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郑如谦也舍不得妹妹,一狠心一咬牙,“那就打扰老夫人了。”
浑然忘记,二进小院还有三个兄弟在等他开饭。
许默,温知允,长宴,“……”
大厨房动作很利索。
不过盏茶时间,荔枝宴就整整齐齐呈上来。
首当其冲是荔枝煎,将完整的荔枝剥皮去核,放在蜂蜜里小火加热,用蜜汁渗透整块荔枝肉,不仅味道甜蜜可口,还能长时间保存,是数百年前用过的荔枝保存方式。
其次就是荔枝炒虾仁,甜软的果子配上清脆的虾仁,简单放点盐就是清淡美味。
还有荔枝茶,荔枝炖肉等等菜式,可谓是榨干了大师傅们毕生做荔枝的本事。
檀月在旁边目不转睛,“托姑娘的福,我也是开眼了,千金难买的荔枝宴呀,宫里都未必办过几次。”
这话说的,姜笙开始疑惑。
只听说过荔枝昂贵,却不知具体价格,更不知道这三大盆需得多少银钱。
“廖家的卖价是五十两银一斤。”江老夫人为她解惑。
姜笙吓得手一抖,刚夹住的荔枝肉掉了下去。
什么玩意,五十两银!!!
这满满三大盆,得多少钱啊!
她配吃吗!
姜笙急迫地转头,希望二哥能告诉她,荔枝其实没有那么贵。
“荔枝生于岭南,在本地不过百文钱就能买到。”郑如谦斟酌道,“关键是运过来,路途太长,果子太娇,保存日期又太短。”
幸有前朝宠妃迷恋荔枝,帝王用毕生修建了岭南官道,来往路途称得上平坦,十天就能快马加鞭赶到。
为了保鲜,古人更是奇招频出。
有放进竹筒里用腊密封的,有冰块里混上稻草羊毛保存的,前朝还有帝王将荔枝树整颗移至过来,后因太过劳民伤财作罢。
百年前有人发现,荔枝如果没有脱离枝干,能够持续汲取水分,再用上冰块保存,可于十天内新鲜不腐,才渐渐让世家们也尝上荔枝的味道。
看着像是能大批量运输,但有个前提是:不脱离枝干。
果子加上枝干,再用冰和棉絮包裹,占据的地方就不是盆和桶能够描述的了。
郑如谦也是给江家送荔枝的时候才发现,他运来满满一车货,竟然只出了三盆果子,约莫三四十斤。
按照廖家的价格算那就是……
姜笙心脏开始抽搐,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郑如谦笑着安慰她,“只要果子能卖出去,吃掉三盆算什么,利润在后头呢。”
做商人,需要眼光长远,有舍才有得。
姜笙含泪点头,大口吞咽。
反正都已经煮了,也变不成银钱,不吃才是浪费。
饭至尾声,江老夫人做主,将没动过的菜用油纸打包,带给二进小院的少年们。
郑如谦躬身道谢,拎着七八个油纸包,带着嘴角锃亮的姜三姜四和汪小松告辞。
姜笙将他们送到大门口,满脸不舍。
兄妹相依为命四年半,共同成长到现在,许默在科举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郑如谦也找到了自己的赚钱乐子,温知允埋头沉迷医术,听说长宴都开始研究木头,试图成为能工巧匠。
从前姜笙还能扩展作坊,管理九珍坊,有自己的快乐和追求。
但现在,她只能站在江家大门里,看着兄长越走越远,只余自己孤单打转。
也许以后就是学学规矩,做个矜贵的世家小姐吧,在及笄年华选择合适的夫婿,绵延子嗣的同时兼顾着母族。
街头的郑如谦还在转身,依依不舍地挥手。
姜笙扬起嘴角,眸中光彩却是越来越淡,直至全无。
在她身后,江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闭眼摇头。
檀月挣扎着上前,露出怀中沉甸甸的小包袱。
这是做什么?
姜笙转身,疑惑又不解。
“傻孩子。”江老夫人轻笑,“快追上去吧,哥哥们还需要你的帮助呢。”
就这样吧,祖母自私地多留了你一天,但不能强留你一辈子。
江家并非良善之地,廖氏也永远做不到公平公正,与其让姜笙留在这里受委屈,倒不如让她自由翱翔。
风筝与放筝人之间的线呀,十一年前就断了,绑不回来的。
“快去吧,囡囡。”
江老夫人含笑示意,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郑如谦身影。
姜笙再不敢迟疑,抓起包裹就开始追,像在追逐自己自由的未来。
她的身影由近及远,由清晰转为模糊,由亭亭玉立缩成襁褓孩童。
江老夫人平静转身,示意关闭大门的同时,一滴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转瞬消失不见。
一如她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小孙女。
第315章 小团圆
位于丰京中心的大道,距离皇城不过盏茶时间,两边都是繁荣的商铺,来往行人更是非富即贵。
郑如谦走在其中,虽然还是那副骚气公子打扮,人却垂头丧气,没了敲江家大门那会的精气神。
姜三和姜四有些不忍,想要劝劝。
汪小松阻拦他俩,“公子是舍不得姑娘呢。”
朝夕相处的妹妹突然换了个身份,还要被困在高门大户里,见面都得三次通禀,这谁能接受得了。
想想汪小竹突然穿金戴银矜贵万分,汪小松的眼泪就有点不受控制。
还好有姜三安慰他,“松哥,你妹妹还在医馆呢,没有穿金戴银。”
姜四点头,“是啊松哥,别做梦了,没那可能。”
汪小松哭地更大声了。
其实这就是自私跟良心的宣战,自私的兄长会想要妹妹留在身边,良心又觉得妹妹该享荣华富贵,不能用区区几年兄妹情耽误她。
所以二进小院的少年们缄默着握拳,不舍又张不开口。
一如郑如谦此刻。
他想再回头,又怕引得姜笙难过,只能生生克制着冲动,艰难蹒跚。
直到耳边响起汪小松的惊呼,紧接着又好像被谁捂住了嘴。
这皇城脚下还能遇袭?
倒是个回头的好机会。
郑如谦小心翼翼地转身,再小心翼翼定睛,不期然看到一张白嫩粉嘟的小圆脸,还有那熟悉的笑容,满溢的欢快,以及刻在骨子里的,“二哥!”
他傻了,他呆了,他蒙了。
直到姜笙又叫出一声,“二哥。”
郑如谦才回过神,不敢置信地问,“你偷跑出来的?江家知道吗?”
要不说兄妹俩呢,脑回路都一样一样的。
姜笙叉着腰,啼笑皆非,“不是偷跑,是回家。”
她臂弯上还挂着精致的小包袱,里头不知装了些什么沉甸甸的,头还是整齐的双平髻,衣裳也是粉嘟又富贵,与在江家的样子无异。
但她说回家。
那就回家。
郑如谦眨去眼眶湿意,轻巧拎起妹妹怀里的包袱,朝着捂成一团的姜三姜四并汪小松,大手一挥,“走,回家。”
主仆五人兴高采烈,并着少女清脆的笑声,走出雄赳赳骚包包的气势。
天空很蓝,人很快乐。
但这份快乐,在二进小院门口戛然而止。
江家的伙食有多好吃,此刻几人就有多羞赧。
尤其是贴在门框上,听见里头担忧的动静,更是燥到面颊通红。
“饭都热过三遍了,老二怎么还不回来。”许默轻叩桌面,“莫不是在江家被为难住了?”
“有妹妹在,江家应该不会为难他,或许是三盆荔枝太过扎眼。”长宴皱起眉头,手里盘着一串木珠。
温知允怯怯跟声,“天子脚下总有王法,二哥不太可能遇到意外,大概是有事情绊住手脚。”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
没办法,全家能叽叽喳喳的都躲在门外头,剩下的全都跟死了三天的河蚌一样。
隔着门都能想象到这仨兄弟正襟危坐,苦思冥想的形象。
姜笙实在于心不忍,戳了戳郑如谦的臂膀,“二哥,我们怎么还不进去?”
郑如谦回过头,一拍脑袋。
怎么把这小祖宗给忘了,有她在,忘了回家跟兄弟吃饭什么的,应该不算大事儿吧。
他咧开嘴角,一手抓住姜笙,一手豪气拍门。
端坐的仨兄弟齐刷刷抬眼,温知允最激动,“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
长宴速度最快,落下新换的门栓,就看见同样张嘴笑着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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