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旁边的长宴了然点头,完美猜中。
“三哥这次回来多久,在边疆辛苦吗,累不累?”温知允凑到跟前,小声询问。
两年时光转瞬,前头的三个哥哥都开始成熟,有了属于少年儿郎的气概,只有底下的两个弟弟还是那般稚嫩,尤其是小四,瘦瘦弱弱惹人怜爱。
“抛去来回路程约莫两月,我在北疆挺好的,不累。”方恒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倒是你,听说在丰京的医馆风生水起,我们家小四了不得,以后肯定是个传世名医。”
温知允腼腆地笑,还是三四年前轻易被抗在肩膀的模样。
方恒也笑,目光落在长宴身上,这个弟弟年纪最小但心思最深,家里的很多事情也是他跟大哥一起决定,成为兄妹之间的主导者。
只是心思太重的人,注定快乐不起来。
哪怕在这样重逢的时刻,所有人的欢喜溢于言表,他依旧从容清淡,看不出喜怒。
可那又如何,只要一天是弟弟,他就一直是弟弟。
方恒伸出两只手,在长宴惊诧的目光下捏住他的面颊,往两边扯了扯,又凑过去低声道,“有什么事跟三哥说,别在心底自己压着。”
捏脸的手很快松开,力道也谈不上酸痛,但长宴的内心就是五味杂陈,只觉得好像再孤单的孩子都有依靠,都有属于自己的靠山。
他单手轻抚面颊,眼角星星点点,半晌咧着嘴微笑。
终于轮到家里最小的妹妹啦。
方恒的视线刚落下去,姜笙就叉着腰道,“不许说我胖。”
方恒再张嘴,姜笙又补了句,“也不许说我没长高。”
明明已经十二岁的大姑娘,同龄的世家女们皆是高挑纤细,落落大方。
哪怕市场里卖豆腐阿伯的小女儿,也逐渐抽条长高,像极了美丽的花骨朵。
只有姜笙不是太高,还有点圆润,叉着腰的样子与茶壶无异,行事举动也时常多几分幼稚。
虽然家里人没有嫌弃,但姜笙行走在外还会听到几句嘀咕。
嘀咕她不够纤细,嘀咕她不够漂亮,嘀咕她不高,嘀咕她不够成熟稳重。
可是姜笙啊,你长不高是因为小时候太苦了,你长得胖是因为太渴望食物,你不够稳重是因为有哥哥们顶在前头,你是家里最小的妹妹,本就应该随心所欲的活。
方恒笑着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姜笙举了起来,像抱小孩那样卡着腋下,于空中旋转两圈,再放回地面。
“谁说你胖了。”他捏捏乌黑的小丸子,“我们家姜笙这叫有福气。”
谁不喜欢珠圆玉润,犹如白玉珍珠的妹妹呢。
“对对对,我们家姜笙最有福气了。”郑如谦凑过来插嘴,“顿顿都吃大肘子,放眼整个丰京有哪家闺秀能做到。”
“二哥!”姜笙气到跺脚,追过去就要打。
郑老二跑得更快,你追我躲,你锤我闪,把方老三当柱子,玩的就是个惊心动魄。
另外两个较小些的全都抿嘴笑,周身洋溢着外人插不进去的欢乐。
原来竟是他们,陪伴了姜笙五年的人生。
江继祖在远处静静看着,选择不打扰。
直到近卫在后头压着声音提醒,“将军,三小姐……也来了。”
第360章 真假父女
江承欢是夜里知道江将军归来的,她几乎是立即从床榻上起身,叫来小巧梳妆打扮,要去给父亲请安。
“我近些日子有些瘦了,不要穿太单薄的衣裳,口脂也要涂抹些,不能让父亲担心。”她语气匆促,带着压不住的惊喜,“还有给父亲缝的护膝,都要带上,也不知道这次回来多久,够不够再添置两幅的。”
说着,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小巧在旁边站立,眼里都是同情,张了几次口才道,“姑娘,夜深了,还是明儿再去吧。”
“不行,每回父亲来,我都是要第一时间拜见的。”江承欢拎着两对护膝,“找到了,这就给父亲送去。”
她急急忙忙转身,却撞在了屏风上。
两对护膝散落,人也跌坐地面。
“姑娘,别去了。”小巧哭着扑过去,“将军不在府里,将军还没有回府。”
即使回府了,将军真的愿意见这位占着鹊巢的鸠吗?
小巧不知道。
江承欢也不知道。
她捂着胸口,顾不得麻痛的膝盖,仓皇又无助地抱住自己,“父亲会回来的,父亲会回江府的,他每次从皇城回来,都要回府的。”
可这个夜晚,江将军真的没有回来。
江承欢从戌时坐到丑时,天色浓郁如墨,江府大门紧闭,所有的院落吹熄了灯火,整个世界陷入沉寂。
她枯坐在床沿,等到眼皮酸痛,等到心灰意冷,等到廖氏闻讯赶来。
“傻孩子,他始终是你的父亲,疼你呵护你了十几年,又岂是区区血缘能够断干净的。”江廖氏怒其不争,“今晚不回府又如何,他早晚得回来,何必在乎这一晚两晚。”
“真的吗母亲?”江承欢努力扬起笑容,“父亲不会不要我的,对吗?”
直到廖氏给了肯定的答案,她才卸力般倒下,陷入梦乡。
梦里,父亲高大笔挺地走在前方,似乎在匆匆追赶着什么。
江承欢怎么都追赶不上,有心叫他等等,又怎么都张不开嘴。
就这样追逐了整夜,天亮起来时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姑娘,再睡会吧,等将军回来我叫您。”小巧劝诫。
江承欢摇了摇头,还是执意梳妆打扮,并遣出去人寻找江将军的踪迹。
半晌,小厮过来禀报,江老夫人去了贡院,今天是会试第一天。
江承欢有种强烈的预感,父亲就在贡院门口,并且还是为了姜笙。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是嫉妒,是艳羡,又或者是难以名状的苦涩,即使知道自己是个占据鹊巢的鸠,却依旧渴望拥有父亲的关爱。
这种强烈的欲望促使她叫来马车,带着两副护膝,赶到贡院门口。
她看见父亲对着姜笙笑,看见父亲摸姜笙的脑袋,看见父亲立在远处观察姜笙,那种不真实到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
“姑娘,你没事吧,你坚强起来啊。”小巧带着哭腔,“你明知道将军这次不是为你回来的,为什么还要过来,为什么啊。”
可能,是因为心底还有那么点期盼吧。
江承欢稳住身形,呆滞地望向前方,她觉得自己应该离去,但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又不愿意死心。
内心的天人交战让她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身前已经站了个人影。
是父亲啊。
他还是那样高大魁梧,不笑的时候面目严肃,笑起来却又爽朗痛快,拥有着将军的豪情,也会悉心关怀儿女心事。
即使久居边疆,也能察觉到祖孙关系不睦,每每这个时候,父亲就会送给她战场上的小玩意,会遣人买来最好吃的糕点,会在闲暇时间带她散心,为她讲人文情怀,讲古往今来。
在江承欢的心里,江将军是大渝最好的父亲,没有之一。
可现在,还是她的父亲吗?
同样的问题,也在江继祖的心底。
从理智上来说,江承欢被调换时也是个小婴儿,并没有左右事情的能力,她一直坚定地认为江府是她的家,江继祖和廖氏是她的父母,江承愿是她的哥哥。
她称得上无辜。
可从情感上而言,她的到来迫使姜笙失去太多,这已经跟血缘没有关系了,是江家幼女的一条命,是用江家血脉换来她的平安顺遂。
又如何让江家人咽得下这口气。
十几年的亲情,错乱的真假嫡女,复杂的情感,让人难以抉择。
江承愿年纪小,可以选择躲去边疆,可以选择避而不见。
但江继祖不能。
他是江家的掌舵人,是大渝王朝的江将军,更是姜笙的父亲。
“承欢啊。”江继祖叹息,“回去吧,好好地生活,江家不会亏待你。”
毕竟是养育了十几年的姑娘,真拔掉她江氏女的名头,将她送到酒鬼亲爹跟前,无异于逼她去死。
多养个姑娘并不困难,江家也足够厚道。
但这句话还有言外之意,那就是生活上不会亏待,情感上却难以如昨。
江承欢泪如雨下,最后的希望也破碎掉,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却再也拉不住那宽厚的掌,“父亲……父亲……”
江继祖没能分给她太多的心神,原本叙旧的兄妹五个突然起身,似乎要坐马车离开。
他急忙转身跟上,不愿错过任何时机。
“父亲……”江承欢哭成泪人,匆匆栽进迟来的廖氏怀中,“母亲,我没有父亲了,我只有你了,父亲不要我了,哥哥不要我了,求求母亲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会走的,我不会的。”廖氏将她揽进怀中,躲进马车。
车夫甩开鞭子,这对二十年前拜过堂的夫妻,背对背离去。
一个扶着假千金。
一个朝着真千金。
人群中,江老夫人叹了口意料之中的气。
“将军和大公子都厚道,愿意留着三小姐呢。”檀月点头,“只可惜三小姐没明白,她本就是窃取的人生,还回去也正常。”
“这世间事情,多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江老夫人微微摇头,“看重亲情是好事,但抓得太紧,只会害了自己。”
是这样的吧。
檀月若有所思,“老夫人是回府里,还是跟着将军?”
“回去吧。”江老夫人带起笑意,“剩下的时光,留给他们父女。”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小院的马车跟前,大胖姑娘正爬上车辕,钻进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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