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张香莲笑着点头。
这天,九珍坊的糕点几乎清售一空。
没有人能够拒绝买赠的威力,尤其是在普遍规规矩矩做生意的年代,这种买赠活动几乎就像平地一声雷,炸穿了整个天街口。
周遭几家卖食物的铺子全都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但他们的态度都很整齐,无一例外认为九珍坊是在故意搞噱头,没两天就得取消买赠,就像之前一样。
然而事实是,这种买赠将永久持续,无论什么时候去买糕点,都享受这种优惠。
百姓们很高兴,商贩们则皱眉。
天街口拢共就这么多爱吃糕点的人,在九珍坊购买过的,通常就不再购买其他。
这相当于自己本来的生意被抢了,商贩出于不甘心和愤怒,也必然要学着买赠。
但就像他们自己说的,不要利润的买赠能持续多久呢?
一天,两天,三天过后,为了赚钱,商家不得不停止活动,眼睁睁看着九珍坊继续买一斤送半斤。
郑如谦也不怕他们参透九珍坊价格的奥妙,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就算他们参透了,想要有模有样的学习,提高价格再买赠售货,也得看丰京百姓买不买账。
等到他们领悟要用新货提高价格,再顺势开始买赠活动的时候,九珍坊早就奠定了在天街口的地位,任谁都无法撼动。
转眼所有商贩都消停了,老老实实卖东西。
九珍坊从门可雀罗变成了络绎不绝,刚开始是冲着买赠来的客人,最后折服于口味,还有几个大家族被独特造型吸引,特意差遣下人来买。
郑如谦原本预估用半年的郑新红枣,才半个月就消耗大半,他龇牙咧嘴高兴的同时,又要准备去远方了。
开九珍坊的目的除了赚钱,最大的原因是想要自供自销,是想要不求悠然居。
如今枣糕买的好,红枣消耗快,他就得去河南郡拉红枣。
山楂的速度比红枣还快,郑如谦决定带上高大万和高严兄弟俩,安排他们专门跑河南郡,供应红枣山楂,以及其他货物。
板栗倒是消耗的少,但也得捎带上半车。
二进小院门口。
郑如谦一边嘀嘀咕咕要买什么,一边撅着屁股准备挨上车辕。
姜笙跟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将哭要哭,“二哥,马上要年底了,真的还要出去吗?那么远,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的很。”郑如谦的回答敷衍又不走心。
直到脑袋上挨了许默的一个脑瓜崩,他才回过神,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吧小姜笙,过年前我一定回来。”
可惜二哥在姜笙这的保证不太管用,犹记得前年他们从斜阳县追到安水郡,才勉强过了个团圆年。
今年已经缺席了个方恒,不能再缺席郑如谦。
“二哥,你记得答应姜笙的话,一定早点回来。”小姑娘可怜巴巴地叮嘱。
郑如谦挠了挠头,“别忘了帮我盯着九珍坊的生意,让姑姑每个月至少上两款新糕点。”
姜笙用力点头,目送马车载着三人越走越远。
这群孩子们终究还是长大了。
就像郑如谦要开铺子,要远行,要赚钱,要铺设自己的运输宏图。
像许默要上学,要考会试,还要深入赌题的清贫学子行列。
得长宴提醒,他在国子监里开始流露出自己家贫需要银钱,并有意无意地展露才华,连袄子都打上了两块补丁,正是之前被刮破的那件。
赵元和齐淮都有点惊讶,赵元更是拽着他问,“许兄缺银钱?缺多少只管跟我讲,可不能在国子监里讲,这个地方嫌贫爱富,你没有银钱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许默苦笑,赵元性子直,有些话不好明说,他只能委婉道,“许某更想自食其力。”
赵元屡劝不达,只能气呼呼地离去。
相较于赵元的单纯直白,齐淮眼神更复杂些,“别的不说,你那弟弟的糕点铺子就称得上日进斗金,怎地你这大哥清贫如洗,难道……”
难道是兄弟阋墙?
许默笑着摇头,“我们虽称兄道弟,却并非血缘关系,许某过了年便足足十五岁,岂能要年龄更小的弟弟赡养。”
他这番话说地文人傲骨十足,让齐淮敬佩的同时,眼底光芒愈盛。
转眼,许默穿着带补丁的袄子在国子监穿梭半月有余。
就在他疑心这招能不能奏效的时候,一位出乎他预料的人找了过来。
第211章 捉刀人
在许默的认知里,做这种事情的应该是贫寒学子,一如他之前悄悄跟随的同窗。
然而事实是,来找他的学子非富即贵,穿金戴银,举手投足间带着丰京贵公子的气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世家的嫡支。
这人张口就道,“我从前也如你一般清贫,后来得贵人赏识帮助,才能脱胎换骨,在这丰京里活出个人样来。”
许默的心顿时一沉。
这人太聪明了,几乎完美拿捏住贫穷学子渴望赏识的心态,直白的语气更增添信任感,换个意志力弱的,很快就要唯他马首是瞻。
幸好许默尚有几分定力,轻声道,“这位同窗在说些什么,许某不太懂。”
说完,他取出书籍遮挡住身前的补丁。
这一举动取悦了富贵学子,也让富贵学子眼底戒备消除。
“许默是吧,我打听过你,从斜阳县考上来的小老百姓,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地远赴丰京会试。”学子轻声念叨,像想起什么,眼底浮现一丝怅然。
许默没有反驳。
他的户籍上仅有自己,二弟新铺子开业也只叫了赵元齐淮和朱思桓。
朱思桓自不必说,齐淮是个聪明人不会往外泄露,赵元单纯且一根筋,许默说没钱了那就是没钱,从不怀疑。
“我还打听到,你暂居在表姑姑家中,想必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好受吧。”富贵学子又道。
许默眨眨眼。
这个姑姑……应该是张姑姑吧。
许默姓许,张姑姑姓张,一看就不是亲姑姑,那就只能是表姑了。
猜的很不错,下次不要猜了。
许默嘴角抽了抽,悲怆地扭过头,像是默认。
富贵学子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我还打听到,你那表姑姑家中有好几个小孩子,平日里叽叽喳喳恐怕难得舒心安宁。”
然而实际是,许默一个的时候固然清静,但总觉得有些落寞,弟弟妹妹在的时候,整个小院就像染足生气,连带着书籍上的字也生动活泼起来。
“这样的环境恐怕不利于你学习。”富贵学子说完,总结道,“还有三个月就要会试,你需要银钱,需要清静的学习环境,也需要光明的未来。”
他语带诱惑,“只要你想,这些东西全都唾手可得。”
哪有什么唾手可得。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穿金戴银固然好,挥金如土亦逍遥,可当这些需要拿自己浑身的才华来换,把当初那个雄心壮志的学堂少年,消磨成了纸醉金迷胸无大志的富贵公子,再回首寒窗苦读数十年,真的不会道一声惋惜吗?
那些稚嫩时刻的声声句句回响起来,如雷贯耳,震耳发聩。
许默静静地看着富贵公子,眼底翻涌的神色把富贵公子看地浑身发毛,几乎要抱头鼠窜时,才轻声道,“我可以试试。”
也只是试试。
父亲教的少年脊骨尚在胸怀,夫子念的家国情怀亦不曾相忘,许解元的才华只贡献给家国,绝不牟私利。
但对富贵公子来说,有这句“试试”就足够了。
数不清的学子就是这样踏上了危船,他们有人不甘不愿,有人满怀悲愤,有人只想赚点小钱就收手,有人悲悯如观音,试图将同窗救出苦海。
可只要他们拿到了银钱,享受到挥金如土的快乐,就再也回不去了。
老祖宗说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体会过一篇文章能够换上百两银子,明白了银钱在丰京等同尊严与地位,谁还能回到一贫如洗的日子,谁又甘心穿着带补丁的衣裳,日日啃粗粮度日。
在富贵公子眼里,许默也只是下一个“他们”。
两人简单约定了下。
富贵公子的要求很简单,需得许默三日内题出上届丰京乡试考题的文章,再根据文章质量交付银钱。
此后这篇文章就与许默无关,银货两讫。
当许默隐晦提出想要见见其他同窗时,被富贵公子无情拒绝。
“咱们这个行当赚钱轻松,但也是有竞争的。”他似笑非笑,“你与其他捉刀人是竞争关系,彼此之间最好不要有联系,我这是为了你好。”
许默垂着眼睫没有讲话。
原来这种代写文章的学子,叫捉刀人啊。
富贵公子也不介意,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昂首阔步离开。
他一点都不在意许默写不写,就算许默不写,也总有其他人写,许默愿意写,他又能赚一笔。
双方间的联系更是限制在一对一,杜绝了消息扩散的可能,也防止泄露买方隐私。
这对赌题的贵人来说极满意。
但却让许默感觉到棘手。
他伫立在原地良久,久到在枝梢休息的鸟儿都重新振翅离去,才有脚步声响起。
齐家公子齐淮踱步而出,白净的面容上罕见愁容,“许兄,你真是把我搅进了一滩浑水中。”
原来半月前,齐淮就察觉到许默的行为反常,几番推心置腹的询问后,什么都没问出来,还被许默恳求一番,不得已出手抹去了兄妹六人的亲密痕迹,还把二进小院的租户主名字落在了张姑姑的名下。
于是在富贵公子这等子外人探查看来,就是孤苦无依的许默寄居在表姑姑家中,还有弟弟妹妹吵闹影响,以至于迫切渴望银钱改变现状。
作为回报,许默没有挑明齐淮的偷探。
一来,满足齐淮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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