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蓉锦
“你又去找我那个爹了?”姜怀雪眉头微皱,“那个渣男不丢你还留着过年吗?”
“天下男人千千万,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姜怀雪压下内心的不适,缓缓道,“娘,你的样貌和学识还怕找不到真心疼你的人?”
“不,不是的!”芸娘听到姜怀雪把结亲的事情大刺刺地拿出来说,又羞又气又慌张了,“哎!真不是你爹!我现在还病着,气色也不好,我是不会去找她的……和你爹真没关系!”
你病好了就赶着去了吧!?
姜怀雪回复一个“……”,然后出门做饭。
“哎!怀雪,让你弟弟去!”芸娘见姜怀雪要出门,立马把姜怀雪拉住。
姜怀雪:“?”
芸娘支支吾吾:“弟弟这样大了,让弟弟试试……?”
“我去,”姜怀雪和姜行雨对视一眼,慢慢拨开芸娘的手,“弟弟不方便。”
随后出了门。
隐隐约约听到一声芸娘的:“幸好当初来的路上让你扮了男装……”
姜怀雪脚步一顿,但还是做饭去了。
屋内,芸娘拉着姜行雨躺在床上。他们屋子里没椅子,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娘亲,发生什么事了吗?”姜行雨把芸娘略微凌乱的头发仔细梳理,“……姐姐现在很厉害。”
“哎……”芸娘叹了口气,摸了摸姜行雨的头,“你们书局最近招过人了吗?”
姜行雨把两只手放在头上按下被摸得翘起的头发,认真想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来:“招了三个抄书的伙计,我和姐姐现在中午都可以休息一会,下午也能早早回来了。”
芸娘眼带失望:“这样啊……”
“怎么了吗?是有人欺负你了吗娘亲?”姜行雨看到了芸娘失望的脸色,挥舞了两下小拳头,“行雨去打他!”
芸娘被姜行雨逗乐了,“这么小就会打人啦?娘亲以前可没看到过你打人。”
“唔,打人……”姜行雨其实也没打过人,他就一直都是以考科举为目标,可是现在来了京城,家中也不景气,姜行雨眼中坚定,“我可以学。”
“还是算了,行雨还是认真读书吧。”芸娘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笑着摇摇头,“我记得我们走时带了你外公的一本札记,你拿来,我考考你。”
姜行雨点点头,从床底摸出一本蓝色表皮的书——他们把一切能垫床的都拿来垫着了。
这本书边角已经破了,里页泛黄却还是完整,可见虽经常被翻阅可保养得当。
姜行雨看到这本书,心中有些苦楚。
他之前是在上私塾的,但外公死后,大伯二伯家的人说他年纪小就没让他上私塾,把他从私塾叫了回来,转头就让他们家的儿子上私塾。
他们爹不在家,外公只教会了娘亲读书和温柔大方,却没教会他们娘亲怎样和妯娌周旋。于是只能忍下来,然后找了外公的札记,亲自教他念书。
趁着娘两在屋子里念书,姜怀雪很快就做好了饭菜,然后端到他们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
席间芸娘一直想问什么,却又迟迟没有开口,看的姜怀雪心里都着急,于是打算自己开口。
“娘。”姜怀雪把一块炖肉夹到芸娘碗里,“我现在在书局写话本子也赚了些钱了,打算让行雨去私塾。苦什么也不能苦教育。”
“啊……”芸娘脸上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答,“有点担心行雨不能适应京城的私塾,京城人应该都是非富即贵吧。”
“那再等等,等我们能实现穿衣自由的时候。”
他们现在的衣服还是富贵书局的老板赞助呢。房子也都还是租的,要是行雨请同学来家里玩,那也让行雨丢脸呀。
而且行雨看起来自尊心挺重,也不是很黏姐姐的样子。
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就见过初中班上一个成绩还挺好的男生,高中擦线去了贵族学校,一年后因为攀比风之类,十六七岁就抽烟喝酒称兄道弟打肿脸充胖子,最后好像高二就辍学了。
她不是怕姜行雨学坏,弟弟看起来比她还稳重,在她忍不住在街上笑出来的时候还会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她是怕弟弟受委屈啊。
弟弟一看就是个受了委屈只会憋在心里的人。小大人似的。
几人没再说话,沉默地吃饭。
但这也太沉默了,之前芸娘好歹也会说几句关心的话。
姜怀雪带着疑惑的心吃完饭,等洗碗的时候让姜行雨去洗。
“娘亲,发生什么事了?”姜怀雪把屋子的门关上。
芸娘犹豫道:“怀雪,书局抄书还差人吗?”
电光火石之间,姜怀雪好像明白了:“已经够了。娘你别担心。若是你不想抄书那就不抄呗,我们那边没事的。”
“哦……”芸娘低声答应。
姜怀雪嘴角微勾,看来娘亲还有的救。
原来芸娘是怕她不去书局抄书,自己生她的气,才支支吾吾。
有被安慰到。
看来让芸娘忘了那个便宜爹也不是很难的事。
不过,内心总有股不安。为什么之前芸娘会悄声说“幸好她当初扮了男装”?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二日早上,姜怀雪如同往常一般早早地起床了,吃早饭的时候见芸娘还是心神不宁,把“我有话说”都挂在了脸上。
姜怀雪收拾好了就拉着弟弟出了门。
只是芸娘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告诉姜怀雪,这个月的房租先不要交。
等把弟弟送到了书局,姜怀雪借口要回去帮弟弟拿书,就回了家。
芸娘正拿着剪刀浑身紧绷地坐在床上,房门紧闭,而门一直在被人拍。
“芸娘,你让我进去跟你说说话。”虎子站在门口,他本人和名字极其不符合,名字倒是看起来很健康,人却是瘦弱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栽在地上,他用枯枝一样的手拍着门。
虎子力气也没多大,但质量不好的小门被拍地颤动,门和墙挨着的地方,泥土簌簌朝下掉,让人觉得下一秒门就要倒下。
芸娘紧紧闭着嘴,一双眼盯着门口。
“芸娘,我不干什么,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虎子眼看门开不了,就去了窗户,窗户是几道木棍做的,也没窗帘,“我娘让我给你一把青菜。”
虎子站在门口,手紧紧地攥着一小把青菜,攥地紧了,青菜的叶子和杆子都被碾压,流出绿色的汁水。
芸娘紧紧抿着唇,手里的剪刀说明了他的想法。
昨日她就是这样,在床上握着剪刀,听着窗户外的虎子絮絮叨叨地说话,那些话不离一个核心——嫁给虎子。
“芸娘,你就答应我吧,我会对你好。”虎子一双小眼睛直直地盯着床上的芸娘,“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很辛苦。”
虎子的眼神让芸娘感到恶心,她之前就想把窗户遮上,但是不好在姐弟二人面前这样做,可等她把儿女送走之后想用被子把窗户遮上,虎子已经堵在她家门口了。
“芸娘……”门外虎子的声音一顿,然后就没了。
芸娘内心诧异,也不敢走过去,昨日就是这样,虎子突然没声了,等她过了会出去看的时候,就看到虎子正蹲在不远处对着她笑,露出满口黄牙。
“娘,开门。”姜怀雪抿着唇轻轻敲门。
她看到了,虎子刚刚在她家门口,在看到她的时候就闷声低头走了。
“怀雪,你怎么回来了?”芸娘心里害怕虎子,立马就把门打开,把姜怀雪一把拉近屋子,然后关了门。
姜怀雪心里生气,但也酸酸的。
“没事了。”姜怀雪扫了一眼芸娘手里的剪刀,后又轻声,“你怎么不跟我说?我会想办法。”
芸娘眼圈突然红了:“怀雪,你是女子啊……”
姜怀雪一愣,心中更是酸楚,她张了张嘴,话都梗在了喉头。
芸娘却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拉着姜怀雪的袖子低着头诉苦:“你近日性格激进了些,我怕你去找虎子麻烦,你虽扮男装,但是他若是动手怎么办?行雨也还小……要是你爹在就好了。”
姜怀雪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两下,没说话。
“我之前想着我们可以重新找个地方住,但是行雨的私塾……在乡下的时候我就护不住行雨。”芸娘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天子脚下,虎子也不敢随意对我做什么,最多蹲在门口说几句话,我可以忍的。”
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一儿一女,家中无男人,在姑嫂手下讨生活,都是这样忍过来的。
“你……”姜怀雪顿了一下,把喉咙处的艰涩感咽下去,“不用怕,我认识捕快,这件事交给我。”
姜怀雪用袖子把芸娘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去梳洗一下吧,今日跟着我去书局,娘,你的字写得很好看,虽多年未写,但也是从小练过来的。”
芸娘心中虽然怀疑,写话本能和捕快有什么联系,不过还是暂时不想一个人面对虎子,于是重重地点头,然后就打水去洗脸了。
姜怀雪站在屋内,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去床底下把外公的札记拿出来。
姜怀雪带着芸娘出门,很快就来到了富贵书局。
对于姜怀雪要带着芸娘来富贵书局抄书,李老板是欢迎的,大晋民风开放,朝中有女官,他们书局也有女性抄书,不过是和男人抄书的地方隔开,女性是在一间房间里抄书。
而且他想让姜怀雪专心思考下一卷怎么写,不碰抄书的事情。姜怀雪专注写话本,就少了一个抄书的人,大家的工作量就变大了,现在又来了一个人还省了他找人的功夫呢。
按照惯例,李老板拿了一张废纸来让芸娘写几个字,看看功底。其实要求也不高,就是看看字是否端正。
芸娘拿起笔,却迟迟下不了手。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梦幻了,她刚刚还在床上警惕虎子冲进来,半个时辰之后,却已经来到富贵书局准备抄书了。
“娘,你随便写点什么都行。”姜怀雪和姜行雨围在芸娘身边。
“你练字练了那么多年呢,外公也一定希望你能再次拿起笔。”
想到父亲,再看看围在自己身旁的儿女,芸娘发软的身体像是突然有了力气,她挥毫写字。
一开始确实写得的不好,歪歪扭扭的,她毕竟也好几年没写字了额,只是偶尔给姜行雨书写他不知道怎么写的字。
但是芸娘在努力调整。
写了好几张纸之后,芸娘像是找回了感觉般。一口气写了一首年轻时候喜欢的诗。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①
她最喜李清照的诗词,仰慕此女的学问,也怜惜她丧夫之后的悲痛,抬举一下自己,她现在也六年未见丈夫,和这女诗人倒是起了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芸娘练的是簪花小楷,写的时候心境阔达且带了点苦楚,更是把簪花小楷清丽且飘飘若仙的感觉写了出来,让周围的人大声叫好,有人夸芸娘的簪花小楷深的卫夫人真传,赞叹其“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②
芸娘不敢当,连忙推辞,同时提着的心放下了,她还是有用的。
李老板带着芸娘去女子们抄书的地方,那页废纸也被各女子争相拿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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