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大掌柜一怔,赶紧收拢掉表情,怀疑自己情绪太过外放。
“便宜?怎么便宜?”郑如谦吹胡子瞪眼,“我们做腊味也是要成本的呀,那么多人口都要养活,便宜下来本都不够。”
“可是……”姜笙摇他手臂,“就稍微给伯伯便宜点吧,就一点,一点。”
郑如谦表情很为难,内心天人交战,似乎要降低价格,但又不太舍得。
对面的大掌柜莫名其妙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后,郑如谦终于下定决心,“最多便宜五百文,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二两一斤的腊味,去掉五百文之后就是一两半,相当于便宜了三分之一,搁谁都得意动。
大掌柜几乎是立即站起来,伸出手道,“小友莫急,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半个时辰后。
郑如谦手里拿着尚带墨香的文契,上下打量,左右欣赏。
虽然他没有大哥的文采斐然,但天天靠着个文曲星,想要当文盲都难。
至少这文契上的字他能全部看懂,确定没有陷阱以后,郑如谦与大掌柜同时签字画押,把腊味以一两半的价格卖给悠然居,每月至少供货二百斤。
等去衙门过完明路,文契就正式生效,成为双方的约定,也是约束。
“两位小友可要及时给悠然居供货。”大掌柜笑呵呵地,依然没有平等地对待兄妹两个,但至少不再居高临下,“要是有什么新货,也只管送过来。”
郑如谦瞬间想到张姑姑的白水面。
可姜笙只拽了拽衣角,就让他咽下所有话。
回去的路上。
郑如谦忍不住询问,“为什么不把白水面卖到悠然居,一定会受到丰京百姓的欢迎。”
丰京不缺有钱人,只要有足够稀奇的噱头,哪怕是碗真白水面,也能让人趋之若鹜。
更何况,张姑姑的白水面内有乾坤,足够美味。
可姜笙有别的想法。
这是除了作坊以外,小姑娘的第二个主意。
“二哥,白水面是姑姑做的。”姜笙斟酌着道,“我记得她之前说过,想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铺子。”
不擅自卖白水面,是对张姑姑的尊重。
支持张姑姑开铺子,是姜笙对这位善良女子的馈赠。
每个人都应该勇敢奔赴梦想中的生活,哥哥们是,小姜笙是,张姑姑当然也要是。
马车还在哒哒行走,外头都是商贩的叫嚣。
郑如谦鼻尖微酸,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我何德何能,这辈子能有如此良善的妹妹。”
姜笙呲牙笑,“我也很幸运,有这样好的哥哥们。”
能够相遇,本身就是上天的安排。
而遇见你们,就是最大的幸运。
回到小院天色已黑。
兄弟几个三两坐着,虽然手里各自忙事情,余光却都瞟向门口。
好不容易看到蹦蹦跳跳的小姜笙,他们的心微微回落。
再瞧见一本正经的郑如谦,彻底把心放回肚子。
丰京不同于安水郡,这个城池太大太繁华,也太多富贵人家,太多惹不起的存在。
虽然长宴对这些嗤之以鼻,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兄妹六个,是大人物随手就能按死的存在。
哪怕许默是个解元。
在安水郡连郡守都为之侧目的身份,在丰京根本排不上号。
丰京的解元,没有五十也有三十,别提还有更多的贡生,进士,以及各路达官贵人。
说起这个,长宴忽然想起前任郡守大人与许默的约定。
他不动声色看了过去,“大哥可有拜见窦大人?”
前任郡守大人就姓窦。
许默放下古籍,斟酌了片刻才道,“暂时还没有。”
意思是,以后会去拜访,目前不太方便。
能有什么事情不方便?
长宴忽然想到朱志,想起许默诡异转变的情绪,以及最近的异样,瞳孔微微放大。
大哥可能在做一件比较危险的事情,不想连累窦大人,所以才避而不见。
另一边。
姜笙捧着从市场买来的四个大肘子,献宝似的托给温知允,在长宴身边绕圈,最后捧到许默跟前,“大哥,我们有肘子吃了。”
不仅仅是卖腊肠的二百两银,还有悠然居给的五十定金,合在一起足足有二百五十两。
这下不用捉襟见肘,更不用在青菜里咂摸肉味了。
姜笙狠狠心,直接买了四个大肘子,要给哥哥们吃个尽兴。
“看来晚饭很丰盛。”许默非常给面子地笑。
姜笙高兴坏了,又捧着大肘子旋转到张姑姑跟前,虔诚地献上,“姑姑,红烧。”
张香莲乐地前仰后合。
这群孩子们对肉是真热爱啊。
“好好好,给你红烧。”她接过肘子,又抽出大砍刀,去厨房里烧毛刮油去了。
姜笙屁颠颠跟着,还不忘拉上郑如谦与温知允。
有妹妹在的家,总是那么欢乐。
长宴翘起嘴角,很快瞄了眼许默,“大哥怕连累窦大人,不怕连累咱们兄妹?”
第186章 大哥的尴尬时刻
这只是句试探话。
但落在许默的耳朵里,足以让他电闪雷鸣,笑容消失。
压抑在心底足足一个月的事情,就让小五这样翻了出来。
如果换成其他人,许默早就冷面以对,出声呵斥。可这是小五,是自己聪明却不世故的小五弟,他只能无奈地叹口气,“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
长宴满脸纯洁善良。
“小五,我不会伤害弟弟妹妹的。”许默轻声道,“我只是,想要为父母讨个公道。”
从见到朱志的那一刻,心底的恨就如波涛翻涌,从不曾平静。
遥想当初,他连个秀才都不是,仅仅白身就敢告到窦大人跟前,宁肯挨上五十大板也要为父母讨个公道。
转眼间他做了举人,还是解元,见官都能不跪,却不敢再去府衙敲冤鼓,更不敢告到奉天府。
是他胆怯了吗?
是他懦弱了吗?
不是的,都不是,是他清楚的知道,世家的能量不是普通人能够撼动,硬要去撞只能是以卵击石,粉身碎骨。
许默不怕死,但他不想枉死。
他的人生很长,他的抱负很大,他有弟弟妹妹要照顾,他要做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兄长,他还想造福苍生,成为百姓头顶的青天大老爷。
所以只能智取。
在察觉到朱志对方家嫡子方远若有似无的嫉恨后,许默脑中就形成个大胆且危险的计划。
他认为自己这两年面容有所变化,也许可以化名接近朱志,再想办法撩起朱志对方家的记恨,借用方家势力,迫使朱家放弃朱志。
没了世家的庇护,朱志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男子罢了。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忍的。
先不说朱志到底记不记得他面容与长相,单论许默的性子想要故意接近人,再实行撺掇,就是难上加难。
一个月过去了,他们仅仅擦过两个照面,连话都没说上半句。
所以在长宴询问,“大哥你进行到哪一步”时,他素来清风霁月的面容上出现了短暂的羞红。
姜笙正好小兔子似的蹦出来,看到大哥脸上的红云,狐疑地扫来扫去,“五哥,你欺负大哥了?”
长宴哭笑不得,“没有,我哪敢。”
姜笙觉得有道理,大哥是全家最有威严的人,连三哥在大哥面前都不敢造次,谁会欺负他呀。
遂又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去了厨房,非要看着大肘子是如何炖烂的。
小院再次安静下来。
长宴深吸一口气,目光诚挚恳切,“大哥,这种事情,你不该瞒着我们,你想报复朱志,想要算计他坑害他都可以,但你至少要告诉我们。”
许默沉默。
兄妹们一路走到现在,向来都是互帮互助,齐心协力,从不后退。
可那是在安水郡,最大的危险也不过是来自县令夫人的暗杀,还有个方恒保护。
如今在丰京,不仅有庞大复杂的家世脉络,还有无数达官显贵,即使奉天府里有两任安水郡守那样的清官,亦没办法强行护人。
良久,许默开口,“丰京情势复杂,我为私事复仇,不想连累你们。”
长宴差点被气笑。
真没想到,素来清明的大哥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果然当局者迷。
“大哥,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称兄道弟,你要是真的出事了,丰京的贵人们会在乎多杀几个人,多染点鲜血吗?”长宴语气铿锵,“又或者你出事了,哥哥妹妹们还能好好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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