口中药汁的苦味还未散尽,被萧珏攻城略地,系数抢夺过来。

  知道宋婉苍白的双唇变的殷红才松开,起身凝视着毫无知觉的人,狠厉:“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除非孤死,否则就不可能会停止。”

  恩恩怨怨,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