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习栩儒生
皇上年迈日衰,大梁储君未立,朝中各方势力暗潮涌动,互相制衡,就等着一个出手时机。
偏偏皇上这一病,让某些蠢东西以为时机到了,迫不及待地就动了手,竟然敢在金质城行刺襄王宇文彦。
人年纪越大,对权势反而越迷恋,皇帝也不例外,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觊觎他的那个位置。
哪怕是亲儿子,又如何?
杀死朱宇轩的真凶是谁并不重要,能够用死人做文章就行。
袁开智对此心知肚明,此案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但他并没有把这些话告诉认真查案的楼涟誉。
楼涟誉回到大理寺,直接进了停尸房。
冬日严寒,停尸房内为保持尸身不腐还放着冰块,一走进来就冷得人一哆嗦。
“楼大人。”
房内几个仵作见到楼涟誉,停下手里的动作躬身行礼。
楼涟誉抬手示意免礼,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绕着朱宇轩和他两个仆人的尸体转了一圈,问道:“凌仵作,有发现吗?”
凌仵作叫凌显璋,今年五十多了,十六岁就子承父业做了仵作,在京城没有比他验尸经验更丰富的人。
凌显璋摇了摇头,一张脸上写满了苦大仇深:“很棘手啊!”
凌显璋的徒弟张筑接话道:“楼大人,验尸是验不出来什么了,这个凶手是个老手,他杀人手法很干净……”
张筑顿了顿,指着两个仆人脖子上青黑的伤口,继续说:“这两个人不是他的目标,被一刀毙命,刀口左深右浅,左低右高,深可见骨。”
说到这里,张筑左手虚虚握拳,像是拿着一把刀。他半举着手,从左到右自下而上快速划过:“凶手就是这样,须臾之间便杀了二人,让他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楼涟誉沉吟片刻,总结说:“所以还是跟之前一样的结论,凶手是个左撇子,力气很大,动作迅捷,身量较高,至少比这两个仆人高一个头,也就是说在七尺三寸以上,是吗?”
凌显璋“嗯”了声,走到停尸房最中间,那张木床上停放着朱宇轩庞大的身躯。
尸身上盖着白布,凌显璋将其扯下,露出朱宇轩的身躯。
赤裸的尸体一身渗人的惨白,腹部七个刀口,颜色暗红隐约发黑,肩上、手臂和脸上有多处擦伤和淤青,那满是肥肉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浅淡的尸斑。
“凶手的目的就是朱宇轩,杀那两个仆人不过是顺带”,凌显璋盯着那七个伤口,神色凝重:“他先是一刀杀了那二人,没有任何停留,就冲到了朱宇轩面前,还是用那把刀,转了下手腕,换了个拿刀的姿势,捅进了这里——”
凌显璋指着其中一个刀口,努了努嘴:“喏,第一刀就是捅的这里,捅完就拔刀,还把他下巴弄脱臼了,让他叫都叫不出来,唉~”
楼涟誉也看着那个刀口,捅得很深,皮肉翻卷着,可以想象当时是怎样的血流如注。
凌显璋又拿起朱宇轩的手给楼涟誉看,十个指头全部破损,指甲外翻,血迹斑斑。
“朱宇轩倒下后,曾在地上爬行过,我去现场看过地上的血迹,他爬了不止一次。凶手是故意的,他捅的每一刀其实都不致命,朱宇轩最后是死于失血过多。”
凌显璋放下朱宇轩的手,在脑中模拟着当夜的情形:“凶手先杀仆人,再捅了朱宇轩一刀,卸了他的下巴,看着他在地上爬,过了一会儿再一脚把他踹翻,又捅了一刀,继续看着他挣扎求生,等他爬出几步远,又是一刀……一共七刀,从第一刀到最后一刀,隔了整整一个时辰!”
房内沉默了许久,凌显璋叹了口气,把白布重新盖在朱宇轩的尸体上。
“下手果决,心思缜密,手段残忍,从容镇静……是个狠角色。”楼涟誉扫了一眼那片刺眼的白,心情有些沉重。
凌显璋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自己徒弟的话:“楼大人,验尸是验不出什么的,此案需要你们从其他方面着手调查了。”
楼涟誉“嗯”了声,转身出了房门。
其他方面?
墙上的八字血书和更夫的证词已经把矛头指向了朱尚书的对家,大理寺的人这些天把朱尚书的人际关系梳理了一个底朝天,凡是可疑的都安排人去查了,但愿能有个好结果吧。
楼涟誉刚走了没几步,正好撞到从宫里回来的袁开智。
“袁大人。”
楼涟誉恭敬地行了个礼。
他知道袁开智肯定又是被皇上叫到宫里去问话了,这个上司平日里待他不薄,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在袁开智走过来时,楼涟誉主动提出:“袁大人,要不明日就让我去面圣吧?您年纪大了,在这大理寺和皇宫内来回折腾也不好受。”
袁开智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神情有些憔悴,眼中有血丝,眼下有青黑,下巴上有胡渣冒出,一看就是忙得没休息好。
反倒是他这个每天跑来跑去的大理寺正,精神比楼涟誉好多了。
袁开智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把楼涟誉拉到一边低声道:“别查了,没必要!”
楼涟誉不解,又听袁开智继续道:“别问我,实在不懂回家问你爹去。”
楼涟誉怔怔的,还想说什么,袁开智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回家好好休息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袁开智推着楼涟誉的肩膀,把他往大门处推了几步,而后摆摆手:“回家吧,没事,有我担着呢。”
第142章 楼家众人,生父疑心
楼涟誉回了楼府,还没走到书房,路上遇到了他娘上官巧兮和妻子程书妤。
“誉儿,明安那孩子怎么说?他什么时候来?”
上官巧兮连忙问道。
她当年嫁进楼家时,楼青至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印象中,那个少年郎总是温和礼貌地喊她一声“嫂子”。
后来她生了楼涟誉,楼白离在朝堂忙得脚不沾地,家里大小事全靠楼青至跑前跑后地忙活。
上官巧兮是真心实意把楼青至当做弟弟看待,当年他离家后,她还跟着哭了好几天,后来她年年去香叶寺上香,求完佛祖保佑一家人健康平安后,都要在心里加一句:“菩萨,请一定要保佑楼青至长命百岁,岁岁无忧!”
可惜,造化弄人。
回家后得知楼青至早已死在了十四年前,上官巧兮又忍不住痛哭一场。
人死不能复生,上官巧兮明白这个道理,她因此特别想见见楼青至的孩子,听说那个叫柳明安的孩子很像他。
楼涟誉听到母亲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妻子程书妤也看了过来。
程书妤嫁进楼家时,府里早就没有了楼青至这个人,但她知道自己丈夫一直在挂念着这个二叔。
二十五年前的那桩往事,程书妤也从楼涟誉口中了解到了。她作为局外人,反倒更能理解楼青至和柳明安的选择。
此刻见楼涟誉不说话,程书妤似乎明白了什么:“涟誉,堂弟他是不是不愿意回来?”
楼涟誉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头往书房走去。
楼白离在书房中处理公务,楼余桓则坐在桌边自己跟自己下着棋。
见到楼涟誉来了,二人都抬起头,迫不及待地看着他。
两道殷切的目光同时落到身上,楼涟誉按了按太阳穴,头疼。
“明安他……他说他要在那个院子里等人,不能离开,估计就是那个他喜欢的姑娘。”
楼余桓眼底的光一下子就暗了下去,指间捻着的那枚棋子“噔”地一声落到棋盘上,搅乱了整个棋局。
楼白离转头看着父亲这模样,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房内静默了许久,楼余桓笑了下,慢慢伸手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一颗颗捡回了棋奁中:“这个孩子还真像他……”
“祖父,要不我过几天再去一趟?”楼涟誉想了想开口道。
“去肯定是要去的,但不是你一个人去。”
楼余桓把棋子放好,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院子下定了决心。
“是楼家欠明安的,不是明安欠楼家的,本来也该我们登门拜访,这次确实是失礼了。”
楼白离和楼涟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就一起去。”
做了决定后,楼白离看着楼涟誉安排说:“过两天,等你大理寺那边把朱宇轩的案子结了,咱们就一起去看看明安吧,你娘也想见他,书妤就留在家中照顾你祖母和亦儿。”
楼涟誉听到这话眸光闪了下,他爹也知道某些内幕。
“爹,为什么你觉得过两天那个案子就能结?大理寺明明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楼涟誉看着楼白离,满眼不解,他爹和袁开智都这么笃定是为什么。
楼白离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作为父亲,是了解楼涟誉的。楼涟誉高中状元之后,本来可以直接进入户部任职,但他自己选择了大理寺,楼白离那时便知道,他这个儿子是有惩恶扬善之心的。
可朝堂之事,波云诡异,哪里有那么多是非善恶?无外乎是各方势力狗咬狗罢了。
“白离,跟他说!他都当爹了,你还把他当孩子吗?”
楼白离犹豫不决时,楼余桓下了命令。
“坐吧。”
楼白离指了指桌边的椅子,等楼涟誉落座后,才说:“前段时间,宫中传闻陛下病重,没过多久襄王就在金质城遇刺,险些丧命。”
楼涟誉眉心一跳,竟不知还有这样的事。
“储君未立,襄王、瑞王、临王三足鼎立,相互制衡,陛下借着这次的病试探人心,临王就是最先跳出来的一个,等发现陛下无恙,再收回爪子,陛下却不可能让他这么毫发无伤地退场。”
“可临王母妃是掌管六宫风头无两的贵妃,外祖父手中有兵权,他本来就机会最大,他何必呢?”楼涟誉心中疑惑更甚。
“王爷做够了,想做皇帝呗!”楼余桓接了一句,透过窗子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再言语。
“朱尚书是临王的人,好巧不巧,杀他儿子的又是他的对头。只要随便跳出来一个人,把脏水泼到临王的亲信上,临王势力必然受挫,短时间内不会再翻得起什么风浪来。”
“独子被杀,朱尚书也势必会因此与临王离心。一石二鸟之计,何乐而不为?”
楼白离说完,看着自己的儿子憔悴的神色,有些心疼:“袁开智那个老狐狸肯定早就看明白了,自己天天跑来跑去不干正事,反而留你在大理寺认真查案,唉,你也是,这么老实做什么?”
楼涟誉扯了扯嘴角,不甚在意:“毕竟是三条人命。”
“朱宇轩可不是什么好人,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做,死了也活该。”
楼白离想到那个胖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下雨了”,楼余桓忽然幽幽说道,将手伸出窗外,感受到微凉的雨丝落到手心:“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啊……”
与此同时,皇城北区的一座府邸内,刚刚从皇宫回来的南宫涯,听着金耀的汇报,满眼不可置信。
“你是说,泠儿当着你的面,翻墙离开了?”南宫涯眼睛都瞪圆了。
金耀点点头,他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
“其实……金辉还跟我说,三小姐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摔出去了……”
南宫涯眼睛瞪得更大了。
“大人,我觉得……三小姐跟以前不太一样”,金耀想起姜凝那冷漠的眉眼,还有她直呼南宫涯名讳的事,接着道:“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南宫涯愣愣地坐着,回想着这几日的点点滴滴,内心无比赞同金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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