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于之
洛阳郡在丰京东北方向,看舆图走东门合适,然而实际官道蜿蜒,修的是北门路径。
二进小院占地偏西北,江府尊崇靠东南。
看来在小姑娘的心里,共患难长大的哥哥,比爹爹还是要靠前那么一丢丢。
指甲盖那么长的,一丢丢。
马车加快速度,在官道上奔腾,终于抵达二进小院。
姜笙还没来得及欢呼雀跃,就被告知方恒并没有抵达。
她闷闷不乐,扭头赶往江家,也没有看见威武高大的江继祖。
只有垂垂老矣的祖母,坐在摇椅上冲着她笑,“傻囡囡,上次你爹是心急见你,才连夜快马加鞭,比大军提前几天赶到。”
“别着急,别担心,很快就回来的。”
“也别伤心……”
“伤心?我不伤心。”姜笙心生误会,解释道,“祖母放心,爹爹没能提前回来我不会伤心的,最多就是一点点失落,我会等爹爹回来的。”
“乖囡囡。”江老夫人轻笑,眼底隐现出泪光,“那我们一起等你爹爹回来。”
祖孙俩依偎在一起,简单话些家常。
哥哥们都在忙碌,姜笙倒也不惦记回家。
反而是迟迟未归的大军,让她频频出神。
檀月心知肚明,遣何锐出去探查,终于得到一手消息,她喜笑颜开地过来禀报,“老夫人,姑娘,将军回来了,大军回来了。”
征战沙场的人儿,都回来了。
第517章 方小公子
历年边防战士都需要进行轮换,避免长年驻扎导致生活无望。
今年大胜归来的这批约莫三万人数,正好跟京师才训练出来的三万新兵蛋子进行交换,等下一批训练出来,再进行轮换。
只有经历过战场血腥的侵染,才能铸就铁血傲骨军人。
甚至不需要内行人比较,有眼睛的老百姓轻轻瞥过去,就能感受到高头大马上将士的森冷与肃杀。
他们不苟言笑,谨言慎行,摇摆笔直,整齐划一。
路过的百姓忍不住驻足,驻足的百姓为之震撼,震撼的百姓心生敬意。
姜笙与江老夫人一起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整齐又静谧的场景。
没有状元游街时的莺香燕语,亦没有过年的喜气洋洋,在场的无不面目严肃,柔软的甚至双眼含泪。
是肃杀感染,也是……那沁染着鲜血的纱布,独臂或单腿的少年,少只眼睛的士卒,以及孱弱到需要帮扶的伤患。
为首的江继祖高大挺拔,胸口也包着厚厚的纱布,浓重的络腮胡挡不住发白的唇色,面颊上亦有新疤。
难怪祖母说不要伤心,她早就看过无数次伤痕累累的家人了吧,她知道将士凯旋没有完好无损的。
打赢的战争,就不是战争了么。
有战斗的地方,就无法避免损伤。
“爹爹。”姜笙轻声呢喃,大眼珠子被泪水覆盖,轻轻一眨便顺着滑落。
仿佛心有所感,高头大马上的江继祖转过头,精准在人群中找到小闺女。
他咧开嘴笑,却看到了那晶莹剔透的泪,只觉得内心发慌发闷,却又无法过去安慰。
好在江老夫人伸出手,拍了拍小孙女的肩。
再往后看,江承愿的左腿有伤,方恒的右手缠绕,六块姜都或多或少缠绕纱布,好在都算整整齐齐,没丢掉肢体。
姜笙松了口气,埋在祖母怀里,久久说不出来话。
“好了好了,等他们回宫叙完职,就回家了。”江老夫人轻声哄劝,“不要因为伤痕难过,能回来就是最好的,不是吗?”
姜笙没有说话。
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江家,她为自己之前把爹爹放在落后一丢丢的位置上感到懊恼,她等了不知道多久,一身铠甲的江继祖终于出现在府门前。
“爹爹。”姜笙大叫一声,飞跃着扑过去。
铠甲脏不脏,爹爹的胡子多不多,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像个小布袋,抓住他的盔甲,又怕触碰他的伤口,僵直着胳膊,远远看过去,跟中间夹着个人似的。
“你这孩子。”江继祖失笑,“等爹爹洗个澡,刮个胡子。”
姜笙这才松开手,发现后头站着两个哥哥。
“我就说妹妹一定在这。”江承愿兴奋地不行,“愿赌服输,把你从鞑虏手里缴获的利刃借我玩玩。”
“给你给你。”方恒满脸嫌弃,“妹妹是来看大将军的,又不是看你,高兴个什么劲。”
“那可不一样,说明妹妹还是以江家为先。”江承愿搓搓手,期待地靠上前,“小姜块,前些日子在皇城门口我可听见了,你什么时候再叫我一声哥哥呀。”
千期待万憧憬,他终于等到这一天。
“哥哥,谢谢你活着回来了。”姜笙眼角通红,“我决定不跟你计较那么多,只要你们活着,活着就好。”
明明是那么值得炫耀的一刻,江承愿却也忍不住通红了双眼。
没办法,只能转过身,锤方恒一拳头。
方恒,“……”
好在江老夫人将檀月派了过来,“几位公子先别叙旧了,赶紧换衣洗漱,方公子也别担心,江府都把你的东西备好了。”
江承愿转身就走,誓要用英俊潇洒的姿态陪伴妹妹。
方恒犹豫了下,“我还想……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上次回京他就想处理了,碍于战况紧急离开,如今终于凯旋,迫不及待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方家二房,还在大牢里待斩呢。
“三哥这就是你不对了。”姜笙竖起肉嘟嘟的食指,“你现在可是将军了,此次大捷五哥肯定给你特封行赏,你这会不摆少年将军的谱,什么时候摆?”
方恒恍然大悟,不再踟蹰,转身洗漱换上锦袍。
再走出来,眉目英气的少年将军,身姿笔挺有力,身躯瘦而有力,一袭高饱和的靛蓝锦袍,腰间别着晶莹剔透的方家玉坠。
当年那个方小公子,终于回来了。
他曾赞誉满丰京,被称为将军父亲的接班人,后来家中遭逢大变,于山野茫然流浪,遇到他此生挚亲,也寻到光明坦途。
他没有踩着祖辈的荣耀攀爬,他用夯实的脚印证明,普通人也可以挣出未来。
终于功成名就,终于顶天立地。
他现在要代枉死的母亲,代当年稚嫩的自己,问出个究竟。
幻想了很多年的画面就要实现,果敢如方恒也忍不住有一丝瑟缩,等打开门看见外头排排站的兄妹,他又摇着头笑起来。
于太子府任职的许默来去自由,自己开医馆的温知允随心所欲,做生意的郑如谦气喘吁吁这些就罢了,怎么东宫里的长宴都能偷摸现身。
“三哥,我们陪你一起啊。”姜笙蹦跳出来,“二哥真幸运,运金砖的路上听到大军凯旋消息,总算是赶上步伐。”
“对对对,差点错过热闹。”郑如谦还在喘息。
然后收获兄妹们鄙夷的眼神。
“走吧,去奉天府大牢。”姜笙转过身,扬起手,“出发!”
有太子跟太子信物在,一路畅通无阻。
兄妹站在稍远处,把主场留给方恒,和蓬头垢面的方家二房。
方怀仁,那个昔日金銮殿上趾高气扬的方家重臣,此刻躺在稻草床上,苟延残喘着度日。
起初他并没有察觉方恒,直到旁边牢房的二房庶子开始求饶,甚至磕头下跪的时候,他才看过来。
朦胧的油灯下,少年影子与故人重叠,久未进食的双眼开始发黑,耳朵里咆哮起千军万马。
“大哥……”他匍匐而来,“大哥是你吗?大哥,哥啊。”
第518章 方家恩怨
沧桑而粗粝的嗓音里,饱含思念与悔过。
可谁又清楚,这是真心后悔,亦或者磋磨过后的畏惧。
方恒冷冷站立,直到哭声渐渐淡下去,才漠然道,“看清楚了,我不是他。”
方怀仁仓皇抬头,浑浊的双目轻微转动,借着微弱的油光,终于发现眼前人并非故人。
那个故人……早就死在战场上啦。
“哈哈哈,我大哥死啦,他死啦。”方怀仁放声大笑,“我应该高兴的,可那是我亲大哥,他对我那么好,我不能伤害他。”
方将军在世时,方家的确如江家一样和睦。
这么看来,竟是方怀仁惦念兄长的好,硬生生憋忍到了兄长离世才动手。
方恒怒不可遏,抓着栏杆咆哮,“我母亲对你不好吗?她作为长嫂不够格吗?你凭什么伤害她?凭什么迫害她?”
方怀仁不说话了,直挺挺地躺在草堆上流泪。
“你回答我,你告诉我为什么。”方恒压抑着怒火,“这个家到底谁对你不好?就为了那所谓的权柄?我父亲在外征战沙场,方家几乎都握在你的手里,你有什么可什么不满的?”
“你害死母亲,追杀于我,甚至连祖母都磋磨死了,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个方家到底怎么对不起你了?”
稍远处的兄妹五个惊疑不定。
他们只知道方家浅显的恩怨,却不知道内里还有这么多渊源。
方家兄弟明明感情甚笃,却陡然翻脸,方怀仁心思阴狠,竟然连生母方老夫人都不放过,实属大逆不道。
难怪贺家跟方家翻脸,估计也是对自家姑奶奶的死因起了疑心。
“你说啊,你说啊。”方恒几番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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