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江承瑜也察觉到失言,捂着嘴不敢再说。
四周短暂寂静下来。
直到脚步声响起,几个少女相伴着走过来,中间穿黑色裙裳的瞟了眼江承瑜,冷笑出声,“这不是臭鱼烂虾吗,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小心死掉下拔舌地狱。”
姜笙和姚思卿都是一怔。
江承瑜却是反应极快,松开手怒道,“你才臭鱼烂虾,你这头臭猪,死猪。”
“你叫谁臭猪。”少女气坏了,“我姓朱,但我不叫猪。”
原来是朱家的姑娘,难怪跟江家的姑娘不和睦。
只是俩人能起外号到这种地步,还挺……幼稚的。
“你就是猪,从头到尾都是猪,猪脑袋猪尾巴。”论嘴皮子毒,江承瑜可没怕过谁,“看看你这身黑衣服,是从哪位同类身上扒下来的?”
猪皮可不就是黑色的。
姜笙差点忍不住,素质让她没笑出声。
“你……”朱家姑娘险些厥过去,“好你个江承瑜,这么久了还是不饶人,嘴巴那么毒,你怎么还不反省啊,你都害死人了,你以后要不得好死。”
这话一出,原本还得意洋洋的江承瑜面色煞白,怒呛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朱婉婉你在挑事情吗?”
论身份,朱家女确实比不过江家女。
面对江承瑜的威胁,朱婉婉瑟缩着后退两步,刚要转身,又不服气地抛下一句,“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妹,我要是你都没脸见人,回家用被子捂死算了,怎么还敢来参加宴会的。”
张口闭口害死人,江承瑜的双手都在颤抖。
她很想强势撵走这几个聒噪的人,可发虚的内心又让她说不出来话,连外强中干都做不到。
“你心虚了江承瑜。”朱婉婉发现不对,立即回身,“也是,毕竟害死了自己的姐妹,你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就这么死在你跟前,害怕了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要是你就把嘴缝上,再也不敢张嘴说话。”
“就是就是,杀人凶手呢。”
“害死了一条人命,还能那么逍遥自在。”
“恐怕晚上都得做噩梦。”
旁边的小跟班们议论纷纷,一句比一句难听。
江承瑜的面色愈发苍白。
这的确是她的软肋,也是她最惊恐后悔的事情,更是让她神游天外的关键。
在眼前消失的人命,口无遮拦说出的话,即使父母兄长无数次安慰,也都不能让她安眠。
她想,她真的错了。
不该乱讲话,不该毒舌无状,不该忽视别人的心境,不该咄咄逼人。
有江家镇着,即使丰京世家听到各种风声,也只是私下里揣测。
如今遇到混不吝的朱婉婉,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羞辱,也许就是她的报应,是她应得的罪过。
江承瑜垂下眼睫,双手无力落在身侧。
对面的少女团体获得压倒性胜利,正高兴地对视,准备彻底碾碎江家姑娘的骄傲。
目睹了全程的姜笙叹息着,终究还是挡在了妹妹身前。
“住嘴。”她抿着嘴,小小身躯爆发出超强力量,“张口去死闭口害人,承瑜若是真出了意外,你是不是也是杀人凶手?”
朱婉婉一怔。
“谋害江家姑娘,不知道是什么罪名?你们又是否但得起?”姜笙冷冷瞪过去,“即使你们担得起,我倒想问问朱家夫人是否能够担得起?”
又或者,朱家担不担得起。
第411章 姜笙成长
古人云,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仔细观察也能发现,幼时经历会影响一辈子的选择和习惯。
姜笙是不幸的,本该自信成长的岁月里都在与狗抢食,但她无疑又是幸运的,在尚未定性的时候遇见兄长,找回至亲。
当意识到乞讨有损尊严,她学会自食其力。
当发现赚钱能够帮助更多人,她愿意抛弃懒散。
当兄长需要援助,她也能勇敢学习陌生的一切。
世家,礼仪,端庄,娴静。
哪怕是面对曾经仰望的世家嫡女,她也能大胆站出来,护住失魂落魄的堂妹。
即使心底有些发虚,即使掌中略微出汗。
檀月殷殷的叮嘱再次回荡,“姑娘且记住,除了皇家人,江家不畏惧丰京任何世家,管他三公三孤六尚书,只要有理有据谁也不怕,将军就是你的底气。”
是啊,她也有人撑腰了呢。
姜笙重新稳住情绪,学着祖母冷厉的样子瞪过去,“还不赶紧走,是想我叫来各位夫人评评理,还是告诉丰京人你做的好事!”
朱婉婉心惊胆战,不知道对面这个人是谁,但又怕事情闹大。
姑娘家拌嘴是一回事,往死里逼迫人又是一回事。
她不敢停留,匆匆扯着同伴离去。
柳树下重新归于寂静。
姜笙转过身,定定地望着仍旧失神的江承瑜,轻声询问,“朱家姑娘说的是谁?”
姚思卿想要阻拦,看着小姑娘坚定的样子,又把手缓缓落回身侧。
有些事情,总会知道的。
江承瑜低下头,吞吞吐吐道,“是江承欢。”
那个真假千金中的假嫡女,曾经矜贵高傲的模样犹在眼前,受惊时犹如小鹿般彷徨,眼底总挂着不安。
她的人生一落千丈,从天之骄女沦落人人喊打,拥有的逐渐失去,失去的不再回来。
假如她是个纯粹的受害者,或许也可以靠着往昔的情分活下去,做江家隐形的三小姐。
但偏偏她不是。
生母的算计让她享受富贵,也让她跌入地狱,在无知无觉的时刻,命运就已经被既定。
“就在大伯母知道真相那天,她从云台上跳了下来,是我说的话太难听刺激到她,我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江承瑜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
“如果……如果我能开导她,能安慰她,也许她就不会死。”
没人想伤害一条性命,但无心之失,也已经造成了失。
姜笙没有阻拦江承瑜内疚。
她只是遥望远方,想着十二年前被交换的两个婴孩,如果知道了十二年后的命运,她们还愿意被交换吗。
还愿意走既定好的道路吗。
没人知道江承欢的答案,但姜笙愿意。
七年乞讨辗转的日子真苦啊,可她也拥有了世家女不曾得到的自由,还陆续遇到哥哥们,她的人生逐渐丰富多彩,从简单的自由变成努力的富足,从孤苦无依到欢天喜地。
不同的路径造成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出身注定不同的未来,但无论怎么走,只要心是欢喜的,遍地都是光芒。
人啊,就得把路越走越宽,把平凡过成美好,把日子过出花来。
姜笙转过身,为江承瑜揩去腮边泪珠,“出口伤人是你不该,但她的选择并不是你能决定的,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走了这条路,更没想到那么久才知道这个遗憾的消息。”
哥哥们联手扯的谎,本质上是出于善意。
可她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总是要体会的。
“姐姐,你不恨吗?”江承瑜诧异地停止哭泣。
就连姚思卿都有些讶异。
真假千金中的两位女孩,无论是身份也好利益也罢,都处在敌对位置,都有需要争夺的存在,她们天生就对立,难以兼容。
更何况,江承欢的一切,都是生母费尽心思算计抢夺而来。
不仅害得姜笙流离辗转,江廖氏如今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母女两个更是永无天伦之乐。
可明明,她们应该很爱彼此。
江廖氏也许并不算合格的将军夫人,但她绝对是个好母亲。
她只是没能在正确的时间爱上自己的孩子,她爱错了人,也恨错了人。
错到离谱,甚至没有悔过的机会。
“不恨。”姜笙摇摇头,逐字逐句道,“江承欢的死亡不是你能够决定的,我们两个人被换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被侵占的锦衣玉食固然可惜,但我恨她也没有什么用处。”
没人规定真假千金就一定要对立,要不择手段憎恨对方。
走到现在能发现,越是矜贵生长的花朵越经不起风雨,摸爬滚打的坎坷反倒带来了坚韧。
“恨只会让我沉浸在愤怒里,埋怨,仇视的痛苦会缠绕着我。”姜笙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单纯又通透,“人生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于她是。
于江承瑜是。
于江承欢也该是。
吃过的苦啊,摔过的跟头啊,都应该转化成行走时的敏捷。
用从前积攒的经验,规避后来的风险。
人生,不就是这样。
江承瑜呆呆地看着,突然发现自己远没有堂姐通透,从前不知轻重言语伤人,如今沉浸内疚任人欺凌。
两种都太过极端,都不合适。
她应该管好自己的嘴,在敌人欺侮时勇敢还击,在平静时保持善意。
不知哪里传来悠扬钟声,四散着的夫人小姐们纷纷起身,往保和殿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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