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记事 第113章

作者:竹笋君 标签: 天作之合 种田文 宅斗 穿越重生

  丫头看他在床上打滚,汗跟水似的往下流,她也怕了,跪在床上磕头道:“老爷啊你别怪我,我也是想你好起来,要是让少爷知道我打烂了你的药让你死了,丫头也活不了了,你再疼疼我吧。”

  哭完了丫头又用铁去烫,只是越烫越不好,人渐渐也没气了,丫头哆嗦着把铁丢在地上,一边收拾细软,一边骂那个跟他说火能治疮的灶婆子。

  宁二老爷这么被五花大绑地留在床上,天都黑了才有人发现,眼看着人要不行了,丫头婆子回来看着都怕得要命,个个都在屋子里尖叫忙着收拾包袱细软往外逃命。

  管家上下三代都在宁家过活,他跑不掉想着千万不能让这些狗崽子跑了,大声叫着关门,又拿着鞭子往聚在一起的人身上抽,抽得人不跑了,才呸了一口道:“奶奶的,再跑老子打不死你们!”说完扭头去叫宁文博了。

  宁文博还不想过去,二房管家哭着说:“老爷啊,你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最后一面,你就去看看他吧。”

  宁文博有点发怔:“这才多久,他就要死了!”说完跑着过去了,这时候宁二老爷已经醒了,宁文博浑身都是火烫的疤,整个人都不成样子,大吃一惊道:“弟啊,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宁二老爷又怕又痛,躺在床上哀哀惨叫,他想不通自己享了半辈子荣华富贵,怎么落到这个下场。家里三个儿子没一个成才,他还想着要好好教小儿子,以后父慈子孝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他恨了弟弟哥哥一辈子,恨老太太偏心,恨凭什么家里的东西生下来就是大哥的,恨自己为什么是老二不是老大和老幺。

  到头了什么莺莺燕燕孝子贤孙都没有,还是只有这个哥哥过来,宁二老爷掉着眼泪道:“哥,我恐怕要不成了,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终归是我的骨肉,你原谅我吧。”

  宁大老爷也不嫌脏了,掉着泪道:“咱们两个是亲兄弟,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说这些干什么?有我在总不能让他们都饿死。”

  “恐怕景纯容不下他们,没几年就到下头跟我团聚了。”宁二老爷灰心道。

  景纯是宁宣的字。

  宁文博唉了一声,小时候这个弟弟算盘都是他亲自教的,人快死了恩仇聚散,反而有两分真心了,他让人把宁二老爷抬到马车上去说要找大夫。

  宁二老爷没让,他道:“宁家怎么能有得这种病死了的老爷?哥不要管我了,让我慢慢走了吧,只是死后别忘了给我印些经文赎罪,以后家里对下头人也宽容些,娘和我都在他们身上送了命,都是报应啊!”

  宁文博听得心惊肉跳的,忙着答应他,眼泪也往下掉。

  宁二老爷痛得死去活来,血水顺着伤口往外淌,白寝衣上全是浸出来的血,他半梦半醒间好像被一个人背着往前走,前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脚上流血的王老太太,一个是曹氏。两个人在地府拿了状子,一个告他忤逆不孝,一个告他残害糟糠。

  宁文博背着他还没过二道门,宁二老爷就呜呼哀哉断了气。

  宁文博背着尸体正伤心要不要带着尸体回城里安顿,但是他们走了娘又怎么办?

  正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外头来了几个太监跑过来看着人就说恭喜。

  宁文博脸色难看,他刚死了弟弟,怎么算喜事?是宁宣在外头得罪人了?

  这个不肖子!宁文博骂道。

  结果来的人和他说的是宁宣当官了。

  宁文博手一松,宁二老爷差点摔在地上。

  再三确认是真的后,宁文博把弟弟递给管家,换衣服跑着看太监去了。

  真的是喜事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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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花重锦官城

  王府里灯火通明, 到处都挂着八角宫灯,弄得跟过年差不多。

  宁宣和史宝杉都在宴席面后头坐着,这个位置看不到天潢贵胄, 只能远远地看到前方放着皇上太后和王爷的排牌位。

  很快有太监进来站着,叫来的宾客对着牌位跪下。

  戴着乌纱帽的和没戴乌纱帽都乌泱泱跪了一片。

  王府的地板很漂亮, 泼了水上去还能看到人影子, 宁宣膝盖上有段圆圆做的小棉花垫子,有当官的作伴, 他跪着倒是不怎么疼。

  宁宣在地上看到自己的脸。

  他微笑着想, 自己真的长大了, 以前这些地方都只有二叔和爹能来,他小一些的时候以为只有等他们死了自己才能有翻身的时候, 可现在他们还活着,已经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么想着,太监在上头尖着嗓子道:“——行礼。”

  宁宣跟文武官员顺从地对着三个金灿灿的牌位深深地低下了头。

  蜀王得宠,皇上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他就要比着用二跪六叩。宁宣不喜欢低头弯腰, 但在老太太跟前做了二十年真孙子,现在再当孙子竟然也很容易。

  史宝杉还是头一回过来,史家想着他是读书人,搞不好这一次能把史家的位置往前放一放。在科举之前多见点本地的文官总不是坏事, 结果他仍然跟以前的旧姻亲坐在一起,仍然要放下读书人的身段跪在地上。

  自己是有功名在身的, 他有见官不跪的权利!

  宁宣轻轻叹了口气, 悄悄地劝他:“对着皇家人, 神仙都得求着他们修庙子, 跪两下算什么?你家那个妹夫上蹿下跳地想来跪着不是也没成?韩信能忍你怎么不能忍?以后当了官, 弯腰的时候还多着。”

  史宝杉听进去了,后边几个头磕得像上坟,响得不得了,宁宣看得发笑,用眼神悄悄地瞪他,满脸都写着“不许胡闹”。

  史宝杉被宁宣训了两回彻底安静了。

  磕完头之后,太监就让他们再毕恭毕敬地弯着腰对着牌位问:“王爷安康吗?”

  太监回一句王爷很好。

  这么折腾了一通,礼仪总算结束了。

  宫女迅速端着菜进来,有福气的可以到不知道在哪的正厅再磕几次头,没福气就聚在一起凑福气。

  大宴的鸡鸭鱼肉都是提前做好的,端上来已经一丝热气也没有了。

  史宝杉很窘地发现自己跟前多了一盘子热菜,太监乐呵呵地说:“好小子够孝顺,吃吧,这是总管特意给你的,夸你头磕得好呢!”

  史宝杉不敢说自己是泄愤磕头,不是真心的,宁宣眼疾手快地把银子递给太监,太监在袖子里捏了捏,端着空盘子笑眯眯地走了。

  史宝杉不好意思了,立马就要把炖的鸡汤分给宁宣一半,没想到回头就吃了一惊。

  宁宣碗筷盘子竟然被装在热水瓷器里!

  下头还点着小火炉,里头摆的菜也多了一盘子黄鱼青鱼拼的生鱼片。

  鱼被片得很薄上头还冒着寒气,宁宣吃进嘴里还带着鲜味。

  史宝杉看着宫女身上熟悉的“宁制”马面裙和交领小袄子,冲宁宣挤眉弄眼——老兄,看来钱没白花啊!

  王府安排人都是熟人跟熟人一起。

  周围坐的五六个叔叔伯伯侄子兄弟盯着鱼和炉子也震惊了,好家伙,宁二老爷才下去多久啊,宁家在王府都能吃上热饭了,啥时候自己也能吃上热饭啊?

  当下就跑了七八个人过来,揽着宁宣亲亲热热地叫兄弟,问他:“打小我就说你有出息,看看!如今成咱们兄弟独一份了!至于往外走跳又说千万别忘了自己人!”

  宁宣当然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不好意思地答应下来,又说:“侄儿刚出来没见过什么大场面,还得靠叔叔提拔。”

  大家一看宁宣这么会来事都笑了,一顿饭下来虽然没见到王爷的面,但心情都很不错。

  饭散得很快,大家主要是来送礼的,蜀王想要钱的时候就办宴请客,成都人都习惯了,看蜀王府一点灯就知道又要宰狗大户宰大官了,不少老百姓都拉着骡子假装卖东西送人转悠过来看笑话。

  宁宣送了一马车的绫罗绸缎,里头还有几盆实心的金菊花,看着丑但值钱。

  准备表礼的时候段圆圆心疼坏了,这几盆金菊花都能赶上她的嫁妆了,她道:“表哥,米这是送了一个我过去!”

  宁宣本来没舍不得,听段圆圆这么一说莫名失眠还真舍不得了,六盆金菊花愣是留了两盆在屋子里没搬走。

  段圆圆和宁宣很心痛,蜀王很满意。

  吃饱喝足后,蜀王正搂着宠妃在屋子里数银子,翻到这几盆菊花就精神一振,抓着就不放手了,直夸宁宣孝顺,夸完了又愁眉苦脸地叹气:“这几年风不调雨顺的,家里没什么大进项,匹哥还不给我钱花,你们姊妹想戴个花爷都要买不起了,好不容易来个孝顺人,爷都不知道怎么赏他,白花他的钱也叫人说嘴。”

  宠妃扎着双丫髻,穿着红纱裤也坐在地毯上数钱,听到这话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赏人还不容易?动动手往上头跟亲妈哥哥一说要什么没有?就是四川的官你要谁当什么,你哥十回里又能驳几次?

  这分明是不想把钱往亲哥亲妈手上送!

  宠妃贴心地给他出主意:“他家里不是做布的吗?现在给咱们家送个针头线脑的都得偷偷摸摸地来,爷不如让他专门管点儿采买的活。”

  说到这宠妃还不忘自己在外行军的总督亲哥,道:“嫂子又得早,哥家里也没个知冷热的人,宁家也伺候他小半年了,哥用着也好呢。”

  四川周围麻烦多,蜀王想活得滋润还非靠着这个大舅子不可,眼珠子一转就说:“让他当个织造官儿,春夏秋冬专门给咱们送衣裳。”

  这话宠妃听了都觉得臊皮,这狗东西也不知道家里怎么养的,贪财贪得都没边儿了。

  蜀王也就是通知她,女人哪里知道什么官不官的,只要会伺候人就行啊。

  想着眼神就溜到宠妃身上去了,当年她刚进门的时候才只有十六岁,小荷才露尖尖角,皮肤摸起来嫩得像小孩,睡觉的时候还戴着金锁,一扯那个锁她就哭。

  三年过去,长大了。胸鼓起来了,腰软了,但他怎么用都觉得没从前的滋味儿。

  蜀王放下金银玉器,摸着宠妃手不说话了。

  宠妃心里咯噔一声,知道王爷是嫌她长大了,赶紧扯开衣服埋怨:“昨儿晚上错穿了王妃的衣裳,大大的好不舒服,爷再扯两块好布给我做吧。”说着把外头的衣裳脱了,露出松松垮垮的肚兜给他看。

  蜀王哈哈笑了两声,骂王妃长得粗苯,一个贴身肚兜都大得能给人当外衣穿,又搂着人喘气道:“爷就没见过十七八岁还能跟小得跟孩子似的姑娘。”

  宠妃怕胸长得太大,这几年都让嬷嬷用布条勒着,吃饭连油盐都不敢放,这才把自己活生生养小了,就是胸一碰就疼,这两下就叫她痛出眼泪。

  等两个人闹完,饭菜也提过来了,蜀王爱惜地把鱼翅海参都往宠妃碗里送。

  宠妃笑着谢个不停,都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了宠妃回屋就扣着嗓子开始吐,吐得眼泪都出来了才停下来漱口,让厨房重新上菜。

  这回上的都是素的了。

  蜀王吃饱喝足又溜过去找王妃,问她家里人有没有补全。

  王妃扎着单螺髻,坐在床上露出一截小腿冷哼道:“爷爱民如子,不肯用宫女太监,去年那一批雇来的姑娘出去了,今年我腿都跑细了才买了七十多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回来,想着慢慢地教,教好了再送过来在家里寻个生计,再说这么多人,衣裳头面都得重新打,银子还没给匠人送过去呢。”

  一句话,人没有但缺钱。

  蜀王露出失望的表情慢慢转身走了,他就喜欢野丫头,王妃怎么就不懂呢?

  没走两步就走丫头追上来问他钱的事,蜀王伸手在丫头胸口摸了一把,又扯着人笑着道:“这个月就给你!爷的仙丹银子都给你用啊!”

  丫头得了准话滑不溜手地跑到王妃屋子里躲着了。

  还没走出王府门的宁宣就这么被叫了回去,他还没反应过来,官帽子已经到手了。

  八品的地方织造官,这个职位向来是归太监管的,现在上头觉得太监管的太多,有的地方就没这个规矩了,况且除了江南之外,其他地方的织造业都在走下坡路,四川的织造没有那么值钱,分一两个出来也不是事。

  当然这个职位最要紧的是要听话,要是下头有个什么不好的,要及时跟上头说。

  宁宣不是不想做官,只是他想走的是太后的路子,走女人的路是最安全的。就是有个什么,也有孝道压着,不会随便把他怎么样。

  现在这个地方织造是专门给王爷郡王做常服的,每年还要交两万匹布。

  四川只有蜀王一个王爷,这不是摆明了要宁家做他的米仓,想怎么吃怎么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