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五个哥哥后,京城无人敢惹 第256章

作者:陌于之 标签: 穿越重生

第350章 母亲

  姜一的怨气好平,剩下的羊群却让郑如谦犯了难。

  起初只是些小羊崽,个个四五六斤,抱着扔进马车里也就作罢。

  半年的时光不至于让他们长成,但也逐渐伸展开,有了四五十斤的体重,挪运难度增加。

  即使勉强塞进马车里,也得防止他们撞出来,防止马车侧翻,防止车毁羊亡。

  可把郑如谦和方恒难为死了。

  后来,还是位北疆养羊的老把式站出来,拿布条将羊脚两两捆住,又留了个活结,交代好每天喂水喂草,时间太久还得翻个面,避免羊皮沤烂。

  这才辛辛苦苦将羊群运到陇西郡。

  之后的喂养谈不上困难,雇的长工也挺负责,郑如谦在里头挑了两只最大最肥的,想要运回丰京时又犯了难。

  从北疆到陇西也就三五天的路程,裹住羊蹄子勉强能运。

  从陇西到丰京却足足一个月,羊就算不憋死也得偏瘫,到地方还能吃吗?

  瘦也瘦成羊骨头了。

  在长工的提议下,郑如谦一狠心一跺脚,请木匠打了个木笼车,也就是马车上架着木笼,有点像运犯人的车,木头与木头之间专门留出砸鸡蛋和菜叶的空隙。

  只不过木笼车的空隙,是给羊伸着脑袋呼吸的。

  原本的马车里则装上满满的干草,这才从上郡把两只羊给运回来。

  因为喂羊走走停停太耽误时间,眼看着马上就到了,郑如谦偷了顿懒没有喂,冲进小院里又只顾着跟兄妹谈笑风生,以至于两只饥肠辘辘的羊竟哀嚎起来。

  “咩……咩……”

  半大的羊咧着嘴嚎叫,露出洁白细密的牙齿,还真有点吓人。

  除了许默以外的兄妹四个奔出来,郑如谦负责取草喂水,其他三个挤在一起,细细地打量这难得一见的北疆羊。

  丰京的羊肉贵,根本原因是难以大量畜牧羊群,只有少数百姓用村口野草养着寥寥几只羊,长成以后卖钱换取生计。

  五两一斤的剔骨价,更是将其他肉类远甩身后,成为当仁不让的高等货。

  即便如此,真正尝过北疆羊肉的人都会感慨,本地羊肉不及北疆羊半分。

  姜笙压着好奇,端详半天蹦出句,“这个羊看起来比咱们这的羊要丑。”

  屋里屋外的人都笑起来。

  影响肉质口感的可能是品种,可能是饲养习惯,也可能是草水有差异,但绝不可能根据美丑决定。

  “可惜二哥不是专门养羊的,不然非跟你掰扯清楚不行。”郑如谦撒掉最后一把草,“这几天就割些草供它们吃好喝好,过年的时候咱们杀了吃。”

  虽然买不了新衣裳放不了鞭炮,但他们有羊吃,还是北疆的羊。

  姜笙笑眯眯地应下,声音又脆又甜,“好。”

  这个新年,终于得到期盼。

  丰京没有草原,但割点草供两只羊吃还是绰绰有余的,二进小院的人手也够,不是姜笙就是长宴,带上姜三姜四,两个时辰就割够三天的饭了。

  有时候会遇到些熟人,看见满车的草有些惊讶,“你们这是打算编草席子?”

  姜笙也不反驳,笑着摆手,“拜个早年,新年好呀。”

  对方也只能拱拱手,回句同喜。

  距离年关还有两天,姜笙这次多割了些,自己都没地方坐,只能在车辕上盘着腿,身后是扎成垛的草,从车帘里露出来,颇有几分寒酸。

  她性格大咧不在意,把缰绳交给姜三,托着腮看路边的红灯笼,看红彤彤的糖葫芦,看道路上穿金戴银的每个人。

  路过四道街金饰店门口,她看见一对母女挑选了心仪的金簪,正在试戴。

  那是对缠丝手艺的簪,上头用拧成麻花纹的细金丝缠绕出花鸟的形状,鸟儿嘴里衔着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整个造型精美中带着灵气,好看极了。

  那个母亲仔细地簪进少女发髻,又为她整理平鬓角,才含着笑意道,“只有这般美丽的簪,才配得上我们承欢。”

  少女娇羞地垂下头,似是欢喜,又似担忧,“母亲,祖母已经断了您的中馈,单靠您的嫁妆根本入不敷出,这样珍贵的簪,还是算了。”

  “不。”她按住少女的手,“你既喜欢,买便买了。”

  紫衣大丫鬟机灵地上前付银,留两人母慈女孝。

  也就是这个时候,穿着简单的旧衣裳,身后是扎成捆的杂草,头上还顶着半片落叶的姜笙呼啸而过。

  丰京城内不允许马车速度过快,两拨人有足够多的时间看清楚对方在做什么,看清对方是谁,看清对方身后。

  琳琅满玉与杂草横生。

  丝绸锦袍与旧棉衣裳。

  慈祥的母女与呆愣愣的姑娘。

  相似的大眼睛,不相似的温度。

  廖氏握着金簪的手猛地一紧,原本平入的簪直接倾斜,刺痛了江承欢的头皮。

  “母亲。”她惊叫。

  廖氏才松开手,惊惶未定,“可有伤到?可有流血?”

  江承欢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廖氏也没有追问,只是望着载满杂草的马车背影,似乎在想到那个犹如杂草一样顽强活着的小姑娘。

  “母亲。”江承欢用口型呼唤,却没有发出声,只是不安地依偎过去,似乎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母亲。”同样的口型,同样没有声音,这次变成了姜笙。

  她疑惑地张嘴,尝试呼唤陌生又晦涩的词汇,却又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哑然。

  明明跟祖母也就差了一个字,怎么区别就那么大呢。

  她叫不出来,也想象不到,更无法将廖氏跟闪着金光的模样联系起来。

  她唯一能做的是告诉自己,有母亲又怎么样,不还是吃不到北疆的羊肉。

  马车疾驰,风吹耳后。

  她咧着嘴角,湿漉漉地笑。

第351章 杀羊

  为了让小羊多吃出点肥油,宰杀的时间一拖再拖,定在了大年三十。

  大师傅早早地拎着杀羊刀过来,像朵绽放的花儿,围在张姑姑左右。

  一会“大妹子你干这活做什么,我来。”

  一会“香莲妹子你歇会,交给我。”

  可把张香莲嫌弃死了,“干点活怎么了,这马上大过年的不能放鞭炮不能贴红纸,总得做点好吃的。”

  就是这脸上眼角都遮盖不住笑意,手里的活也都“无可奈何”地交到大师傅手里。

  往年最为忙碌的女人,今年也终于能够歇上一歇。

  回过头,看见满院寂寥,看见鸦雀无声的孩子们,又觉得惆怅心疼。

  好在大师傅炖上鱼和肘子,拎着刀走出来,“杀羊了杀羊了。”

  原本百无聊赖的孩子们全都蹦起来,满脸稀奇地过来围观,就连床榻上的许默都坐直身体,视线穿过窗口抵达院落。

  杀羊是个力气与技巧兼并的活儿。

  半大的小羊被抬到桌子上,由姜三姜四按住手脚,汪小松提了桶热水,汪小竹抱着块磨刀石,还真是全家齐上阵。

  大师傅应该是有些年没干这活了,拿刀比了很久,才果决地在羊喉管上一划。

  随着羊血奔涌,嘶鸣着的咩咩声也微弱下去。

  胆子小如汪小竹,已经捂着脸蹲到角落去了。

  胆子稍微大点的张香莲,也避开视线,抱着木盆的手微微颤抖。

  正好大师傅扯起嗓子喊,“盆来。”

  她手一抖,没能精准放置,鲜红的羊血溅到外面。

  原本以为大师傅会好脾气地憨笑两声,却不想他严肃又认真,“要放准。”

  说完,将木盆拨弄到正确位置。

  等到鲜血流尽,羊已经几乎没了气息,大师傅手指一抠,利落地给喉管打了个结。

  接下来的步骤稍微有点恶心,需要在羊蹄子上划一刀,往里吹气。

  大师傅弓着腰,圆润的肚腩丝毫不影响动作,也不嫌羊蹄脏,更不畏旁人眼光,态度认真仿若錾刻金簪。

  张香莲在旁边看着,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周身散发出光芒,与好脾气截然不同的感官,新奇且让人心神颤动。

  难怪老话说,认真的男人的最英俊。

  她害羞着垂首,余光瞥见大师傅已经吹好气,正在利落地剥皮,撕肉,处理腹腔。

  原本令人生畏的环节,也在此刻缓缓变成了坦然。

  同样坦然的还有姜笙。

  从割喉管开始,她就伸着脖子看。

  长宴几次捂她的眼睛,都被使劲挣扎开。

  剥皮的时候她更是欢喜又好奇,追着嚷嚷,“为什么吹气,为什么要从羊蹄子吹气,从别的地方不行吗?”

  这些问题让哥哥们语塞,谁都回答不上来。

  还是大师傅剥完皮,汗流浃背道,“给羊吹气是为了方便剥皮,气在皮与肉之间通过直达全身把皮与肉分开。从羊蹄子吹起是为了扎起来,保证不漏气。”

  姜笙恍然大悟。

  一旁的张香莲只觉得大师傅周身光芒愈盛,咬咬牙掏出帕子,为他擦了擦额汗。

  大师傅仿若雷劈,圆圆脸上的笑容勾起又放下,放下又勾起,最后咬痛了舌尖,才确定这不是梦。

  “香莲。”他声音颤抖,“你……你给我擦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