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惊雀 第75章

作者:肆清酒 标签: 破镜重圆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说!”

  “短则数月,若是陛下再出现突然昏厥的情况,恐怕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每多说一个字,候在一旁的禄喜便悲上一份,到最后,萧珏挥退太医,命其开最好的药,同时不准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太医走后,禄喜跪在地上,声音悲戚:“陛下……”

  萧珏看着禄喜,这是陪着他左右,最为信任的人之一,他招手让禄喜过去,待到禄喜走近,萧珏神色肃穆,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孤若是去了,王后与太子性命是为首要,无论如何都要护住他们母子平安。”

  禄喜忍住泪意:“陛下,您不会有事的,王后娘娘与太子殿下须得你亲自护着。”

  萧珏勾出一抹笑意,轻松道:“孤未曾说孤今日就要去,只以防万一。”

  萧珏并不惜命,只恐他骤然离世,宋婉与阿念无人庇佑,他想多说些时日,再多活些时日。

第95章

  ◎布局◎

  宋婉回到宫中,终于意识到承羽殿为何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在整个大殿内,并没有宫女太监,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她皱起眉头,萧珏想要隐瞒什么呢?

  在王宫之中,宋婉素来很少主动去找萧珏,在坠马的第三日,未央宫仍旧不见萧珏踪影的时候,阿念很是担忧:“阿娘,爹爹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不然为何好几日不曾来找阿念了?”

  宋婉抚摸着阿念的头,她的目光不自觉往承羽殿的方向看去,萧珏太过异常了,异常的不禁让人猜测,他是否真的受了重伤。

  在第四日的时候,萧珏再度踏入未央宫,他的神色如常,看不出半分异样,仿佛这几日他当真只是忙的没有空闲来未央宫,没有空闲带着阿念去玩儿。

  可这几年,这样的时候时常有,萧珏从未曾如此过。

  宋婉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细瞧了许久并未看出什么异样,反倒被男人抓包,勾出一抹笑:“婉娘,可是看我英俊潇洒,心生欢喜。”

  萧珏已经许久未曾这般轻浮,宋婉移开眼睛,他将略微有些发抖的手藏起来。

  在坠马那日的傍晚,宋婉带着阿念走后,萧珏向禄喜交代后事之后,将所有人赶出承羽殿,独自一人坐在殿内,他忽然想起还有很多未竟之事,须得抓紧时间将这些事情做完,必须在他离世之前将这些事情完成才行。

  萧珏拿起笔,欲写下奏折,才发现,往日挽弓射箭的手在发抖,竟然拿不起笔。

  后来太医说,他正中胸膛的那一箭,当时留下太多后患,这只不过是后患的一种表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还会出现整个手臂彻底不能动,亦或者是如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终生。

  这些是萧珏所不能接受的,他能够接受自己死亡,却不能够接受他在宋婉面前如此。

  宋婉问:“何日从承羽殿搬到未央宫。”

  若是放在往常,萧珏听到宋婉这般话,可能欣喜若狂,一刻也等不得,偏他勾起一抹笑意顾左右而言他:“婉娘是在邀请我共眠?”

  他笑的恶劣,好似以前哪个恣意的少年回来了。

  宋婉闭上了嘴巴,没有再提及此事,既然萧珏不愿,她自是不会强求。

  而后,萧珏如往常一样,白日来到未央宫,晚上回到承羽殿。

  让宋婉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是,在阿念三岁生辰的那一日,萧珏忽然换了副面孔,原本的慈父忽然严厉起来,仿佛在阿念三岁生辰这一日,他们便由寻常人家的父子,变为了帝王与太子。

  阿念起初不适应,想要如往常一样撒娇求得萧珏的心软,却没有丝毫效果,他坐在书案前,眉目冷淡,呵斥:“今日读史书,孤会亲自考校太子的功课。”

  他的声音严厉,表情严肃,活脱脱一个威严的帝王模样。

  阿念瘪嘴欲哭,被他锐利的眼神制止,再不敢哭闹求萧珏心软,只在一步一回首走出宫殿,在即将出了大殿的时候,扒着门框可怜兮兮:“爹爹,今日可会教阿念去骑小马驹?”

  教阿念去骑小马驹,是萧珏答应过他的事情,小团子便记在了心间。

  萧珏看着小小人儿,那一张酷似宋婉的脸,心中疼痛难当,却还是残忍道:“以后,禄统领教你骑射。”

  终于,小人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阿念还小,他不理解为什么慈爱宠他的爹爹,会一夕之间变的这般陌生,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他过生辰的时候太过高兴,忘了他教导的在人前要喜怒不形于色。

  阿念哭的很伤心,甚至有些讨厌自己这个三岁的生辰,这种委屈,在看到阿娘的声音时候,找到了出口,他跌跌撞撞扑进阿娘的怀中。

  伤心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

  宋婉便将他抱起来,坐在承羽殿前的台阶上,哄着伤心欲绝的小团子,待到小团子伤心够了,才让奶娘抱着离开。

  在小团子被带走后,宋婉才起身向殿内,她站在大殿的中央遥遥看着萧珏。

  她的模样是有话要说,萧珏让所有人离开,待到殿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他严肃的表情消弭,有些故作委屈的模样,望着宋婉:“婉娘,可是责怪我对阿念太过严厉了?”

  他这般模样和阿念有些相似,他道:“婉娘,阿念是大邺的太子,他未来要肩负着天下的黎民百姓,我这样严厉对他,是爱之深,责之切,不是不爱阿念了。”

  萧珏既要教阿念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在他走后有能力保护宋婉,又担心宋婉误会他,不理他,很多时候,萧珏是羡慕阿念能够被宋婉这般喜欢的。

  宋婉皱眉,神色不赞同:“我知道,并无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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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你之意,只阿念是小孩子,他昨日还在过三岁生辰,你不能要求他今日便长大。”

  “萧珏,你变的太快了,阿念还不能理解的。”

  如何让一个小孩子理解,一夕之间慈爱的爹爹就变成严厉的帝王呢,至少,至少需要给他些时间。

  萧珏脸上故作委屈的模样还在,他低声说了些什么,宋婉未曾听清,欲走近再问,却不料,她的动作似乎惊吓到萧珏,他眼疾手快的盖住桌上的奏折,平日里威严的帝王,手忙脚乱的模样有些滑稽。

  宋婉发现他的紧张,心中一直以来的疑窦更深,她问萧珏:“你是否有事情瞒着我?”

  萧珏的神色僵了僵,他藏住隐隐发抖的右手,片刻换上笑容,妖冶的面容上笑容灿烂,他垂眸道:“我怎敢骗婉娘呢,婉娘心疼阿念我知道了,日后我会注意方式的,请婉娘不要担心。”

  萧珏起身送走了宋婉,在离开未央宫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尽散。

  回到未央宫,书案上的奏折已经重新整理好,禄喜等在殿内,看着一步一来的帝王,神色忧虑。

  萧珏挥袖道:“无妨,虽然手有些抖,但轻易旁人还看不出来。”

  明明旁人还轻易看不出来,却仍旧担忧宋婉看出端倪。

  阿念在等萧珏道歉,却未曾等来,他看着仍旧每日看望阿娘的爹爹,心中憋着一口气,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坏爹爹,而爹爹让他学的东西,他要样样学到最好,让坏爹爹刮目相看。

  这样,父子赌气一年很快便过去,阿念学会了很多诗书,学会了骑射,快乐聪慧的小人儿长高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

  又一年冬日,宋婉送阿念去夫子处进学,未央宫中宫女太监闲着围在一起煮茶,他们叽叽喳喳说着自己听到的新鲜事。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小太子殿下愈发的像陛下了,这一句引来无数感叹,便是日日照顾阿念的奶娘都无意识说乐居:“小太子殿下啊,这一年似乎是变化很多,有时候我都不敢直视那一双眼睛了呢。”

  这一句话,落在未央宫门口的宋婉耳中,跟在她身边的宫女,见状咳嗽几声提醒众人,本是叽叽喳喳的一群人,在看到宋婉的那一瞬间,静默下来,奶娘等自知失言,跪下请罪。

  宋婉并未开罪任何人,只叫下不为例,她对未央宫的人不亲不疏,虽不曾责罚过下人,却也让人忌惮。

  在进入殿内后,烧红了的炭火让整个宫殿里头都是暖融融的,宋婉解下披风,便叫了宫女下去。

  宋婉独自一人,将有些冻僵的手烤暖和,她如何看不出来阿念这一年来的变化,她曾旁敲侧击,却未能化解父子之间的误会,或许,她应当找个时机好好与萧珏谈一谈。

  阿念四岁生辰那一日,较之三岁时的生辰更加隆重,萧珏不仅招来了群臣,还将礼部尚书赵玉寒与吏部侍郎的儿子召进宫来给阿念伴读。

  他此举,引得许多人心浮动,自古以来,太子伴读,都会是太子日后的亲信。

  而萧珏却未曾让徐贤文的次子当太子的伴读,其中的深意,不禁让人揣测。

  在生辰礼结束之后,本是与徐贤文较好多年的吏部侍郎刘大人未曾一道,有人趁机与徐贤文走近,故作可惜:“若不是徐大人的次子比赵大人的长子小上一岁,这伴读的位子必然是徐大人的公子的。”

  徐贤文的次子,正好与阿念同岁,说话之人的故意让人忽略不掉。

  徐贤文面带微笑,与说话之人拱手微微见礼,而后快步离去。

  到了府邸时,刘大人的车驾等在徐府的门前,两人仍旧如往常一般并肩入府,徐贤文吩咐丫鬟看茶,刘大人边走边皱眉:“陛下这两年的政令愈发让人摸不透了。”

  徐贤文道:“陛下自有章法,我们只管去做便可。”

  这两年,即便是查出了当年祭天遇刺有门阀的手笔在里头,帝王却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而今还允许女子休夫,不得不让人心中生出疑惑。

  心中千言万语,只在听到徐贤文的回答之时,刘大人顿住。

  这些年,第一次入了徐府,刘大人未等到那一盏茶上来便离开。

  待到走出徐府,刘大人望天,自语:“陛下这一子,终究是达到目的了。”

  徐刘多年的交情,终究是生了嫌隙。

第96章

  ◎新政◎

  承羽殿中,宋婉与萧珏两人再度谈起对阿念的教导,面对宋婉,他不得不退步,只承诺:“婉娘放心,我会与阿念好好谈谈的。”

  见萧珏神色认真,没有敷衍的模样,她知道萧珏答应了的事情定会去做,宋婉没有再在这一件事情上继续。

  而后,萧珏嘴角勾起了笑,有些邀功的模样,将宋婉拉入到他身侧:“婉娘可知道我做了什么?”

  看着萧珏如此兴奋的模样,宋婉略微沉思,她约莫能猜到,萧珏定然做了什么让她开心的事情,因为上一次他这般,便是他下旨,让女子可以休夫。

  当时宋婉曾问萧珏这般做是为何?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朝代,怎会有人肯替女子着想,萧珏只言:“这般,婉娘可是会开心。”

  宋婉审视着萧珏,如实道:“会。”

  他似是没有发现她眼中的审视,只自顾笑着道:“只要婉娘会因此开心便好了。”

  萧珏那一次没有说太多,宋婉却隐隐约约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这般做,只要结果是好的便可以了。

  似乎是没有想要让宋婉猜太久,他将所有打算全部说了出来,最后问宋婉:“婉娘,可愿意帮我?”

  如何不愿呢?萧珏对着她说,要开设女学,要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这等事情,宋婉如何不愿呢?

  她平复心绪之后,看着云淡风轻,仿佛这般艰难险阻的事情,只要他想,他便定能做成的萧珏,问他:“为何?”

  为何要这般做。

  再问:“你可知,这有多难?”

  萧珏轻笑一声,宠溺,又有些得寸进尺:“自然是知道很难的,所以才求婉娘帮忙,婉娘可怕?”

  求之不得怎会害怕,能够为女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何会怕其中的艰险呢,这般迫切的心情,让宋婉忽略了萧珏回答了她第二个问题,却未答第一个。

  自这之后,宋婉便忙碌起来,萧珏将吏部的人调给宋婉差遣,将她所想的事情推进下去,而前朝之中的反对声音,被萧珏阻隔于门外。

  在这期间,父子二人终于找到机会说话,萧珏叫住考校功课后欲离去的小人儿,道:“阿念这篇策论解的不错。”

  自萧昭三岁生成后,萧珏就再未叫过他阿念,他这般刻苦读诗书,学骑射,也未曾得到过萧珏半句赞扬,今日这一句,成功让萧昭停下脚步。

  却傲娇的不肯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