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笋君
谁知道和尚会不会犯淫心,七天法事一过,她就叫青罗和杜嬷嬷过去撵人。
青罗没去成。
外头来了人,说是从京城来吊唁王老太太的。
段圆圆一听就知道是之前那个马前卒的老婆。
宁家两个老爷为了她在家折腾得天翻地覆,什么帐子被褥都要亲自过问,谁知道人家这么从从容容地走了一个半月才到,多少银子花出去都是白花,又让她和表哥捡了个漏。
段圆圆也不叫青罗往那边去了,让她带着丫头婆子往客房打扫收拾,弄得暖融融的让人住进去,自己跟杜嬷嬷罗衣素衣纱衣几个在大门口接她进来。
杜嬷嬷给她拿了秋香色的眼纱戴在额头上,只,把上半张脸儿遮得严严实实的,不叫风沙吹脏脸。
段圆圆很快见到了王家太太罗红,后头还跟这个十来岁的小少年。小少年看见她请了个安就躲在后头不出来了。
“孩子小,还不好意思!”罗红笑着说,又问:“宁少爷还在辛苦?”
段圆圆道:“已经叫人去喊了,马上就回来。”说着就把她迎进屋里坐着。
罗红戴着貂鼠暖耳,青绢子眼纱,她不可能给老太太戴孝,身上只穿得素雅,该有的花色一样不少。
段圆圆从外头完全看不出,她是什么世家大族出来的姑娘,穿着车马都很简朴,拢共只有四五辆车。
回头青罗就过来跟她挤眉弄眼地说:“人家专门带了厨子和铺盖衣裳过来,咱们的东西都被卷起来放着,没叫挪走也没叫用。只说家里人认床,枕着旧东西睡得香。”
段圆圆想起红楼梦里袭人和晴雯回家,凤姐也是这么嘱咐她们不要用外头的铺盖碗筷,免得虱子上身。
宁家做的是布料生意,皇亲贵族都在用,给她用的怎么不可能不干净。
人家还这么带着东西来,只能说压根就没把她们当什么正经亲戚。
但这么一说,宁家也不好说什么了。认床的人到处都有,她还有个去哪儿都要带着的小枕头。
人家就是有这么巧从上到家都认床!
认床是人之常情,既然是人之常情,那她当然不能不近人情。
段圆圆就悄悄地说:“随便她们想干什么,只要让人高高兴兴地走了就成了。”
其他的,段圆圆表示,还是让表哥去头疼吧。
知道了这么一桩事,再跟罗太太说话,段圆圆就有点儿紧张。
罗太太长了一双凤眼,但说起话儿来格外近人,笑盈盈地拉着她嘘寒问暖,又问她家里都有什么人。
段圆圆:“除了爹娘和老太太老太爷就只有一个弟弟。”
罗太太听到就不说话了,身边的丫头有心想给宁大奶奶提醒,罗太太问的是宁家,谁关心乡下土财主的事儿?
罗太太轻轻看她一眼,丫头就把嘴巴必得紧紧的,罗太太也不去捡着宁家的事问,还接话问她:“他这么年轻就中了秀才,倒是让人羡慕,不像我家那个,十三岁了还满街乱窜,说什么都看不进去书。”
段圆圆先恭维了一下王家那个没看清楚脸的儿子,又说起裕哥儿,她道:“哪有不调皮的孩子?他以前跟猴儿似的。”
看到鸡屁股上的毛漂亮要去拔一根,还特别怕吃饭看病。
之前有个老大夫按着他给他灌了一回药,结果他病好了就在人门外头吹唢呐。
回家裕哥儿就被打得屁股开花,段老太爷带着人又赔礼又道歉。
幸好老大夫看惯生死没生气,只说让他先练着,等以后老头子走了,再让他过来吹一次。
后来老大夫寿终正寝,裕哥儿真给他当了回孝子贤孙吹了唢呐。
段圆圆教他的黑人抬棺,吹得还怪好听的。
罗太太听她这么滔滔不绝地说着,也想起家里有一个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
不过这个弟弟从小就生活在前头院子里跟先生兄弟们一起念书,两姐弟从小到大都很少在一起玩。
也就是她生病出嫁了才能看到人站在床边上看她问三句话。
第一句是,大姐好点了吗?她说好些了。弟弟又问,想吃什么饭?她说北街烧鹅。弟弟应一声,最后又说,你要保重身体。她回一句你也要保重身体。
这三句话说完,就相看无言。罗弟弟等时间到了不失礼的时候就笑着起身告退回去念书。
他们姐弟,从小到大留下来的也就是这三句话,连对方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段圆圆:“不是还有北街烧鹅吗?”
罗红微笑着道:“傻孩子,女人怎么能喜欢吃北街烧鹅呢?”
每次罗弟弟送给她的食物都是什么青梅蜜藕枣子糖,他不信姐姐爱吃肉,以为她在跟自己闹着玩儿呢!
宁家大奶奶能这么说她弟弟的事,可见她家里格外疼她,疼得都不知道弟弟是一家之主了,敢在外头这么抖他的事。
段圆圆听到上流社会依然是这种冷淡的家庭关系,当真觉得出生在这样的家里,还不如就留在段家。
这个罗太太还是金陵贵族出身的大家闺秀,她跟老太太不一样,家里是从来没没落过的。要不是王洗马格外出众,又有老太太资助银子,他绝不可能娶到罗家的闺女。
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千金,竟然出嫁了这么久,还惦记着小时候没吃过北街烧鹅。
可想而知她的生活有多少规矩要遵守。
段圆圆跟她微笑着坐在一起磕瓜子儿,说着家里的事,心里那点儿紧张不知不觉就没了,只是磕得腮帮子酸痛。
她就拿了一个小碟子,边说话边磕了往里丢瓜子仁儿,想着磕满了一口气吃了。
两个人渐渐也能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下去还不觉得无聊。
段圆圆警惕着不想说出家里的事,刚才罗太太问家里有什么人,那她要不要说宁明的事?干脆一字不提最好。
而且老太太不是常年跟王洗马通信吗?怎么他太太连宁家有什么人都不知道?
起码这个罗太太肯定心里对宁家不怎么样啊?让她糊涂着也算给表哥报一箭之仇吧。
就这么着,等她回过神,太阳还是落下去了,而她竟然觉得很尽兴,还跟罗太太约好了,下一次再过来跟她一起玩儿。
段圆圆盯着自己小碟子里磕了满满一碟子香瓜子仁儿感叹,——官家太太是真有两把刷子。
这么想着,她就起身要走,还用帕子把瓜子仁儿包了带回去,想着回去等晚上看书的时候慢慢吃。
结果洗了澡回来就看到宁宣穿着青绸袍子头发还在淌水,就这么大喇喇地坐在她的位置上吃她包在帕子的香瓜子儿仁儿。
段圆圆红着脸冲过去要抢过来:“这是我一口一口磕的,你别吃!要想吃自己剥!”
宁宣不听还好,听了就都倒在嘴里吃了。
他道:“小气鬼,吃你一点儿瓜子仁,看你气成个河豚样,明天我再还你行不行?”
呸,谁要吃你的口水!
段圆圆哼了一声,坐在凳子上喝茶散热,半天才问:“你去看过王家小哥了?”
宁宣点点头道:“王家人舟车劳顿,明天再给他们接风,今晚让人把菜提过去给他们自家吃了好好歇歇,再起来你好吗他好吗的坏折腾人的。”
段圆圆一想那个场景,也笑倒了。
晚上罗太太的饭菜里多了一道烧鹅。
这是段圆圆特意吩咐倪婆子亲自做的,老太太爱吃金陵菜,倪婆子防备着要跳槽,手上也有一两道拿手的,烧鹅她以前常看那两个厨子做了下酒,她吃了几回也就学会了。
厨子还尝过,都说吃起来很正宗。
罗太太院子里的丫头都很高挑漂亮,青罗一过去,就有个穿绿衣裳的瓜子脸姑娘掀开暖帘子笑盈盈地出来说:“辛苦姐姐了。”
青罗笑着递过去:“吃得不惯姐姐就去跟倪婆子说,要是想自己开灶火也方便,这院子里就有小厨房,每日里妈妈儿们都要出门买菜,你们在这儿不熟悉,有个什么想吃的,找一个叫绿意的丫头让她去就成了。”
姑娘笑着应下,伸手还给青罗递了个装了六十六个铜板的荷包,里头还有个寿字银挖耳。
青罗把东西拿给段圆圆一看,当下大家都知道王家确实没多富贵,铜比银贱,宁家生意只收银子,家里打赏下人也多用银馒头银珠子。
罗太太是觉得六十六太轻,又格外往里头放了银挖耳添数,这个不值钱但做工好,只有办好了差的丫头婆子能拿到。
这么一来不珍贵也珍贵了。
客房院子里,罗太太坐在饭桌上等着。
丫头从盒子里拿了七样菜出来,三道川菜,四道金陵菜。
川菜模样摆盘没有那么精致,但辣椒炸得香香的,尤其里头还摆了一道烧鹅,香味儿直往人脑子里钻。
罗红只看了一眼就叫人拿下去,她皱眉坐着看了半天才道:“家里的小子丫头都不许吃外头的饭菜,我看宁家不像个有规矩的,听说她们两家人就隔了一堵墙,离得这么近也没见二房有人过来。两家不通到这地步,——这起子人家的饭菜不好吃它。沾上商贾之家的歪风邪气怎么办?”
要不是老爷非要她过来磕头,她才不想千里迢迢地来。
只是王老太太对老爷恩重如山,家里没人过来,让人对上说发达了就瞧不上旧恩人,老爷名声仕途都完了。
丫头道:“那家里自己烧菜吃也成,反正带了厨子不怕的。”
罗红摇头道:“在别人家里做客怎么好用自己的厨子,太失礼了,这话不要再提,厨子做的饭叫下头人吃了就是,——对外就说他们水土不服。”
说完还不忘提醒:“在宁家都给我乖乖的,和和气气的,别让人说咱们轻狂。”
丫头点点头,又问:“太太和少爷呢?”
罗红道:“我从金陵带了干粮过来,吃几顿也不碍事,横竖过不到多久咱们就走了。”
丫头应了声,端着饭菜出去,只是没舍得丢,叫上几个姐们儿们窝在房里偷偷吃了一筷子过瘾,剩下的都拿大渣桶装着,放在空屋子里由得冷天儿去把它冻结实,免得生臭气儿。
太太既然说待不了几天,那趁着去祭拜的路上随便找个窝儿丢了去,谁能知道底细?
街上每天都有人来收垃圾,下头人一连几天都没见那头有什么食物渣子露出来,还偷偷发笑说她们吃得连骨头渣子都嚼用了,可见什么贵不贵都是假的。
没钱得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儿!
青罗听到就回头跟段圆圆和宁宣说了。
宁宣还很高兴,既然人都来做客了,他也希望客人住得舒服满意。
谁知道没多久就闹出了事。
作者有话说:
马上捉捉虫,加更放在这一章合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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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盐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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