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本以为门房要回去禀报,没想到他当即就拉开大门,恭敬道,“见过许大人,我们老爷说过,但凡是翰林的许大人过来,不必通禀直接引荐。”
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偏爱了。
许默心头感激,情绪却愈发酸胀,他沉默地跟进庭院。
窦家和江家地位相仿,庭院连廊也极为相似,青石板路上都是即刻落下的雪,假山树枝都干净又整齐,行人踩过的雪迹都会被迅速清理。
行至待客厅堂,里头已经烧起暖碳,门口站着丫鬟负责接过笠帽跟披风,小厮捧起礼物的同时带走姜三姜四歇息。
主有主的待客之道,仆也有仆的待客之道。
不愧是丰京世家。
许默刚坐下,品上两口热茶缓解寒凉,就听得大丫鬟过来禀报,“见过许大人,我们家老爷出门与齐大人品茶论道去了,只有夫人跟小姐在家,已经差人去寻老爷了,夫人也马上过来,劳烦许大人稍等。”
这里的齐大人,应该是礼部尚书。
倘若是不愿意与后宅妇人打照面的,这会应该就起身辞行了。
许默却笑着点了点头,拱手道,“劳烦姑娘了。”
他生的好看,芝兰玉树又多礼,丫鬟都有点不好意思,大方行礼后退下。
不多会,窦夫人领着窦姑娘袅袅行来。
许默和姜笙同时起身,见完礼不忘致谢,“学生感恩师母出手相助,大恩没齿难忘。”
他是安水郡的学生,能叫做过安水郡守的窦威名老师,自然也能叫窦夫人师母。
“莫要多礼,我听说过你却还没见过,今日恍然一见才发现不亏威名多番夸赞,状元郎果然是人中龙凤。”窦夫人双眼亮晶晶的,越打量越慈爱。
倒是旁边的窦家千金,一直安然端坐,不插言也不表态。
既没有夺婿失败的尴尬,也没有少女怀春的欣喜,平静地不像话。
“诚如师母所知,那皇城里头住着的确是我异父异母的弟弟,叫他出来也是为送故人一程。”这些事情窦家人已经知晓,再隐瞒也没有意义,许默索性大方摊开,“倒是叫窦家蹚进皇权的水,是学生思考不周。”
话是这么说,但窦家不傻,必然明白帮助五皇子的意义,也表明愿意蹚浑水的态度。
许默知晓,窦家身份超然,既不图权也不图势,更不图从龙之功。
他们图的,只能是优异超卓的状元女婿。
就像窦夫人此刻的眼光,分明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姜笙用血缘绑定江家,他就只能用姻缘绑定窦家。
两大家族鼎力相助,才能支撑起单薄的五皇子。
以前许默会不屑,会期待天下太平,等待海晏河清。
但现在,感恩也好,绑定也罢,从求窦家帮忙的那刻起,他就愿意牺牲姻缘。
第439章 窦姑娘
也许他做不到诚挚相爱,但他是个谦谦君子,他会呵护好夫人,更会洁身自好,尊重爱戴夫人。
他不纳妾,也不强求子嗣,他只愿余生用愧疚,弥补那个不是因为爱,是因为亲朋友人而选择的姑娘。
“既然已经蹚便蹚了,窦家虽然百年中立,但从来没怕过谁。”窦夫人果然接过话茬,“威名欣赏你,我也好看你,这便够了。”
看好什么?
看好成为女婿。
许默叹息着,拱手回应,“夫人放心,学生铭记一切,永生不忘。”
这是在保证对窦家千金好了。
窦夫人笑地愈发开心,姜笙在旁边满头雾水,窦姑娘握紧掌中的帕子,眼底终于有几分情绪波动。
不是开心,不是抗拒,是犹疑。
抓住短暂的寂静,她终于开口,“窦家支持你除却父亲的欣赏,也是更赞成嫡支正统,不愿庶出子女祸乱朝纲。”
这话一出,就把原本窦家的意图从谋图女婿,变成支持正统。
窦夫人震惊不已,几次扭头看过去。
窦姑娘却不予回应,臻首轻垂。
待客厅的氛围一度凝滞,幸好丫鬟有禀,“老爷回来了,在书房等许大人。”
窦夫人这才站起身,满含歉意道,“那小默,就让丫鬟带你过去。”
她目光落在圆圆脸的姜笙身上,又善解人意道,“就让江姑娘跟着我们在后院玩耍吧。”
能在书房等候,显然是要谈朝中事宜,说不定跟皇子有关。
许默只能站起身,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乖乖跟着夫人,等大哥回来。”
看着姜笙用力点头,他才放心告辞,前往窦家书房。
窦夫人应该是打听过,知道姜笙爱吃,笑着要下人送来糕点美味。
窦姑娘站起身,“母亲,还是我亲自去选吧。”
姜笙能明显感觉到窦夫人有些惊愕,但依然点头应允下来。
这母女俩,怎么还打哑谜啊。
她心头奇怪,借着透风站到窗口,用余光瞥啊瞥,果然发现不对劲。
那窦姑娘走出待客厅后,根本没去大厨房,而是快步拦住大哥许默,沉静地说了些什么。
雪大风小,声音只能隐隐约约地送过来。
“许大人。”窦姑娘称得上平静自若,纤细小巧的身躯即使仰望也不畏怯,“此番截停大人,是小女有话要说。”
许默抿抿嘴,“区区六品,姑娘直呼姓名即可。”
“那叫你许公子吧。”窦姑娘垂下眼睫,“家父对你欣赏不已,家母为你拜访后宫,你我都心知肚明是在招婿,窦家势大不宜结交世家姻亲,索性将目光定在孤身新秀上。”
孤身,意味着没有家族可以帮扶,更像是入赘窦家。
新秀,避免扩大势力,同时下注潜力,相当于赌个未来。
更何况,许默背后还站着位正统嫡皇子。
窦家若真将这位状元之材绑定,将来谁占便宜尚难以预料。
“只是,若这样对你太过不公。”窦姑娘语出惊人,“窦家帮扶你也好,帮扶五皇子也罢,都是有利可图,我会劝说父母不再招婿,也希望许公子莫要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说完,她微微欠身后告辞。
留许默愕然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他想问,窦姑娘既然曾去榜下捉过婿,必然是看中他这位状元郎的,怎么如今反而不要了。
但其实不问也能明白,窦姑娘想要的,是真心相爱的情郎,而不是相敬如宾的夫婿。
此番截停,是解释,也是她保留尊严的举动。
雨雪渐小,窦大人还在书房等待,许默没有久留,只是在心底对这位姑娘多了几分钦佩。
待得抵达书房,窦威名显然已经得知刚才,素来威严的眉眼上带出几分惆怅,“家里的姑娘长大咯,都开始有自己的主意了。”
仔细看,他还是欣慰大过失落,“不过她既然这么说了,招婿的事情就暂时不提,咱们还是说说当朝局势。”
不提招婿,那就得从利益出发。
窦家可以支持五皇子,但得确定支持的是正统,是未来天家。
“大人放心,吾弟堪为明君。”许默躬身弯腰,娓娓道来。
讲方家脚踏两只船,讲大皇子不堪重任,讲鞠家必然外戚专权,讲方家试图掌控皇权。
无论是哪位皇子,拿下江山以后,都没办法摆脱世家对皇权的控制。
“那你就不担心,窦家和江家将来把控朝政,架空皇权?”窦威名含着笑意问。
换在旁人早就如雷惊鸣,许默却仍旧不慌不忙,“大人心存百姓,心念朝堂。”
“无数前辈早就用历史证明,天家专权不合适,世家掣制也不合适,真正为百姓黎民着想,需要清正廉明的帝王与忠诚劝言的臣子相结合。”
换言之,谁独大都不好,就应该互相掣制,彼此拥有话语权。
天家昏庸,世家能够起到作用。
世家不清明,天家也能够重新选取。
即使江家和窦家将来势大又如何,只要家主明白,只要家规森严,也可以是帝王手里的一把好刀。
心念百姓,才是这世间最大的善,是最该站在权力顶峰的人。
“好,好,好。”窦威名一连叫出三个好,“不愧是那么多家主都看上的人,许郎必位极人臣,必胸怀天下,必名流千古。”
“本官答应你,即使没有招婿,本官也愿意带领窦家择位取君。”
“如果洁身中立不能带来更肃清的朝堂,那么提前站队又如何,角逐皇权又如何。”
“说到底,都是为了天下!”
胸怀大爱的人,不拘规矩。
他们只看结果。
“接下来,你们可是有什么打算?”窦威名终于回过神,笑眯眯问。
许默再次抱拳铿锵,“传谣!”
传天家病辛,传丰京谣言。
科举舞弊沸沸扬扬,无数学子叫嚣着讨伐,他要趁此机会逼乱方家脚步,他要让背后的皇子站出来,他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要把方远拉下马!
他要让王玉瑶的富贵打算尽数落空!
他要为友人复仇!
他要还科举公正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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