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后来发现时不时能见到,再分别父母依然会流泪,会给他带上吃的喝的,会殷殷叮嘱。
在斜阳县的时候还悄悄过来偷看过,确定孩子好好地,才又放心离去。
要不是丰京太远,老两口肯定会偷偷跑过来,再连夜赶回去。
这就是情,是控制不住的思念,是抑制不住地冲动。
他一个被卖掉的孩子尚且被爹娘如此牵挂,姜笙可是江家丢失了十一年的嫡亲血脉啊。
姜三一时间不知道该咒骂江家凉薄,还是为姑娘感到愤慨。
倒是姜笙异常平静,“不能因为江家是个世家就觉得像是失去了什么,假如找我的不是江家,而是一对普通的夫妇,又或者家况赤贫,你们还会让我回去?”
“怎么可能。”姜三脱口而出,“姑娘吃的苦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回去遭罪。”
那不就得了。
江家让人另眼相待的只是超然的身份,但对姜笙来说,重要的是对她好的那些人。
“明天大哥的会试就结束了,也不知道贡生的第一应该叫什么。”
“二哥会试期间赶不回来,会试结束总能回来了吧。”
“还有三哥,好久没见他了,好想他呀。”
“四哥五哥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得去看看。”
小姑娘碎碎念着,坐上车辕,和夕阳一起消失在地平线。
同一时间。
告老的御医府邸门口,抱着药箱的温知允和提着糕点的长宴吃了半个时辰的闭门羹,终于叹息着转身。
长宴安慰情绪低落的四哥,“我们与老先生萍水相逢,不接见也正常。”
“都怪我学术不精。”小温大夫几乎要把头垂进肚子里去。
说起来温知允的医术,乃是父亲启蒙,吴大夫引上正路,但终究是自学为主,遇到棘手的疑难杂症,把父亲和吴大夫留下的医书翻烂了也找不到答案。
都说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但医术不同,这是一个需要经验,更需要指引的行业。
长时间悬挂在心头的难题让温知允吃不好也睡不好,生了拜访前辈的心,无奈对丰京太过不了解。
幸好长宴熟。
兄弟俩一拍即合,带路的带路,求见的求见,结果从颇有名气的府医,到各大医馆的老大夫,再到告老的御医,无论是高门府邸还是小门小户,全都将他们拒之门外。
都说丰京重权势,长宴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会吃到闭门羹。
但看到温知允把错误归咎在自己医术不精上,他还是有点揪心,“四哥,不怪你,是我们无权无势,亦无亲无故。”
医术是本事,老大夫愿意教是大方,不愿意亦正常。
“原来我能遇见吴大夫,是那么幸运。”温知允喃喃,将怀中的小药箱抱地愈发紧。
兄弟俩并排行走,夕阳落寞,将他们的身影拉地愈发长。
当天地光彩消失,黑暗悄悄降临,三兄妹在二进小院门口碰头。
“四哥,五哥!”
刚才还故作成熟的姜笙,恢复活泼与顽劣,扑到哥哥们跟前,“你们去哪了,我刚才捡到了一个地契,好贵好贵呢,恐怕不低于千两银,可是我给放下了,我没要。”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温知允不自觉笔直了身躯,端出当哥哥的架子,“可不能乱捡别人的东西,当心进官衙。”
姜笙乖巧点头,“我给他放大石头上了,咱不要别人的。”
俩人同时笑了起来,所有烦恼一扫而空。
只有长宴摩挲着下巴喃喃道,“国子监的四进院子,岂止是不低于千两,恐怕要七八千两。”
若是园林规划地好,宅子布局合宜,八九千两也要得。
同样是千两的形容词,一千两跟八九千两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数字。
姜笙终究吃亏在见识少,对财富的估值远不到位。
但那又如何。
一千两也好,八九千两也罢,江家的东西,谁又稀罕呢。
长宴牵起妹妹的手,“以后哥哥们挣钱给姜笙买四进的院落,想买多少买多少。”
“对,对。”温知允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这医馆上个月的结余。”
恭喜贺喜,温氏医馆终于不再亏空,开始入账。
姜笙欢欢喜喜地把银票藏进怀里,又拉起哥哥的手,“走,回家吃肉咯。”
第276章 会试结束
二进小院的大门开合又关闭,原本喧嚣的街道恢复静谧,只有月光缓缓爬上枝头,照亮了整个城池。
如果有人俯瞰会发现,拥挤狭窄的院落里通常热热闹闹,宽敞明亮的地方反而平静异常。
江家,江老夫人的院落。
檀月恭敬地禀报,“三小姐已经醒来,人很消沉低落,不怎么讲话,任凭夫人安慰也没有开口。”
“大公子给嫡小姐扔了块地契,但小姐没有要,又放了回去,似乎打定主意不跟江家有所关联。”
江老夫人闭着眼,没有任何动作。
檀月几次欲言又止,“老夫人,我们真的不接小姐回来吗?”
从前在茫茫人海里没头绪也就罢,好不容易寻到了,真的就能忍心看着她在外头,看不见摸不着,吃了苦头也只能自己抹泪吗?
虽然说有承诺在先,但人的情感是不受控制,也承诺不了的。
檀月知道自己情绪有点激动,也知道自己僭越了,但她就是不理解,不明白。
“奴婢有错,请老夫人责罚,但奴婢是真想不通。”大丫鬟双膝跪地,低头请罪。
本以为会迎来狂风暴雨,等到一双手伸过来才发现,江老夫人不知何时站起身,正慈祥欣慰地扶起她。
“好檀月,你能想这么多,说明是真心对囡囡考虑,贡院门口能看出门道,则证明你这些年成长迅速,将来若是我去了,恐怕就要劳烦你多多照顾囡囡,替她排忧解难……”
大渝王朝的女子多数在十六七岁成婚生子,三十出头就可以当上祖母,江承愿今年十七岁,江老夫人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听起来不是很大,但在老人寿命普遍五十岁的当下,确实也没几年好活了。
檀月鼻子一酸,哽咽着道,“老夫人别说这些,您是要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都是骗人的,老头子离开这么多年,我也该寻他去了。”江老夫人拍了拍檀月的手,为她掏出帕子,“至于囡囡回家,迟早的事情。”
檀月的抽泣声一顿。
“在丰京,钱和权是分不开的,只要踏入这权势的旋涡,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保护亲人,你都得奋发厮杀,都得努力前进。”
“她还小,不懂得江家对她的重要性,但迟早有一天……她会明白。”
就是不知道,这身子还能不能等得到。
月色微沉,江老夫人在祠堂盘坐,对着最近的一个牌位,絮絮叨叨。
说这些年的江家变化,说他们丢失的嫡亲孙女,说江家的未来,说老将军征战半生,到最后连个孙辈继承人都没有。
只可惜那战死沙场的人,连伸出手为她擦去眼泪都不能。
是夜,幽静。
直至,天明。
当明亮的光芒重新倾撒大地,希望踩着俏皮的风儿回归,在人类的肩膀上跳跃,徜徉进丰京城内每处角落。
今儿是会试最后一天,贡院内的学子们纷纷搁置纸笔,贡院的家人们则伸长脖子等待。
姜笙兄妹也在其中,还是坐在马车里,还是扒着帘子偷偷地看。
反复确定过周围没有江家人,温知允才小心翼翼地把帘子放下,轻声道,“妹妹,可以放心去等大哥了。”
“好,等贡院门开了我就下去。”姜笙也压着声音,做贼似的。
长宴忍俊不禁。
耐心等到酉时,贡院的大门终于打开,奉天府的衙役们持着长刀守在两侧。
姜笙手忙脚乱地跳下马车,奋力挤到人群最前头,看着脱缰的学子们,一个个或狂喜或沮丧地走出来。
这个时候,平静如水的许默反而很好辨认。
他拎着竹篮,步履从容又淡定,青色的棉布袍子有些褶皱,发髻却一丝不苟,脊梁更是笔直,在一众颓废的学子里,犹如鹤立鸡群。
“大哥。”姜笙冲他遥遥地摆手。
许默扭过头,清浅一笑。
“大哥,考得怎么样啊。”温知允和长宴在后头同时伸出小脑袋。
许默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身后憔悴不堪地齐淮就抱怨道,“这九天吃不好睡不好,发挥难有平时一半。”
“那是你平时底子没打好。”齐越也挤了过来,“许兄跟你可不一样,人家是安水郡的解元。”
纵观历史,十个解元里九个都是板上钉钉的贡生,剩下那个最多两次也能考上。
齐淮自愧不如,只能把目光放在同样狼狈的安浚身上,“安兄此时感觉如何?”
“还行还行。”安浚斟酌,“总的来说不是很困难,应该能有个七八成把握。”
齐淮傻眼了,平时大家一起玩,考试起来真正困难的只有我。
总觉得好像被两位友人给背叛了。
旁边的姜笙兄妹已经围着许默叽叽呱呱起来,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关切。
再看看自己跟前只会冷嘲热讽的齐越,齐淮心痛不已,“我做了什么孽,竟有个你这样的妹……弟弟。”
“老天爷啊,我也想要许兄那样的乖巧贴心的弟弟妹妹。”
齐越瞥了眼许默兄妹,头一次没有艳羡,反而多了分怜悯,他把齐淮拽过去,一阵嘀嘀咕咕,用最简练的语言讲最复杂的事。
“什么,你说江家跟许默妹妹……”齐淮吃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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